“夜之城位于美国西海岸的北加利福尼亚自由州，这座自治城市截至2077年大约拥有600万常住人口，并且被评为“美国最差居住地”。这座未来都市最早由查理德·奈特于1994年建立，在经历一系列天灾人祸之后，2077年的夜之城已经成为由企业掌控实权，暴力帮派肆虐，贫富差距巨大，文化复杂多元的繁荣大都市。”

摩尔缓缓合上一本厚重的书籍，将其放在床头的柜头，盖住一条黄黑相间的无名芯片，随后又躺在床铺上，双目圆睁不知道 在思考着什么，猛地咳嗽了几声。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几缕微光穿过百叶窗洒在他的脸上，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数字钟，嘴里报了几句粗口，几步就蹿到洗漱间，身子一个大趔趄，险些滑倒。

伴随着镜面铺展开来，一张胡子拉碴的青年出现在镜子中，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两眼的瞳孔如同猫眼微微收缩 ，额头上有着一道延伸到左眼眼角的疤痕，接起一捧水拍到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三下五除二地洗漱完毕，简单的吃了些果酱夹面包，匆忙穿上夜氏集团的制式服装，向着公寓大楼外跑去。

站在电梯前，回头看了看自己宿舍的房门，无意中瞟到隔壁的房门。

“记得隔壁那家伙好像叫V，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有时间找他去喝喝酒吧，咳咳 。”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险些撞到摩尔。

这人黑色短发，发际线有些靠后，胸前挂着一个听诊器，走到V的公寓前拍打着房门。

“别敲了，他不在家，很长时间没有回来。”

黑发中年人几步跑了过来，按住电梯按钮，随后走了进来。

“维克托·维克特，在沃森区的歌舞伎区开了个小诊所，叫我维克托就行了。”

“摩尔·阿伊维斯，你可以叫我摩尔。”

“你认识他？”

维特托指了指V的公寓，试探性的问了问。

“V，以前有时会一起去喝喝酒，飙飙车之类的，还算熟悉吧。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原来是这样，V之前从我那里离开就再没出现过，还以为他回来了。要是有消息就告诉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摩尔看着维克特离去，心中不免有些羡慕，至少V还有朋友关心。

半个小时后，夜氏集团的大楼内

摩尔看着电梯外的公共屏幕，上面正在报道荒坂三郎死而复生的消息，随后又是各国领导人在那里或谴责或支持的发言信息，这已经是不知播放了多少次。

“Hi，摩尔，今天你可迟到了半个小时。”

摩尔的上司，负责夜氏集团对外慈善 福利工作运营主管 艾伯雷指了指墙上的钟表，无奈的摇了摇头。

“下不为例。你应该知道这段时间夜之城可是不太太平，毕竟那个老家伙回来了，前两个月公司的福利物资又多次失窃，正值多事之秋，你可给我少捅点篓子。”

“艾伯雷，我会注意的。”

“摩尔 ，别忘了这周的工作，去沃森区的小唐人街派发些食物与应急品，这次你可千万别搞砸了，知道吗？”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你这臭小子，每次都这样，出去之后小心些，别忘了当初咱们是怎么出来的。做人应该像螳螂一般锐利。”

摩尔高高举起手臂，做出一个OK的手式，背影消失在电梯间内。

艾伯雷见摩尔离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嘴角微微抬起，拨通某人的联系方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天空中不知何时乌云密布，一道蓝白闪电划破天际，照亮艾伯雷那黑漆漆的脸庞。

沃森区的小唐人街曾经拥有着夜之城最为顶级医疗中心，能够为夜之城居民提供最棒的合法安装升级义体，却因为19世纪40年代末涌入大量亚洲移民，导致此地的人口迅速扩张，诸多医疗企业为了更好的经营环境逐渐退出此地，加之外来文化的交融冲击让这里变成多种族裔并存的自由混居区，最终形成具有中国风的小唐人街。

小唐人街聚集着夜之城的很多贫困人口，这里可谓是阶层混杂，高档住宅与廉价公寓并肩而立，非法赌场与正当企业办公室相邻而建。街道上上穷人、乞丐、流浪汉混杂一片，经常会有低中级别的的企业人士来此处的酒吧，歌舞厅，夜间俱乐部寻欢作乐，虽然没有帮派盘踞于此，但虎爪帮也会偶尔来这里找点些乐子。

天空中的暴雨倾盆而下，一个身穿夜氏企业工作制服的年轻人驾车来到此处，车门打开，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在那边吧，都过来搭把手。”

摩尔是这次活动的户外组织者之一，负责着一个福利点的物品发放工作。

“摩尔，看上去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好，用不用我们留下来。”

摩尔摇了摇头，对着几人挥挥手，让他们去忙自己的。

汽车引擎轰鸣，那几人也没有太过推辞便离开了，消失在昏暗的雨幕之中。

打开广播系统，将发放福利的消息扩散出去，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将这里弄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人开始往里面拥挤哄抢。

“别抢别抢，都排好队，排好队。呃！”

咣当一声，桌子被彻底掀翻，摩尔被推倒在地，不知有多少条腿从眼前掠过，身上吃了多少脚，或许有三五分钟，也或许过了一两个小时，周围的环境慢慢变得安静。

“咳咳咳，看来还是有些严重的，还是搞砸了。”

摩尔艰难的睁开眼睛，天空中的暴雨早已经放晴，隐隐的夕阳余晖映亮天空。

“生命监测指数发现异常，检测到未知生物病毒入侵，请及时……*&@%！……”

摩尔的歧路司瞬间宕机，只觉得眼前一黑，伸手一摸 。

随即就感觉到脑后正插着一根线路，心中一惊，直呼糟糕。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一盆苦咸苦咸的海水灌进口里，摩尔从昏迷中醒来，歧路司几度闪烁后恢复如初 ，某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陌生的仓库，周围堆放着许多爆燃的油桶，刺鼻的燃油充斥着鼻腔，令人 感到呼吸困难。

摩尔正坐在一个木凳上，手臂被紧紧绑住，身旁左右各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佣兵，看上去不是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摩尔可以对付的。

“艾伯雷，这是怎么一回事 ？”

摩尔注视着大门前的那个背影，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

“摩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一条黄黑相间的内存条被艾伯雷甩到摩尔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

“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当初让你烂在废土，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咳咳咳，当初我们的梦想是什么？”

摩尔的歧路司渐渐失去控制，入目所见带上淡淡的红色。

“梦想？那能值多少钱？我现在只想搞钱，只想往上爬，快忘了你那不切实际的狗屁东西吧 。不过你没有机会了，这些证据我已经交上去了，你没有机会了。”

“我们不是为了那些曾经的……”

“住口！摩尔，小时候你就是个废物，现在是，以后也还会是，我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水。”

艾伯雷转身背对着摩尔，抬起手臂晃了晃。

枪声传来，紧接着什么东西倒下了。

“快处理好尸体，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几声利刃斩断躯体的声响传来，艾伯雷的心中一惊，正打算回头查看。

锋利的刀刃从艾伯雷的胸膛透出，紧接着双臂在闪烁的刀刃中分崩离析，直接倒飞出去。

“你？赛博精神病？噗！”

摩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人从废土中艰难求生的种种回忆，肚子饥饿的响声、风暴掀飞房顶的声音、男女老少由于恐惧发出的哀嚎、无数的枪械开火的声音、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夜游鬼阴冷的大小声交织在一起 ，构成了他们的童年。

“结束了，艾伯雷。”

艾伯雷只剩下小半身躯，每次开口仿生液都会倒灌进气管，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我从来都不曾想着坐以待毙，看看吧。这对螳螂刀就是为你准备的，做人应该像螳螂一般锐利 ，这是你告诉我的，今天我把这句话还给你。”

摩尔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枪，打开弹夹看了看里面的弹药 ，点了点头。

“现在，是时候说再见了，艾伯雷！”

“不不不，你不能够这么对我，摩尔还记得当初吗？我救过你的命，在那个风暴天，还记得吗？你不能……”

摩尔走出大门，反手对着屋内就是一枪，冲天的火焰吞没了艾伯雷最后的声音，在太平州的海岸边是如此的醒目璀璨。

深夜轻柔的海风吹拂在连上，有着淡淡的咸味，令摩尔暴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我以前以为走进夜之城就能找到拯救营地的方法，如今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缓步走在柔软的沙滩上，远处NCPD的警笛声正在不断靠近，摩尔找到一块石头，便坐了上去。

仰起头，看着远处那灯火通明的市政中心区域，富人在那里享受着自己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东西。

突然，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天空绽放，紧接着几十上百的礼花弹在小唐人街的上空撒下光华，似乎在庆祝什么节日，隐约可以听到敲锣打鼓的声响沿着海边传来。

“V ，你为了活命，走出的那条路真的正确吗？这个夜之城还会有希望吗？”

捧起地上的黄沙，顺着指间的缝隙慢慢流下，最终手中只留下些许沙砾。

歧路司中突然出现某个陌生人的通讯申请，摩尔略微犹豫，还是点开了接通。

“Hi，摩尔，好久不见 ，我是V，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

摩尔还在与那人通话，彻底融入到海边的黑夜之中。

让我们将视线升到太空中，之前那件埋葬艾伯雷的房屋燃烧着，火光从水晶宫上几乎不可见，是如此微不足道，却依旧在燃烧着。

微弱的火迟早会被扑灭，但至少曾经燃起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