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心愫（第六章）》

      近距离下的铁判与以往很是不同。

      它更像有机物了！

     每个齿轮间隔除了很远都能看清的粗大线管外，还有大量蛛丝般、近乎透明的血色肉线互相连接。

      炘每呼一口气，它们便微微颤动，仿佛是钢铁间跳动的蚊虫。

      那些炘先前认为是锈迹的斑点并非蚀化，而是比其他附于铁判的大块肉状物更薄、更小的肉片。

       暗红色泽爬满了大小不一的零件，铁判身上的尘埃更像沼泽上泛起的泡沫。

      炘临近铁判仅有一步之遥时，感到竟有风从铁判那儿吹来。

      它在呼吸？

      炘想，它果然是活的！

      “我们需要到后边去。”

      炘声音发颤，一半是因为计划即将成功的激动，一半是面临这诡异事物时本能地恐惧。

     炘走到铁判背面，转头一看，却发现溯依然愣在另一边。

     “怎么？”他问道。

      溯侧过脸，盯着地面，迟疑地说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炘上前一步，直接抓住溯的手，将他拽了过来，“放心，肯定没问题的！放心吧。”

      背面有按钮。

      炘按照记忆，逐次按下按钮。

     尽管暗中发现这方法以来，他就一直努力背记顺序，但如今他也无法保证完全正确。 

      他只能心下暗自祈祷。

      巢城边墙渐渐打开一道门。

     “进这里！”炘轻声说道，“如你所见，这里是机器的内部，你需要进去继续操作才能保证城市大门一直开启。”

      他瞧了一眼，随即指着里面一根突出的棍状零件说：“你只需要一直拉着这根操作杆。”

      溯看着铁判，又看着炘。

      他慢慢往后退。

    “不行！不能再继续了！”溯说道，“风险太大，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的嘴角抽搐着，炘猜她一定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我们对机器的了解太少了，这根本就是胡来！我们完全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没有什么后果！你忘了献祭给你带来的恐惧？了解机器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谁知道我会不会被献祭……这，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

       最后，溯的声音降得很低，几乎是嘶声裂肺道，“我们现在就回去！你没听见吗？你打开门时，铁判笑了，我从没见过.......我甚至没有意识到，它是活的！”

      “那只是风声。”炘还想再挽回事态，但溯早已退到了铁判几米远的地方，再不行动。

       “真抱歉……”炘轻叹一声，“事情本不必如此的……”

     他跨步上前，抱住溯，未等后者反应过来就猛地一拉，扭甩给后面的铁判。

      惨叫持续了很长时间。

     炘躲在一旁的偏僻角落，观察有无底民过来。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做足心理准备，但牺牲溯的行为仍让他感到恶心。

      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自己厌恶的那群人。

     他的脑海浮现集会献祭的场面，在场的人长得都是他的脸……

     随后担忧不安迅速压倒了他的胡思乱想，他开始不禁担心有人会听见方才的声音赶来。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去引诱溯加入自己，大可以直接骗过来，用蛮力将溯丢进铁判体内。

       炘虽然不知会发生什么，但肯定溯在里面无法发出声响。

      炘在了解准备时猜测这个过程与献祭同出一辙，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给铁判供能。

      但不知怎么的，巢城的底民们早已忘了这文明的称法，改为了野蛮麻木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