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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晓歌与创伤性应激障碍

2023-01-30 11:26 作者:与其星尘  | 我要投稿

这篇作品的直接灵感来自于碧昂丝的歌曲《Halo》和Sean Lennon的歌曲《Parachute》,当然也受到这两首歌曲MV的影响,另外一部分则是村上春树的作品和我自己想象的世界观设定。

严格来说,这篇作品是两篇不同的作品拼接到了一起。和上一篇《“连接” “相连”》一样,都是有了模糊的想法后摸索成型的作品。由于它实在有些混乱,遂加入了一些图片作为分隔。

观前注意:

每篇同人文必备的:OOC预警,作者自设设定预警

非线性叙事警告,请自行斟酌情节安排

这篇作品与作者之前的明日方舟作品没有关联。

 

 “博士,什么时候开始呢?”刻俄柏问。本来就难安稳的她正在博士膝盖上打滚,原来用来安抚她情绪的零食已经吃完了。

博士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是多久?”刻俄柏问。

“就是小刻从厨房被抓住然后被拖到甲板上的时间。”

“唉~”刻俄柏好像真的被抓住似的难受的呜呜叫。她拿头顶博士的膝盖,还真的有点疼。

“好了好了,给你这个吃。”事已至此,博士把自己私藏的零食拿了出来。

刻俄柏吃下后立刻老实了许多。

博士看向四周,但凡是这个时间段没有工作的干员们都来了,甚至还有可以活动的轻症患者也来到了现场。

“真少见。”博士看着入座的人们说。他想,上次这里做了那么多人是做什么呢?他没有印象。

刻俄柏在抬头看博士。

*

晓歌从上个月起就开始自学芭蕾舞,自从练起芭蕾舞以来就一直十分认真地倾注于此。虽然沉迷,但日常的训练与任务却丝毫没有耽搁,在编队中仍然保持杰出的战绩,是罗德岛不可或缺的一员。作为情报官,她的做事风格使她会在任务开始前进行各项看似毫不相关的调查工作,事后再留下长长的任务报告。有时候真让人好奇,她究竟是怎样在芭蕾舞的肉体练习和脑部巨量的情报工作之间保持平衡的。

“我只是在自己选定的时间里做该做的事情而已。”她回答,“确实,两项工作有时候会分不开时间,让我很困扰,但我只是按照事情的重要程度逐一完成而已,所以没有特别的技巧。”

“可一天到晚做那么多事不会很累吗?”问题来自极境。

“不会的。”晓歌回答。

“那这样,晓歌干员真的是个很严格对己的人。”陈说。

“并不是。”晓歌否定这个说法,“我没有蓄意或成心要去做某件事情的心理,我只是做我想做和该做的事情。”

“是吗?”

总之干员们对晓歌的敬佩心增加了。

*

果然还是让她多和人说些话的好,不管是一起战斗的干员和罗德岛员工,还是偶尔去照料的矿石病患者,都该多和她说话才是。或许自己就应以身作则。只是,博士明显感觉晓歌有些不对劲,从玻利瓦尔来到罗德岛已经六个月了,六个月的时间里,晓歌在罗德岛经历了很多事情,性格已经有了鲜明变化,但即使如此,博士还是觉得,有类似白纱似的东西包裹在她的周围,仿佛婚礼上新娘眼前遮羞的纱。每当博士向她说什么,收到回复的时候,两人的言语都会受到这层纱的过滤。每当沉默降临时,晓歌总是会默默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偶尔稍稍抬头看自己一眼。

“博士!”博士回过神来。

是豆苗在前排的座位向自己招手。

对了,自己坐的位置挺靠后的,所以有如此视角。

罗德岛与自己刚来时相比,各种设备和人员已经是最先进和前端的了,PRTS已然如蜘蛛网般记录着罗德岛上下所有机器和工作的运行,各个国家的客户往来不绝,虽然以国家为主体的谈判只有卡西米尔那一次,但合作的客户里也不缺各个国家的人中龙凤。所以自己日渐繁忙,从而忘了自己办公室门外,罗德岛之外的世界。只是,自己还是没法理解罗德岛是从何种意义上如此受人信任?

每个客户的见面流程都是一样,审阅客户信息,理解客户诉求,谈判工作事宜,诚心完成工作,获得谈判报酬。报酬也如客户般不一,虽然是龙门币支付居多,但也不乏有用高新技术和工业产品做交换,以及“信息”和“经商权”。

自己见过晓歌练习芭蕾舞的模样。擦的闪闪发光的地板,看上去犹如抹上了一层油。身着纯白色乌萨斯芭蕾舞裙的晓歌将腿压在把杆上,身体自然的压上去,像是整理自己翅膀的天鹅。她微闭双眼,显示出极其认真的态度。

短短时间就对舞步的熟练让博士心生赞叹,很难想象这真的是位芭蕾舞的初学者。舞步紧随乐曲的节奏而动,扭动的双脚,时而交叉的双腿,如雕像般凛然不动的神情。看着晓歌,博士想:究竟是晓歌随着乐曲而舞蹈,还是音乐在试图跟随她的脚步?

“这是位有天赋的舞者。”在博士影子中的傀影说,他看了眼博士一直不由自主露出的被折服的表情说。

“是啊,”对舞蹈一窍不通的博士回应,“她跳的真好。”

“博士,我想我说她是位有天赋的舞者,但并没有说她现在正在跳一段好的舞。”

“什么?”

“仔细看。”

练工房中间,随着弦乐逐渐到达高潮,晓歌正在加快自己的舞步,节奏感,力量感,博士从中感受到了这两股从她的舞中迸发出的力量,然后……若没记错,此曲的最后应该是……可没等博士想起这首曲的最后是什么,他就看见那原本微睁的双眼突然大大睁开,还没看出这睁开的双眼所思何物,晓歌那原本美丽而舞动的腿突然唐突的向前伸出,身体随之失去平衡,狼狈的摔倒在地。

是记错了舞步吗?博士疑问。

是吗?他自己回答自己,可仔细思考下,那突然伸出的腿实在是过于突然,太不和谐,简直像……

故意为之。

他摇摇头,决定去看看晓歌。

他走进练工房,晓歌正将播放着舞曲的唱片抬起。从博士一进来她就知道是谁了。

“让博士见丑了。”晓歌说。

“我看到你摔了一跤,没事吗?”

她摇摇头,博士见她将毛巾披在了右上臂,那是她矿石病的结晶处。

“没事的,这是练习舞蹈常有的事。”晓歌仍不动表情的说。

“好吧,我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听你同队的干员们讲,你能既完美的完成任务,也能抽出时间来进行舞蹈训练,两项都没有落下,且都进展很快。”

“这是我该做的事情。”

博士打量着晓歌的表情,不难看出紧张,但紧张的神情中,还透露着一丝羞耻。

不是自己的身体暴露后的羞耻,更像是作为外表气质殷实的女士在无意中露出了原始欲望的本能的丑态,使自己在社会性上无法面对大众。便是那种羞耻。

“不要灰头丧气的。”博士说,“总会练好的,对吗?”

“是的,谢谢博士的,鼓励。”晓歌应道。

那不经意间暴露出的,是她过往人生被无数次残酷训练后引发的肌肉记忆。

总之,晓歌练舞那段期间出了不少事,在萨尔贡与罗德岛合作许久的一家军事公司在一次任务中大开杀戒,一时引得对其合作伙伴罗德岛的质疑;博士在谢拉格受了冻,感冒发烧在床上躺了三天,咳嗽不停,炎国药,维多利亚药,哥伦比亚药什么品种的药博士跟吃饭似的吃了个遍,最终也难有效果。咳嗽随着时间不知不觉的消退了。还好没养成习惯性咳嗽。阿米娅和有经验的助理干员们在博士缺席期间出了不少力。

被落下进度的工作弥补起来是很困难的,但也不是完全没辙,总之咬咬牙,博士还是挺过去了。明明刚感冒痊愈就熬夜。本来想找些事做换换心情,但随着工作的进行,这些想法一点点都被抛弃了。一句话,身体习惯了工作的节奏,就连离开办公座位都感到违和。他独自工作,鲜出房门,除了和阿米娅交流几句必要的工作外不跟任何人说话。

一天,晓歌来了,来的毫无征兆,她刚结束外勤任务,而且这个周轮到她做博士的助理,辅助工作了,顺便递交任务报告和邀请博士来参加自己的芭蕾舞会,她说自己已经可以展示给大家看了。博士查看日程,如果前几天努努力,还真可以在当天腾出空来。

晓歌之所以苦练芭蕾舞,是因为一次任务中与鸿雪的交流,使她对芭蕾舞产生了兴趣。鸿雪文采奕奕的讲述芭蕾舞的美丽,甚至亲自跳了一段,她也没想到晓歌竟会产生如此大的热情。可鸿雪毕竟不会舞蹈,晓歌的芭蕾舞是托在乌萨斯工作的干员寄来的录像带。当然,仅仅一盘录像带就能练好一段舞,谁也难以相信,但晓歌做到了,这恐怕就是傀影称她是位天赋舞者的意思。

虽然作为助理,但晓歌和博士说的话很少,几乎仅限于工作范畴,而晓歌大部分时间都是从各个部门收集线索和数据交到博士手上,再把博士批示的文件交还给各个部门。尽管如此浅显,但两人的距离和关系还是在“向好”的趋势。大体说来,豆苗在晓歌面前开过她和博士的玩笑,干员黑来递交任务报告时说博士该多注意一下晓歌,问为什么,黑说晓歌和刚来罗德岛时的自己一样,想从你那里获取什么东西。博士对此不知所以,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守候自己工作的黎博利女子,他竟有些为之心动。他回想起晓歌刚来岛上,那努力不使自己犯错,小心翼翼却透露着凛然气质的样子,于是博士理解了晓歌想从自己这里获取什么的含义。

*

见磐蟹仍不从巢里出来,晓歌紧张且不知所措。

“为什么?”

“别急,你直接把食物举在它眼前,谁都会吓到的。”

晓歌按照博士说的,放下食物,然后慢慢后退,与磐蟹保持距离。博士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晓歌和巢穴里伸出头来的磐蟹。

“果然博士就是知道的多啊,连怎么哄磐蟹都知道。”豆苗说。

博士回头看了眼豆苗的脸,解释说为了允许你可以饲养动物,自己可是把诸多家养动物的知识恶补了个遍。豆苗听后嗤笑一声。

磐蟹慢慢爬了出来,试探的走到晓歌放下的食物边。

博士提醒说:“就算它开始吃了也别记着凑上去,它会看见你的,让它习惯你的存在,确认你不是威胁。”

晓歌点头,磐蟹果然开始慢慢的吃食,小房间里寂静无声,就连豆苗都大气不喘。

“应该可以了哦。”豆苗说。

晓歌慢慢走过去。

她轻轻用手指碰了碰磐蟹的头,磐蟹没有回应,继续吃食。

这次经历告诉晓歌,磐蟹比羽兽难伺候。

每个助理干员站在那里都是空站,真的没有一件值得他们做的事,一件没有。

偶尔,夕阳会罕见的穿过博士办公室的窗,将浓浓的橘色灌入整个室内,就连如白骨般的文件纸都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博士会暂停工作,直到夕阳彻底褪去。这是他给自己的放松时间,博士与晓歌就共同享受过这样的风景。

晓歌带来了会计部门计算的留在岛上治疗的矿石病患者的名单。名单下有赫默留下的几句寒暄,说有两名患者自感身体已无影响生活的症状,申请离开。那天博士除了两片面包几杯水外什么都没吃,现在也没有什么食欲,但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博士,我可以去食堂那里帮你带些吃的,现在正好是备餐时间。”晓歌说。

“不用麻烦了。”博士说,“还不能分神。”

“可是博士今天什么都没吃,博士不是我,一天只吃这些东西是不行的。”

博士摇摇头,抬起头。突然与博士对视的晓歌只好安静下来。

“你曾经一天只吃这些或者更少的东西吗?”博士询问道。

“有时是什么都没有,”晓歌的眼帘低垂了些,“他们说过,人一天不吃饭是不至于饿死的,这是很好的惩罚方法。”

“那时你是什么感觉?”

“.…..很放心的,感觉。”

“放心?”

“因为还可以活下去,只是挨饿,不是死去。”

博士把手上的笔放在桌上,看着快要完成的月末报告。

他说:“帮我拿两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等等,两杯。麻烦了。”

凌晨一点半,晓歌再次不安的问博士是否该休息了。

“你不是第一次看我熬夜,不用担心。”

“该休息时还是该休息的。”

办公室被可露希尔那帮工程部的人一顿收拾,安装了地暖和开放自如的暖气。“因为是特地为博士安装的,所以能源供应都是唯一的,哪怕那天全岛停电,博士这里都不会停!”

关心自己,博士很开心,但博士希望的关心能反映在采购部的价格上,而别浪费资源。

剩下的工作博士一人就能完成,一人就可以了,他叫晓歌回宿舍,但晓歌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不动。博士便自己工作着。窗外风很大,捶打玻璃似的砰砰的响,星星和月光一丝也照不进室内。从窗外看的话,可以看到远处村庄村口的篝火,每个村都有的东西。节省电源的罗德岛走廊在深夜大灯尽关,只留看清地板和转角处的指示灯,一如天上的星星,闪闪点点,小的存在。博士揉了揉眼眶,疲劳的眼睛多少被台灯照到了。

这么安静却非孤独一人的环境博士不是第一次经历。博士眨眨眼,被火燃烧一遍又一遍漆黑的黑土地,浓烟熏灰了天空,残破的建筑物里坐着自己和晓歌……虽然和助理干员一起熬夜不是头次,但产生这样的幻觉还是第一次。

他知道自己困了,便加快工作的节奏。深吸一口气,快转眼球。眼前的光粒子如霓虹灯一样摆出奇异的形状,旋即又分散,聚集,不断在聚合又分离着。

两个多月前的事了,玻利瓦尔的交战区,罗德岛来到这里给在战火中受伤的平民提供医疗服务。战地帐篷看起来能被风一吹就倒,四周总有刺鼻的酸味。凯尔希在本舰,华法琳等人在帐篷里手术,博士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严格意义上是三个月前了。

罗德岛能做的没有多少,救治平民,交接商定好的医疗物品。有趣的是交战的三方都向罗德岛抛出订单,既然都要买那就不怕得罪谁,挨个交易即可,罗德岛也不会对钱说不。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全部完成了,只是碍于战事,罗德岛的必经之路有一处正在交战,必须停下等待。索性就在玻利瓦尔停留了一个星期。晓歌和博士,与几位护卫的干员在附近居民地游荡。是博士要求晓歌陪着自己的。

博士没指望在一片战乱区能找到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博士走在前,晓歌将武器隐藏在伪装用的破烂袖子下,跟在身后。冬天,冻土正适合部队快速移动,谁都想在这时为日后的战局占据优势,结果情形更加惨烈。城镇在巷战中被摧毁的更加彻底,人们更加无处可去。

晓歌穿深蓝色的大褂,背着一个帆布包。两人在一块枯木上坐下,看着被炮弹蹂躏的不成模样的平原,奇异的宁静感,恰如塔可夫斯基电影里的镜头。晓歌的神态有些胆怯,她向博士靠了靠,一直颤抖的摇头。

“我来过这个地方。”晓歌近乎哭腔的说。

“来过这里,是当时还在‘组织’的时候?”博士边说边伸过一只胳膊抱紧她。

背后路过的难民都觉得这是一对常见的困难中的伴侣。在晓歌的讲述中,博士得知这里以前是一处军官的高级府邸,眼前的平原曾生长着许多品种颜色不一的花。那时战事远还没扩大到如今地步,晓歌来这里的任务是刺杀这位军官。为什么要杀死他不可?晓歌不知道,组织让她这么做就够了。她带着四支飞镖,两发杀死楼下和阳台的守卫,一支杀死了正在办公的军官,然而她在逃走时被发现了,急忙用第四支飞镖杀死那个大喊的人。一个女孩,是那位军官的女儿,她穿着鲜红的连衣裙,倒在自家卧室门口,血不停的从胸口涌出,把连衣裙染得更红。

晓歌还在颤抖,她的话语就此打住。博士从晓歌的帆布包里拿出保温瓶,让晓歌喝点热水暖和一些。她还是往博士身上靠,博士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想象晓歌在慌乱中杀死那个女孩,想象血从胸口涌出,把连衣裙染成红色。怀中的晓歌哭了出来。

自己也有工作要做来着,对,军火交易,在萨尔贡认识的那家私人军事公司业务极为广泛,常常舍身于极端危险之中,获取最高利润。他们的领导想借罗德岛在玻利瓦尔之际开展军火生意,销售由他们亲自研发的新式火箭炮。说是借罗德岛顺路的方便,但委托只有博士一人知道。在罗德岛为反抗军交接物资时,博士将一封信偷偷交给了负责交接的长官。

“罗德岛能获得什么?”博士问,“你该知道这完全违背罗德岛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战争财。军火生意做得越好,医疗生意也会正比的提高。”萨尔贡的军事老板说。

尽管晓歌还是完成了任务回到组织那里,但她还是受伤了,一支弩箭射中了晓歌的右侧胸部,与其他大大小小的疤痕一起,让她一直不敢在他人面前裸体。

接下来博士问到晓歌身上的伤疤,晓歌怎么说来着?一开始是不愿意说的,但想了想后还是说了,说自己胳膊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背部的怎么来的,大腿是那次被用什么武器打的。就这么回事。伤疤很多,但大部分都来自于组织对她的折磨与惩罚,更多是在她刚开始被训练时落下的。晓歌说不想让博士知道。

“伤口还疼吗?”博士问,他看到晓歌脸色泛白,咬着下嘴唇。

她摇了摇头。

“你答应过我,要对罗德岛诚实。”

晓歌只好指着自己的胸部向上的位置,正是晓歌刚才说自己完成刺杀后受伤的位置。

罗德岛生产的医疗用品在各地都有良好的声誉。不得已时,罗德岛甚至会租借停靠城市的空余车间用作生产。每当这时,罗德岛的贮备资金都会膨胀般增长,博士不得不再次和可露希尔等人重新安排资源调配问题。这次也是,医疗用品的订单如雪片般飘来,带着财富而来。

......想想就知道,从玻利瓦尔来的。

哥伦比亚和莱塔尼亚调遣越来越多的军队投入到伤亡惨重的战争,越来越多的人死去,越来越多的楼房被摧毁殆尽,更多的钱从中流了进去,又流了出来。

“战争财。”博士说。

“是这样。”凯尔希说。

“简直可笑。”博士愤愤不平,“不同阵营的为了杀死彼此向军事公司买武器,为了不被对方杀死又买各种医务用品,治好后又从军火商那里买武器杀死对面的,周而复始!”

你要问博士赚这种钱伤不伤良心?伤,肯定伤良心。自己与阿米娅等人一起去过多少地方,认识多少人,没有人天生喜欢毁灭,爱好杀戮。他们为了停止争端,缓解冲突,解救无辜,付出了不知多少努力,肯定伤良心。但你要问这种钱赚不赚,他肯定要赚,眼都不眨。

有个被罗德岛从玻利瓦尔救治的小女孩要离开了,她是晓歌在一次外勤任务中救回来的孩子。那孩子被救回来时奄奄一息。经过数月的治疗后终于康复,她在临离开前画了一张画,说要送给当时抱她来的姐姐,不用说,那姐姐自是晓歌,她说要把画单独给姐姐,其他人不给看。

晓歌接受了那孩子的画,然后回到宿舍一天没出来。

等博士再见到她时,她哭得红肿的眼眶还没消肿。

她摇头说对不起,自己失态了。

“不不,我挺喜欢你现在这样的。”

“为什么?”晓歌问。

“因为这样的你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博士认真的说,“像一个有着正常的经历,有着救死扶伤的理想而加入我们的人,和其他人一样。”

“是吗?”晓歌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因战争而支离破碎的家庭,死去的人,苟活的人,一步步挣扎在被掀的翻来覆去的泥土中。玻利瓦尔局势升级的背后,罗德岛成为了为数不多的获益人。博士揉了揉太阳穴,一个月就有了50万龙门币的收入,想都不敢想的事。但罗德岛因此可以更加伸展自己的手脚。

“能这样被我们找到,然后治好,痊愈的人又能有多少呢?”阿米娅问。

“少,少而又少。”博士回答。

“也就是说,更多的人没有活下来,没有被像我们这样的人找到,没有抢救回来,对吗?”阿米娅说。

“对,是这样。”博士说道。

阿米娅很低落,但没有办法,这是不容她改变的事实。

晓歌任务结束回到罗德岛已是午夜,她走路好像保持不住平衡,就连任务报告也写的比以前少了不少(但相比其他干员而言而是很多)。果然这次任务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导致晓歌和其他干员不得不拖延了作战时间。博士审阅完任务报告,感叹这世界越来越混乱,可自己不能哪里都兼顾。

“伤还疼吗?”博士问。

晓歌做否定的摇头。

博士正拿着晓歌的任务报告,一看就知道是询问任务细节的。

“还在怕?”

晓歌点头。

“还是先去休息下吧,正好是午饭时间。”

“不用。”晓歌终于开口。

博士无语的环顾四周,让晓歌坐在沙发上。他亲自倒来热水,劝住起身的晓歌。水凉之前,博士一直审阅着任务报告,默不作声——突发的意外,平民窟,追击......

大概意思,在晓歌等人追击逃亡目标时,目标人物逃入了平民窟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平民见全副武装的晓歌等人进入,以为是军队来扫荡。晓歌的任务报告提到了这点,她早在事前调查过他们——因逃离敌对军队对平民的追杀而至此地。但当时情况紧急,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因此引发了与平民的冲突。

重装干员好歹可以用盾牌阻挡,近卫干员尚有武器拉开距离,但晓歌知道任务的重要性。就在其他人被平民阻拦时,晓歌冲了出去,直奔逃跑的目标而去,这就是冲突的开始。挡路的平民迫使晓歌对他们下手,尽管极其克制,避免伤及要害,但还是有人死了。

“请不要怪罪那些人,博士。”晓歌双手紧紧握拳,用宛如凌晨花开骨朵的声音对博士说,“这些人本来就是被我们惊吓到的,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都去食堂吃饭的罗德岛走廊安静的很,尽管开门通风,也不闻人声。

“他们是被迫变成这样的。”晓歌说。

“是的。”博士回应,“被迫这样。”

“就像我一样,为了活下去,必须这样才行。”

博士低头。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软弱弱小而放过你的,这是个弱肉强食的荒蛮世界。要么让别人死在你手上,要么死在别人手上。罗德岛?你保护的是罗德岛,还是罗德岛的梦想?如果这两者只能选其一呢?还是说你真的天真到鱼和熊掌偏要兼得呢?”

那个人走开,把地图放到博士面前。

萨尔贡的某处地下建筑内,那家军事公司的联络站之一。博士和其干员在任务时为躲避源石沙尘暴暂住此地。只有两人在的房间里,军事公司老板对博士提出了如下建议:冒充哥伦比亚的的联合政府,对辛嘉斯王朝的军营发动袭击,扩大战争规模和局势。让反抗军不得不更多的购买他们的武器,同时,碍于补给线困难的辛嘉斯王朝也有可能对更近,更便宜的军事公司动心,那又是一笔生意。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找罗德岛购买医疗物资。

“我不同意。”

军事公司老板啧啧嘴,感叹堂堂的罗德岛指挥官竟是个胆小之人。

博士坚决的反对道:“你在把四个国家推向火坑!你觉得玻利瓦尔局势再次升级,乌萨斯会坐视不管吗?”

“不会,但它能干什么?下场亲自动手不成?尊敬的博士啊,你是个聪明人,我总是钦佩脑子聪明的人,因为和他们说话最为省事,你只要提出一句,他们就能自行理解并领悟连带的其他意思,多省时间,多省精力!为什么不多想想呢?不要作为罗德岛的指挥官,而是作为‘博士’。”

博士思索一番,他的嘴角颤抖,额头青筋突出。

“那会死很多人。”他说。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不是重要的事——你也做过大部分人不会赞同的事吧?”

博士转而咬起手指,口水竟流了出来,滴在地上。“玻利瓦尔本就是个火药桶,如果你再添把火进去,保不准所有人都会被炸死,无论是你还是我。你怎么能保证我们两家公司能独善其身?别到时候有钱没命花,算了吧。”

“我也日夜想过这个答案,但我想的不是你说的问题。我想的问题是,一旦我的公司发展到顶峰,无论如何也难以进步了,那时我该如何寻求进一步的发展呢?”

他笑了。这个跟自己梦魇一般的家伙。

“真是幸福的困扰啊~”

博士明白了。

“我天大的本事敢做这事?”

“当你在感叹只有天大的本事才能做这事的时候,我们真的有天大的本事。”

博士也笑了,但这是身体的保护机制发作。

舔舔嘴唇,博士把萨尔贡特产的奶茶一饮而尽:“乘火打劫,也只有你觉得这是个可行的方法了。”

“哦哦!我可什么都没说!”那人故意演出一副震惊的样子。

“得要有足够的钱。”

“我们可以攒。”

“独木难成林。”

“可这棵树够大,能吸引所有的人来它头下避难。”

“你狗日的。”博士涨红了脸,“你不得好死!”

“借你吉言,乱糟糟的世界,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杜宾教官送来的报纸,头版照片那升起的蘑菇云便是他们的杰作。图下附录信息:为了提防有可能的进一步进攻及报复,三方开始了新一轮征兵。罗德岛在玻利瓦尔救助时,苏苏洛被联合政府的一名狙击手击倒,华法琳和凯尔希拼死保住了她的性命,但联合政府送来的只有一封道歉信,以及对罗德岛擅自离开规定区域的警告。可事后博士观察,苏苏洛并没有离开救助站到交战区,没有进行任何挑衅,她只是在给一个濒死的反抗军士兵治疗而已。到头来,罗德岛连一声抗议都发不出去,因为罗德岛还处在联合政府的控制范围内。

博士抱住晓歌,晓歌因惊吓,身体短暂的僵硬了会儿。在博士怀里,那硬邦邦的身体开始如果冻般松软下来,依赖住那向她敞开的胸膛,眼泪流出,诉说自己无能的怨言和祈求原谅的祈祷。然而博士什么都做不到,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谢谢你。”晓歌说。

博士坐在晓歌旁边,晓歌仍不松手的搂着博士的胳膊。“博士,我胳膊上的源石结晶已经很久不疼了。”

“这得多亏你当时配合罗德岛治疗。”

“博士,你是怎么看待我这条命的?”

“什么这条命?你是晓歌,是罗德岛的救治患者,是罗德岛的干员,我的助理干员,你可明白?”

晓歌看着博士的眼睛,看来她期待的不是这个回答。

“为什么允许我这样危险的人留在你身边呢?”晓歌问。

“危险倒不至于,你没和那个叫W的人合作过,她才是真的危险。你放心,别把自己放在那么特殊的位置,罗德岛上的奇葩人才比你想的要多的多。”

“博士,”晓歌把头倚在博士的肩上,“如果那天,我要离开罗德岛,你会允许我这样做吗?”

你能去哪儿呢?博士把这话咽下去。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他抬头,看到会议室对面来自卡西米尔的代表们入座,伊奥莱塔罗素面无表情。身旁的凯尔希与阿米娅翻开笔记本。那个军事公司老板早就谈判完毕,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仿佛置身由时间组成的洪流中,身处其中,他能清晰的看见前后发生的一切,可自己被时间的水流堵住口鼻,呼喊不得。

他握住晓歌的手,那双亭亭玉立的手早已因长年握住铁器而生着老茧,把美丽的事物变的不堪入目。接下来会有多少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呢?在两人依偎在一起时,还有人在躲避战火,还有孩子正失去父母,父母正失去孩子,而两人却在这座沙发上,萌发有可能更深的感情,时间就在其中一分一秒的过去。由于趋利性和所谓的理性,在不知不觉中,梦想也面目全非,化为粪土。总该有人提醒,呵斥才是,总该有个人站出来,站在博士面前,指责他,控诉他还在制造一个又一个‘晓歌’,戳破他伪善的面目。然而,到最后都不会有人站出来,万物就这么运转下去,任凭更多的‘晓歌’无可奈何的出现,凋落。

“你最近精神压力有些大,助理干员经常报告你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中有走神现象。”凯尔希说。

博士揉了揉眼眶。

他回归现实,回到现在。他正依靠在罗德岛甲板的栏杆,感受苏苏洛在这里对他说的,温暖的阳光,揉脸的微风。恍惚中,他身穿西装革履,面目冷淡如冰雕般难以接近。他难以分清这是现在与过去的记忆,到底现在身处的是过去的真实还是实打实的现在,亦或妄想的未来?这其中的分界线又是何物?他不知道。晓歌仍在紧紧的回握他的手,自己触碰着她的身体,他会将其再次拥入怀中。

“对不起。”博士说。

晓歌的舞蹈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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