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叁【碧蓝/贝企】第九章

“企业sama,就此别过,愿再会。”
迷惑,紧张。
呼吸沉重不堪,像是消毒凝胶缓慢地流进肺里,冰冷片刻后带来算不上剧烈的疼痛,拼命的咳也摆脱不了,只有忍受着半窒息,用痛苦不堪的进气吐气一点点带走不适。
整个呼吸道都在展示这寥寥数语的巨大破坏。
至于胸口?
没什么知觉了。
那是贝尔法斯特走后她第一次做梦。
醒来时没有月亮,没有点灯,也就没有光。
入眼一片暗。
自己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夜再未入眠。
回忆起来圣诞节前的日子,似乎过得太快了些。灯光璀璨又花花绿绿,故事破碎成段连接不得,只有数不完晃花了眼的笑,她风里冰凉又柔韧的长发,果香和酒香,小提琴还有漫天的焰火,两个人像是飞行在那座名为“纽约”的城里,欢乐冲昏了脑袋也把记忆一起带的七零八碎,硬是花了好些时间才堪堪拼出一个大概,以及那个璀璨的平安夜。
她嘲笑自己,有关于一位久历沙场的将军居然对订座位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熟练。
彼时她正和她一起坐在宾夕法尼亚饭店的漂亮的套间里,电话那头是侍者包含歉意又熟练的座满的通告。
她其实做好了准备,她其实有第二套方案,可一旦这个女人开了口,那种少年人才有的“找回场子”的冲动和羞恼一下子把她牢牢捆住,几乎是恼羞成怒的拨通了埃塞克斯的电话。
模范公民破了戒,她第一次利用特权,为了一个座位。
女人优雅的蜷膝在榻上,伏在软垫上带着狡猾的微笑,那种有什么其实应该告诉自己她却故意不开口的笑,让自己总是很想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从那张滴水不漏的脸上得到永远没法撬出来的答案。
后来她才意识到,笑是因为自己傻。
宾夕法尼亚饭店的总统套房永远一分钱一分货,花了大价钱的自己其实只要一个电话到前台,自然有全纽约最顶级的服务团队包办,远不至于调动白鹰舰队的最高负责人去屈尊降贵回还出一张入场券。可为什么那样知礼守礼的她没有拦住那个舍近求远的傻傻的将军呢?
是威尔士宣扬的所谓:“为爱奋不顾身的身影在所有女人眼里都光芒万丈”吗?
她有吗?算了吧,不用多想都知道肯定更像是站在电话机跟前生闷气的小孩子。
不记得打完电话后她们说了些什么。
说真的她除了战争和军务似乎在一切其他事情上都有智商上的缺陷,就那样理所应当的和这个皇家人从疏远到热络,无忧无虑,仿佛日子长久永无截止,仿佛她们没有分别之日。
只有一个落地镜里的倒映还没被迟钝的自己丢进时间的河里。
那是她屈身在榻首,自己落座在榻尾,都在微笑。窗外没有阳光,是北方冬天里不值一提的小雪,高高的楼层把她们同地表似乎永远在奔流的车海人潮隔得远远的,让整座城在落地窗前像是定格的相片,泛灰的冬季的新阿姆斯特丹和黑色的海,无数的灯火是又一片银河。她的双足就在自己的手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悄悄的探看。
洁白无暇,圆圆的拇指尖泛着婴儿脸颊才有的幼嫩的红色,不是她见惯了的用繁杂的颜色涂抹装饰,指盖上什么也没有,是新鲜的洋葱里衬才有的芽色,叫人放慢了呼吸,叫人心无旁骛。
她隐约记得自己很想轻轻握住,但是忍住了,就好像她们并肩走在街灯下,呵出的白气都升在了一起,深一脚浅一脚的无风有雪的夜里,看着那若隐若现的影子间的光隙,她很想把它们消灭殆尽。
也忍住了。
灯光金黄,没有一点冷意。
一辆上不得台面的军车停在BARBETTA的门口就像混进了天鹅群的家鸭,肉眼可见的是侍者的错愕,相信在他肯定算不上短的生涯里如此草率登场圣诞节的贵客应该屈指可数,说不定她们一下子帮他实现了零的突破。
可好歹,她是战场上的上帝。
就算她的座驾低调朴素或者不加掩饰的直说寒酸,可只要一身正装,皮鞋铿锵,钢铁和烈火中锻造的尊严也能把座下变成最矜贵的罗尔斯·罗伊斯,任谁都该为之退让。
不是敬意,这叫敬畏。
更何况挽着她手的,是出入皇家最尊贵宫殿的姑娘。
她说,那样的自己,英武的叫人不敢直视。
英武的将军只会脸红语塞。
她该怎么回话呢?承认为这一句评价她莫名的激动吗?
她又不懂了。
眼睛死死的盯着桌面上盛开的如火的玫瑰,因为抬头必然是砸破她心湖平静的眼睛。
第一次,这是一袭深蓝长裙的贝尔法斯特,像一位公主,高贵而优雅,抛开了朴素却从来未曾掩盖她美丽的女仆装,她像是最珍贵的蓝蔷薇,在这个萧瑟季节最煞人的冰雪里盛放,智慧、礼仪、容颜还有天生俏皮。
纽约港的巨轮上一片辉煌,入云的烟囱向天空吐露燃烧的灰烟,出发的汽笛像是盛典开场的号角,街边不停有孩子点燃新的烟花,绽开的光亮在心头一点点攒起来,把某些地方照的越来越通明。
美丽的过分的女士一直在微笑,有时看她,有时也会移开视线。
可自己却已经是不敢再望向其他地方了,好像低头一刻钟就是天大的损失,好像证券交易所里最敬业的操作员,生怕一眼之差便是金钱的海啸,担心片刻的缺位就要错过一个铭心刻骨的时机。
虽然这蓝色的花已经刻在了她脑海的最中间。
后来的后来,忘记了在哪天,又一次穿上这衣裙的她再次惊艳了自己的眼睛,把一具完好的躯体和被她修补的完好的心都一起唤回了残缺的年月,刻痕在记忆的石板上隐隐发烫。身边好像是蒙彼利埃,脸上一如既往的绷绷的,有些嫌弃的斜看着自己:“你是要用眼神把贝尔法斯特小姐烧死吗?”
去问,是熟悉的欲语还休,女仆或者说冒牌却直逼正版的公主殿下把脸移开,只能从侧面勉强看到她笑的灿烂,甚至有想逃是迹象。彼时的她们已经能熟练的牵手,只是那次她带着不肯罢休的孩子气不肯松,开满了洋凤仙花的露台上牵了好久好久,久到都渗出汗来融在一起。
“太热烈的眼神就算是淑女也难以招架的哦。”
透过玻璃的橙光还有歌声中间,她头也不回的轻轻丢过来一句,趁着自己怔住的片刻,游鱼一样的离开了。
那个扭捏羞赧的夜晚是太久太久之后了,遥远的像是新航路开辟之前的欧罗巴人想象不出圆形的世界。战争结束的第二个圣诞节她提前游览了一遍天堂,凡俗的一颗心在人造的名为“纽约”的乐园里流连忘返沉醉不醒,以至于降临的天使离开的那天,她被打回的不是人间,更像是地狱。
黑黢黢的夜色尚有很长。
听着她正踏破的大西洋的潮声,白发的将军一直醒着。
PS:是什么蒙蔽了我更新的双眼……是法学生的期中考试!(法理杀我……)
以及,皇帝成长计划真好玩……(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