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广《与君绝》
准备按照自己的爬墙顺序写一写了,首先来到让我垂直入坑的傅融part 广陵王真的对傅融是卧底这件事毫无所觉吗? 从师尊的提醒开始,从贾诩的指认开始,从那句“退下”开始,从提到里八华的闪躲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心细如发又判断力惊人的广陵王怎么会认不出。 只是在美好的假象未被倾覆之前,在一切都还没走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她还是愿意假装去相信。 直到决裂时刻来临。 “我其实......真的有想过你会留下来的。” 傅融走了。 那一战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密探抓不住绣衣楼曾经的鸢部首座的行踪,得到的只言片语也都是广泛散布在市井间的传言。 傅融消失以后,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懿,在士族里声名鹊起。 挺好的,金鳞岂是池中物,一日乘风而起,便再也不用受困于小小的绣衣楼,更不用日日为了钱财和生计担心了。 “殿下,傅......叛徒的东西,要一应烧毁吗?”鸢使低着头,不敢去看广陵王的脸色,心里满是愤慨,话语又露出几分悲凉的哽咽来。 “......不用了,我去看看吧。”室内的沉默没有维持太久,有轻轻的叹息拂过,追赶着曳地的宽大袍服。 傅融的卧室一直很干净,物品摆放极少,但这次明显被人特意收拾过,几乎没有留下太多生活痕迹,也许他上一次出任务前,就已经做好不再回来的准备了吧。 转到账房,笔架上还挂着楼里统一分发的毛笔,笔杆还能看出因长期使用而磨损的痕迹,碎掉的墨锭被人为用蛋清黏连起来,小心翼翼地搭搁在缺了一角的砚台边,不甚稳固的案几用废纸团垫稳,靠椅是傅融亲手修的,上面还有飞云淘气啃出来的木刺,窗纸是傅融亲手糊的,秋日的风一吹,便嗡响出细闷的声音来。 她看着看着,突然笑出了声。 真狼狈啊,堂堂里八华下任家主,在自己这居然穷困潦倒成了这样。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对上门外鸢使不忍的眼神时,她突然有点茫然。 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最合适呢?愤怒吗?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终究是自己棋差一招。震惊吗?千丝万缕的线索可以顺藤摸瓜,自己又不是没做任何准备。伤心吗?好像是有一点的,可是要为着这一点个人情绪,放下自己肩负的一切,去砸,去烧,去嚎哭,去买醉吗?不值得。 是的,自己不是小女孩了,从十四岁下山受封开始,从执掌广陵王印开始,从接手绣衣楼开始,她早已不是只属于自己的一个人,她是楼主,是殿下,要运筹帷幄,要顾全大局,要担起那么多人的生死。 “整理一下楼内物品,做好工作交接,条目一一对账,其余的私物......能转手他人的转手他人,实在用不到的,都捐给城里的难民吧。” 物品被一件件分类打包封存,广陵王准备出门的脚步顿了顿,视线被书架上的一物吸引: 那本她一直觊觎的账本,此刻正静静放在书架的正中间。 随手翻了翻,几乎满篇都是她的恶状:“六月二十,路遇蜜果摊贩,挑选桃脯、杏脯、话梅,合计十五铢......”此处似顿笔良久,墨汁在纸上晕开小小的一点,而后换了朱笔继续批注:“话梅解析配方,黄梅,甘草,丁香,辅以盐渍,其余配料待定......”后面特意留出了可以添加的空行。 纸张上尚残有朱栾香气,她无意识地将纸角捏在手里卷了卷,然后拎起账本走到厨房,丢进了正在熊熊烧着的灶膛火焰中。 帮工的婆婆看见广陵王进来,连忙站起身,“殿下怎么有空过来了,早上也没见您怎么吃东西,眼下可是饿了?稍微等等,锅里蒸着竹筒饭,马上就好了......” 被纸页助燃的灶火更加旺盛起来,柴火噼啪几声,有爆裂的火星炸出,她好似被烫到了般,快速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缓过神来,低声婉拒了婆婆的好意,“多谢,只是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忙,厨房不用准备我的午饭了。”言罢也不管婆婆多加劝阻,转身就把自己关回了书房。 “传令下去,各部人手重新整顿,邀隐鸢阁仙人前来重训绣云鸢,日后探查,全数采用新的制备方案,下一步行动目标:里八华。” 傅融静静地站在街口,远远看向绣衣楼的方向。 忽然有人从后门步出,捧着一个箱子招呼路过的乞儿过来,对着他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孩子欢天喜地地连连叩首,爬起来接过东西一溜烟跑远了。 鬼使神差地,他跟了上去,以一袋蜜饯为价格,将那箱子东西换了过来。 旧衣,配饰,没什么特别的,却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翻到最下面,他的手顿了顿,将那个巴掌大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东海的夜光螺。 螺身被摔得四分五裂,能看到有修补粘贴的痕迹,想来主人曾犹豫过,到头来,还是扔进了杂物箱,丢之门外。 指尖被尖锐的螺壳硌的生疼,他松开手,眼眸暗了暗,将它藏进了衣袖中。 殿下不要它了。 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