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写杜焕(四):艺术节八仙贺寿
春末夏初的一九七七年,市政局把杜焕南音推荐给香港艺术节,作表演项目之一,于次年二月十八日星期六在大会堂剧院举行,由于时值新春的正月十二日,节目不用细思,即敲定为“八仙贺寿”和“天官赐福”。不过,筹划和宣传必须提早进行。
在此,我学杜焕在富隆茶楼演唱前对各位贵客的说法,向读者讨个人情,谈点题外话,讲讲艺术节的公关宣传工作。
一九七三年第一届起的最初几届,香港艺术节一切大概以英文为主,场刊的英文节目介绍,外判给中文翻译,译名并不统一,新闻稿集中给西报,中文报不甚卖帐,受到极大的批评。
到了一九七六年,得到香港政府协助,由新闻处几位高官主持其事,大会则以合约形式聘请某传媒人担任翻译,但此君有自己的生意,便外判给几位传理系的同学到新闻处工作。然而传理毕竟不同音乐,某同学便把recorder(八个孔的牧笛)译成录音机,牧笛演奏会变作录音机音乐会,犹幸我适巧在场发觉,忙请高官压着不放“出街”,才不致闹个大笑话。
次年痛定思痛,宣传虽仍由新闻处负责,但艺术节协会的合约规定,该专人必须朝九晚五全职坐镇。结果请得屠月仙的钢琴高足,在意大利深造回港不久,后来成为流行音乐作曲家的林敏怡(洋名Violet,一九五零)出任。她本身是香港大学毕业生,中英文良好,又懂五种语言,借着这些骄人的优异条件,要求一人独当的权派,让高官们负责女皇登基银禧纪念的活动,她则全力肩负艺术节的工作。
闲话表过,林敏怡打电话给我,需要一篇简介和杜焕的照片,简介我随时可以给她,照片虽有,但拍得不好。她提出要我请杜焕来办公室,由新闻处的大师替他拍摄。我没有所谓,只要她约好一部政府车辆便成。
拍出来的彩色照片很好,不过Violet不满意,因为只得杜焕一人,没有伴奏的。我记起一九七四年首次演唱时,新闻处拍过一辑照片,她即下定单要求印出,从中拣了合适的,再请画师依著素描,登在节目指南内,这样便不会被人笑说用旧照。女孩子心思果然慎密,也无怪她在香港大学念的是心理学。
宣传方面,除了例行的新闻公告,市政局当时还有一个电视节目“偷得浮生半日闲”,每周由当红艺员介绍即将举行的活动,由于南音被选中,杜焕便要首度亮相萤光幕前。
节目由香港电台电视部制作后,给三间电视台播映,这次录映定于一九七八年二月九日上午进行。今回港台派到尖沙咀码头接我的,是部白色的小巴。一如往常,到了杜焕的住处附近,便向商店借个电话打去。线路一接通,他即行拿起,细声的说知道了。
我这才想起,那天是大年初三,我们要返工的日子,而当年只有初一初二是公众假期,不过许多行业有很长的春假,杜焕的同屋大概仍在元龙高卧,及至见面一问,果真如此。为免铃声吵到别人,他醒后便不敢再睡,静坐电话旁边守候,这是杜焕的特点,宁可自己麻烦一些,从不愿意别人改期迁就。
录映地点是广播道教育电视台,由艺员谭炳文担任介绍。可怜的杜焕,日夕为生活奔波,收音机固然没有听,即使是同屋共住的人看电视,他也没有去听,既不知外间有什么新闻,更不知谭炳文是何许人也!
镜头先拍谭炳文手拿绰(音测)板介绍南音的特色,然后拍杜焕唱几段“八仙贺寿”。这是他学唱南音的“启蒙曲”,自是滚瓜烂熟。由于节目占的时间有规定,过长便要他减两句,过短便加两句,总之录完又录,录到刚好为止,他一直都听从编导的吩咐,没有怨言或难色。
我每回和杜焕出去,都是有车接送。去商业电台接受访问的一回,是乘坐的士,费用由节目主持支付。其余各回乘坐的,是分属三个部门的政府车辆,计有市政局及市政事务署、政府合署和香港电台,因为港岛的车送杜焕回府后,要驶返港岛,顺道送我回家,故每回要往返四次之多,他明白这是特别的优惠,是以从来没有要求增加表演费。
其他人如梁培炽、何耀光等请他演唱,亦有相应的安排,绝对不用他为交通烦恼,何况有些地方他根本未曾去过,我忽发奇想,未知可不可以称杜焕做“轿车瞽师”,以跟从前广州的“大轿师娘”互相辉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