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之夜第10章2:魔术师与野人,静希草十郎这个人越来越让久远寺有珠迷惑不解

就这样,没有发生任何好事和不吉利的事,本日的特别清扫班活动结束了。
这时是下午三点。
分别的时候,木乃美他们邀请草十郎一起去玩,但由于他傍晚的时候还要打工,所以就礼貌的拒绝了。
离傍晚的打工还剩两小时,虽然去玩的话时间不够,不过要打发掉这段闲暇也不容易。他原本打算在公园里休息一下,但城里也充满了冬日的寒意,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顺带一提,例行药丸青子在早上的时候就给他了。
青子的预计完全正确,现在回洋馆再赶回来的话时间一定会很紧迫。而且也根本没必要在打工结束之前拼死拼活地赶回去吃药嘛。
——但虽说没有必要,草十郎却还是踏上了归途。
对于在山里长大的他来说,两个小时左右的散步根本不是问题。

他走进了三咲市中比较幽静的住宅区,里面最异质的就是这个白犬冢了。接着是一条通往森林的坂道,在住宅地后放隐约可见的山影给人以无言地压力。即使在实现了近现代化的现在,它也在崇尚自然的居民们心中有一席之地。那间洋馆也许在某天也会不再是什么幽灵鬼屋,而变成一个灵验的观光地吧。
“······话说回来,我到现在才注意到······”
白犬冢附近人家的建筑都很华丽呢。从坂道下方仰望森林中的洋馆屋顶,草十郎不由得暗说了一句“原来如此。”正如鸢丸所说,洋馆的所有者久远寺果然是城里第一的有钱人。
“······那这样还要收我房租,果然只是因为讨厌我吧。”
草十郎一边想着一边走上了通往洋馆的坂道,没有泥土触感的柏油路走起来有些寂寞。
沿着腐旧的道路走了十分钟左右后,就到达了森林的铁栅栏边。这之后就是私人领地了,所以立着闲人免进的警示看板。

而草十郎轻松地推开了这铁栅栏。期末考试结束才不过两天,他似乎已经习惯独自一个人进入森林了。
从森林到洋馆的林荫道还是 想蛇一样弯弯曲曲的。穿过这条林荫道到达洋馆大约需要十五分钟。虽然也可以无视这条路直线前进,但那种做法只会让人加倍疲劳,如果不是什么火急火燎的要事的话,用这条林荫道比较符合一般常识。
进入前厅后,就听到起居室传来了说话声。
毫无疑问正是有珠和青子,于是草十郎向起居室走去。

从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起,青子和有珠的生活状态就从日常切换成了非日常。
青子总是进入有珠的房间······馆内西侧、左翼一带······就没出来。而有珠则进入青子的房间后就不会出来。他们似乎是去了绝对禁止进入的建筑深处走廊的后方进行什么草十郎所不知道的秘密活动。
其实草十郎原本也对这没什么兴趣,而青子她们似乎也不打算让他扯上关系的样子,所以现在还没什么问题。久远寺宅暂时还是平静的。
“我回来了。”草十郎静静地推开了起居室的门。
虽然彼此都保持的距离,但至少得好好地打招呼才对,这是他的方针。

只见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桌上则放着一面装饰华丽的巨大镜子。青子的服装很重视是否便于行动,所以下半身穿的不是裙子而是牛仔裤。而与青子形成对比的是,有珠依旧穿着黑衣服。明明学校已经放假,她却还是执着于黑衣服呢。
虽然按照青子的说法,有珠只是“单纯地怕麻烦”而已。但草十郎还是想看看她不同的衣服呢。她们俩似乎在进行什么争执,起居室的气氛有些紧张。
两人对草十郎的招呼毫无反应。只有有珠向这边瞥了一眼。
“那么陶川的支点呢?那里的柱子是白色的,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被抢走吧?”
“······是啊。虽然现在在陶川还没被侵蚀,但既然邻近的铃穗的支点已经消失了,那么情况也不容乐观。恐怕残余的支点位置会比之前崩溃得更快。”
“是吗,也就是像拔红薯一样,拖出一个就带出一串呢。······我该反省一下,一开始我想地实在太简单,接下来只能进行为期一周的攻防战了吧。”两人隔着桌子继续对话。青子连看都没看回来的草十郎一眼,是为了集中注意力在对话上,觉得没必要为他分心吗?
“······不过还是难以解释啊。那天晚上对方放出人偶的时机非常好,而且还能在短时间内锁定我隐藏方式几乎算得上是一级品的支点,可见那家伙肯定在室内有藏身的据点。那么为什么结界却没有异常呢,三咲市一带的侦察网明明已经几百年都没有破坏过了啊。”看着握紧了拳头的青子,有珠也微微点了点头。她也有着和青子一样的疑问。
“······就连母亲都无法碰触这里的结界,创造三咲结界的人是你的祖父,即便是比他更有能力的魔术师,都很难解开结界。不过那种程度的魔术师是不可能完全隐藏自身魔力的。······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隐形法吗,虽然这数年来并没有听说什么新的妖精环的事啊。”
“什么,舍伍德的森林?皐月之王以前不就已经被有珠的雾粉碎了吗,难道还有能超越那个的隐身术?”
“这只是假设啦。不过无论这次的对手是有这之上的能力还是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技术,我们都得改变评价了。因为一不小心反而有可能被他逼上死路呢。”两人就此陷入了沉默。
而草十郎在短暂的迷惑后,决定再出声表明自己的存在。

“哟,我回来了。”有些犹豫的一句话终于让青子将目光转向了他。
“我说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你脏死了草十郎。”之说了这么一句话后,青子就将目光转回了镜子上。
而有珠也在此瞥了草十郎一眼,随即也将视线投向了桌上的镜子。不过这多少也算是打过招呼了,草十郎似乎对此已经很满足了,于是啪嗒一声关山门,离开了起居室。
的确如青子所说,他的衣服到处都有点脏。
“······说的也是呢,虽然有点奢侈,不过的确应该洗一洗了。”倒也不是有特别出汗,只是在这种寒冷的冬天,泡个澡什么的应该蛮舒服的。这样想着的草十郎回到了自己房间。

从前厅上二楼,再爬一段台阶就到了阁楼。
和其他房间不一样,这里没有多余的装饰,虽然对于生活来说有些许不便,但对草十郎而言却是能让他放松的场所。也许是洋馆到处可见的奢华感让他神经紧张了吧。总之不管原因如何,草十郎对他自己睡觉的房间是十分满意的。
阁楼并没有通电,唯一的照明就是那扇小小的天窗。(这样还敢收人这么贵的租金)
然而,对于原本就没有习惯点灯的草十郎来说,这也是不错的地方。借着冬日昏暗的阳光准备好了替换的衣服和毛巾后,他回到了前厅。
明明是间这么宽广的建筑物,馆内却只有一个浴室。而这件浴室也并不太宽,足见洋馆的设计者并不是很重视泡澡这件事。或者说根本就不习惯于泡澡吧。
草十郎下楼走到前厅后,转回到楼梯后侧,敲了敲通往浴室的门。当然,里面没有回应,因为那两人现在都还在起居室商谈呢。确认里面没人后,草十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说起来这是挺符合他个性的事呢,从下山以来唯一的兴趣就是泡澡了,但他本人至今都还没有自觉。

另一边,等草十郎离开后,少女的协商还在继续。
议题不用说,当然是关于上个月出现在三咲市的外来魔术师。处理目击者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后,她们开始着手本来职责······也就是如何对付并排除前来抢夺管理地的掠夺者了。
“······至今为止我都一直天真地以为设下陷阱就能搞定对方了······不过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而且我们稍有大意搞不好会被反过来干掉呢,所以和这个魔术师的战斗现在才真正开始。”
事态开始恶化了。敌对魔术师在两天之前都只进行了散漫的小型战斗,但如今情形一转,已经展开了巧妙的攻势。
青子她们是被大致分为两个的结界保护着的。一个是张设在咲市一带能偶勘测魔力、魔术动向的大结界。这能帮助她们掌握并监视外来者,也是管理地的主人,也就是苍崎先祖所设的不可消除的技能。
另一个则是从土地的灵脉中产生的,管理这种力量的东西。凭借刻在大地上的五个支点,保持其内部循环的典型方阵。只要人为地管理其源头的流向,就能将这种力量的终点集中于久远寺宅邸,也就是能够独占整个三咲市魔力的结界。
支点以久远寺宅为中心一共有五个。若是这些全部被破坏的话,青子他们作为“土地管理者”这一事实就将变成文字上的虚名了。
而失去了土地支持的管理人则会和外部而来的掠夺者站在同一水平面上,只能凭借个人力量击退敌人。
有珠暂且不提,但还未成熟的青子之所以能死守住这块管理地,很大程度上都得依赖这两个结界。
尤其是苍崎家的侦测网更可以说是她的生命线。
然而,这次的敌人却钻入了这个大结界中并在城里肆意妄为。结果她们只能被耍的团团转。
“······总之只是时间问题了,支点一旦崩溃,这洋馆也会变成牢笼······你明白吗,青子?”
“?这有什么明白不明白的?正如有珠你所说,残存的支点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若是能在此之前发现那个魔术师的隐藏地是最好不过,但这也不是绝对必要的条件。反正即使支点消失,也影响不了我什么。”
“不过保住这间洋馆对你来说才算是最完美的吧。若是对方找上门来,那就会祸及此处了。你就没有其他担心的事吗?”
“······这个嘛,如果敌人只有一个的话,那么就将镜子的范围集中到洋馆,直接将其变成战场好了。对我来说这样反而比较有利。”
有珠雪白的指尖抚过桌上的镜子。突然,镜面上泛起了水一般的波纹。那是与苍崎的结界不同的另外一个三咲市守护神。正确说来,其实不是守护三咲市而只是守护久远寺有珠一个人的“童话怪物”。在浓雾中诞生,引诱来访者进入游戏世界的邀请函。它的主人少女只将其称作镜子,而少女的友人则为其命名为“午睡之镜”,是久远寺有珠所操纵的魔术。
波浪般的镜面中开始浮现出一个城市以及无数森林、平原和山川。原本默然看着这一切的青子突然说了声“好了”,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接下来就看行动了。该出去了哦有珠,总之不先勘察下现场就没办法采取行动呢。”听到青子充满决心的声音后,有珠倦怠地叹了口气,伸手拂过镜面。
······噗通。水的声音响起。镜子在有珠的一拂之下隐没在浓雾中,在桌上下沉消失了。
“就算进展顺利,你回来也得明天早上了吧。”
“嘛,倒也没那么麻烦。话说有珠,退去火之五芒星是这样吧。”青子的手中在空中滑动,从上至右下,从右下至左上,从左上······就这样画出了星型的轨迹。
“······青子,你再这样记不住破坏之外的魔术可不行啊。”有珠叹气着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两人都分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随后离开了起居室。

“失礼了,不过即使是我也在日益成长,之前还成功做出了符咒呢。”
“······符咒?”
“简单的暗示咒文。不就是有珠你教给我的吗?空气的守护,胸口的颤动,一人先行,影子随后。”
“······真的吗?”
“真的真的啦,以后你自己问草十郎就知道了。”
“······”有珠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此时应该特别讨论的话题,将已经涌到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过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怎么办?”
“没事的,只要他不倒霉到打开有珠的西馆就死不了······”青子一边回答着一边打开了通往前厅的门。
随即,和突然发出惊叫的有珠一样,青子的喉咙也冻结了。
“······这、怎么回事?”那究竟是谁,青子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只能呆呆地看着午后的斜阳。就像是被吓人箱给吓住了一样,或是早上刚起床时脑子里的空白。恐怕在这片沉默中唯一清醒的人就只有对面那个人影吧。
“······你这家伙,究竟在这里做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青子才终于开口说道。
“什么做什么,换衣服啊。”对青子的质问,那个人影平静地回答道。他却并未说明为什么不在更衣室而来到前厅换衣服。
“······”明明应该痛斥草十郎如此直率的言语······然而青子却没这么做。
之前应该在浴室的他此时正准备穿上衬衫,上半身赤裸,脖子上搭着块布。头发还湿漉漉的,皮肤倒是不太发红,应该是用水冲过了吧。
明明是如此寒冷的冬日,但青子注意到的却是这些事。
沉默,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体。
一直以来让人感觉线条纤细人畜无害的他,在去掉了装饰之后却完全没有纤细的感觉了。原本以为他在身体就是资本的山里长大却显得有些锻炼不足,现在看来倒是又一副出乎青子预料的好体格呢。
而且。

“······那个伤口是?”
青子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草十郎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只见他手上有个像是烧伤的伤痕。那和青子魔术刻印那样秩序性的花纹不同,只是单纯让人想起不幸事故的瘢痕。
“啊啊,这个啊,这是很久以前被野狗袭击咬伤的。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幸运了,只留下到伤痕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久以前,是孩提时候的事吧。
虽然保住了命,但他所住的深山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治疗手段吧。所以留下了伤痕。而这既然是数年前留下的,那么恐怕会伴随他一生了。然而,这留在肌肤上的野性伤痕倒是和他劲瘦的身体十分相称。几乎到了让直视他的少女瞬间被迷惑的程度。
“······的确是不太让人舒服的东西,我本应该在自己房间换衣服才对的啦。”看到哑然的石化中的青子,草十郎一边穿着衬衫一边有些害羞地解释道。而另一边的两人都没有回答。于是草十郎转身走向楼梯准备回自己房间。
“等、等一下,草十郎。”
“?”草十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诶——啊,嗯,怎么说呢——”自己也不懂自己叫住草十郎的理由,青子难看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怎么感觉不像是平常的苍崎啊,从刚才起就很奇怪,不会是发烧了吧?那之后你们俩都没有睡好过吧。”
“那之后”指的当然是期末考试之后。在草十郎看来,青子的举动似乎只能用“奇怪”“诡异”来形容。
“我、我才没有发烧呢!话说回来,倒是你干嘛要在这种地方换衣服啊!”青子瞪大眼睛说道。
另一方面——草十郎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青子。
“那个,这个······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你们内衣的管理还是妥善一些比较好,虽然我不知道放在更衣室的是谁的啦。”听到草十郎的台词后,至今一直站在青子身后默然不语的有珠立刻有了反应。
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她也无法无视刚才这番话了。
“话说在前面,那是青子的。”她迅速作出了正当的宣告。
“······虽然的确该轮到我清洗衣服啦······”话未说完,青子就极其凶恶地打住了话头。
“总之我马上就要打工了,所以先去换衣服了。”从两人的对话中感到了毁灭的先兆,草十郎赶紧脱离了战场。于是这个引起骚动的人飞速地离开了,

“······有珠。”
“······总之我先去整理一下吧。”看起来还算冷静的有珠消失在了更衣室。
数分钟后。在终于整理好了心情,准备作为一个魔术师出门之前,青子想同伴少女问道:“对了有珠,你之前所说的伤痕就是那个吗?”
“······那不算是伤痕吧,还没到那种程度啦。”果然如此。青子想。
草十郎本人似乎也只将那伤口当做过去的回忆,并没有什么后悔之意,想来有珠不会拿此来炫耀,只是青子一瞬间有些疑惑而已。
而且还有一件事。

“不过有一点很清楚的了,刚才不知不觉看入迷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对吧有珠?”就像是在寻找恶作剧的共犯一般,青子愉快地问道。
直指从始至终假装置身事外的少女。而有珠没有回答,只是避开了她的视线。不过青子似乎对此已经满足了,于是露出意思微笑向玄关迈开了步子。
“那走吧。首先从那个公园开始没问题吧?这次的事件全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三咲町的公园。
也就是与敌人的人偶和草十郎扯上关系的一切的发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