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一篇完)

警告!玻璃渣!BE!极虐!不推荐(特别是詟学粉)进入!
并不是为虐而虐,故事的发展趋势都是有原因的。
最后提一嘴,虐心虐狗都是虐。
“小的们!下山!”阴阳头的寨主振臂一呼。
群匪响应,列队排好,跟着寨主下山。
一群穿着破布麻衣的土匪,手里拿着木棍镰刀,背后的背篓里装着野味山珍,看起来战力弱得不行,一个个脸上却写满了认真。
说起来,他们平日里种地多过抢劫,土匪不受官府管理,没有税收困扰,偶尔抵抗一下做样子的剿匪队,当然因为现任寨主跟县令搭上线后,剿匪队都很久不来了,他们下山的主要目的是抢些油盐酱醋,这种山上做不出来的东西。
哦背篓里的东西?那都是抢劫的时候不小心弄丢的,才不是交换呢!
刚下了山头,看见一辆侧翻的马车,马摔死了,车棱上挂的一串葡萄形玉质铃铛也碎得不成样子,车上却有一位大难不死的娇小姐。
寨主冲上去,把娇小姐扒拉出来。
“这位……姑娘,还好吗?家在何处?我可以帮你找人。”
“……”一头血的小姐睁着淡漠的眼睛,水蓝的瞳孔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我没有家。”
这般说话时,娇小姐一只手不自觉抓住了寨主的衣襟,颤抖着。
“你还是放我回去等死吧。”
看起来娇小姐心中不甘,也害怕寨主真放任她死在这里,可是她语气淡漠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生死,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小的们!你们也跟我这么久了,合该独立一次,记得给我绑个郎中回来,这位以后可就是压寨夫人了!”
土匪们哄笑起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寨主抱娇小姐回了山上,劳烦自家妹妹帮忙给她擦洗包扎换衣。
娇小姐伤得不重,但一处在头一处在腿,头上撞出了个豁口,血流不止,腿只是折了,养一养大约就可以走动。
至于其他翻车时碰撞出来的青紫,忽略不计。
请来的郎中给娇小姐止了血,对那道豁口摇摇头,直言必会留疤,给折腿上了夹板,开了几副药方。
娇小姐冷冷清清的,也不喊疼,直到自己被折腾好了,才细声细气说了声“谢谢”。
水蓝的眼睛里浮上了一丁点温度。
寨主豪爽地笑笑,“又不是白救。”
压寨夫人么……水蓝眸子里的温度一瞬便散了。
“都要做我夫人了,总得告诉我一声名字吧?”寨主对娇小姐的反应不甚在意,开门见山问名字。
“……”娇小姐咬唇,半晌,“言和。”
“真好听言家阿和,”寨主桃花眼亮了亮,“在下复姓乐正,名龙牙,喊我龙牙哥哥就行了。”
“哥!别欺负人家!”之前帮言和拾掇的妹妹大人走进来,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家,透着一股子麻利劲头,“言家姐姐你就在这养伤,养好了爱干嘛干嘛,别理那家伙说的玩笑话。”
“他最喜欢开玩笑了。”语气里满满的嫌弃。
“嘿嘿……”没有反驳,土匪头子这时倒挠头憨笑起来,像一只撒泼的黑白毛大狗安静下来,周身阳光明媚,不见一丝匪气。
这一次,蓝宝石里浮上的暖意不再下沉。
言和就这样在山上住了下来。
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拄着拐一瘸一瘸地出去晒晒太阳。
乐正龙牙天天在院子里练武,只能强身健体的三脚猫功夫练的倒认真,一套拳法打得有模有样。
言和点点头又摇摇头,叫乐正家小妹拿了纸笔过来。
于是乐正龙牙有了一整套武学教材。
有拳法有刀法有剑法有枪法还有棍法,真不知道言和的脑子里怎么记得住那么多东西。
于是寨子上下都开始习武。
再一次浩浩荡荡去“抢劫”的时候,一众人等面貌精神许多,没有战五渣的样子了,“被抢”的居民有些吃惊。
人强了,种地都比以往更有劲儿了。
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了。
言和的伤也终于养好了。
扔掉拄拐的那天,言和就开始收拾包袱。
她要带走的东西都是那时候从马车上带下来的。
寨子里送给她的东西一样都没装。
乐正龙牙蹲在门外,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他想说别走,留下来吧。
可是挠挠头,又觉得自己一个土匪头子,能给人家什么?
大户人家娇养十几年的小姐,总不能自己说句喜欢就要人家留下来吃苦吧?
一路逃难,总还是比跟着自己吃糠咽菜好吧。
言和挑拣着要带走的东西,忽的叹了一声。
“言和姐姐……你真的要走么?”乐正小妹趴在床边,支着下巴眨着眼,“我想你做我嫂子。”
言和手下动作不停,“我该走了。”
“可是,你不是没有家了么?”小姑娘歪歪头。
“是啊……”言和忍不住再一次轻叹,“所以才得走。”
她已经停留这么久了,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会更舍不得。
言和背着包袱走出寨门的时候,乐正龙牙追了出来。
“言家阿和,”明明是土匪头子,明明练了多年的武,他骨子里仍旧留着一份纨绔的玩世不恭,“我想说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家族覆灭了。”他的语气平静地不像在说自己的家族。
在几年前的纨绔眼里,曾经家族的荣耀比不上现在活下去的现实。
习武带来的一份憨厚让他气质更平和,“我们都是一样的,我现在还跟县令打着交道,待在这山头上,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
“而且……”寨主的语气开始踌躇,“我真的想绑你做我压寨夫人,这次是真的!不是玩笑话!”
黑白毛的大狗忐忑得看着她,生怕被抛弃。
言和眼眶泛红,蓝宝石沾上湿意。
“……好。”
寨子上下开始筹备成亲大礼,下山“抢劫”的频率高了些,闹得山下居民都知道山上那个土匪头子要成亲了,还送了些零零散散的贺礼。
行成亲礼那天,整个寨子红通通的,竹制的瞭望塔都挂上了红布,寨子里载歌载舞,围着篝火醉倒的人挤在一起呼呼大睡,不能喝酒的女人们忙上忙下,洋溢着喜气的热闹。
乐正龙牙醉眼朦胧,跌跌撞撞走进新房,拿着如意秤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挑起了新娘的盖头。
烛火映衬,红衣返射,照得言和一贯冷清的脸上映出娇羞与妩媚。
乐正龙牙又呵呵傻笑起来,抱美人在怀,抚上她额头那道疤痕,“那时候得有多疼?”
一句话烫得言和吧嗒吧嗒落泪,吓得乐正龙牙手忙脚乱,拿了盖头就要给她擦,逗得她又扑哧笑出来。
这小女儿模样勾得乐正龙牙三魂跑了两魂,嘿嘿傻笑起来。
两个月后,郎中诊出喜脉。
寨子里又是一片载歌载舞,欢喜得像是过年。
乐正龙牙看着那个眉眼温柔的女人,粗糙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真好,我们有孩子了。”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敢闹你们娘亲,出来有你们受的!”隔着肚子威胁了一番未来孩子,乐正龙牙哈哈笑着一把捞起言和,回房!补身!
大约是当爹爹的威胁很有用,言和这一胎安安稳稳,嗜睡好吃之余竟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做母亲的都养得珠圆玉润了起来。
一眨眼就到了生产日,四个稳婆扶着言和进了产房,压抑的痛呼细细碎碎传出来,刺激着门外的新晋父亲。
乐正龙牙紧张地在门口来回踱步,一遍又一遍。
产房里突然安静了。
大人小孩,都没了。
一尸两命。
怎么会?怎么可以?
乐正龙牙冲进产房,看到的残酷景象并未改变。
那个冰冷的姑娘,好不容易被他捂暖带上了些微温度,盼啊盼盼得她化了冰,甚至脑子里全都是她抚着小腹眉眼温柔的模样,现在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呼疼也不会说“谢谢”了,带着他们一起期盼着的孩子,就那么走了。
原来死别,是这样一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吗?
太突然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啊!怎么可以!
他处于疯魔边缘却注意到产婆们松了一口气。
产婆互相搀扶着下了山,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才偷摸进了一间小宅子。
“禀大人,那妇人已经死了,和孩子一起。”
穿着飞鱼服的人隐在黑暗中,派发了报酬给四位产婆。
产婆步伐沉重地走了,锦衣卫却目光如电,看向黑暗中一处。
“要怪,只能怪她是前朝公主。”
前任压寨夫人生产时难产死了,前任寨主受不住打击失踪了,四处找寻不见后,有人说他是疯了以为夫人没死,踏上了寻找夫人的旅程,也有人说他去浪迹天涯疗此心伤。
哥哥武艺高强,就算疯了也吃不到亏吧。
新一任土匪头子甩着手里的鞭子,遥望远方。
她不知道世上有个词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不知道那一晚一切被掩埋的真相。
待得她做了土匪头子,那便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