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设的故事-第一章

在这个夜晚,针叶林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气味,那大概是松鼠挚爱的松子香同黄泥地的腥味混合形成的天然气味。 如果是旅人无意间发现这片迷人的针叶林,他大概会对这气味流连忘返;可我看来,这气味我大概终身不想再闻见了。 让我说说这林子有多么差劲吧,即使是现在我都记忆犹新:满眼都是黑绿黑绿的云杉树和浆果丛,它们像恶毒的审讯官,故作庄重地站在那儿,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实则全身长满了针刺。它们的倒钩在我脸上、臂上和小腿上拉出长长的血痕,又痛又痒,可气的是你不能去挠它,伤口感染在野外不是开玩笑的,它如同无形的魔鬼,随时准备结果粗心旅人的生命。 我不是旅人,在这个诺大的多人服务器里我也不清楚我是什么身份,就凭我的表现来说,一个强盗?那太粗鲁了;或许小偷更合适?不,我是光明磊落之人;税务官?哈,别开玩笑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所做的事就是袭击其他玩家的基地。这个服务器很自由,没有管理,但也没有作弊,说是一个模拟人生服务器都不为过。
我耐不住性子在基地里过耄耋老东西的生活,我也懒得去为我的行为辩白。针叶林的尽头探出银光,我开始检查装备。 箭袋里只有三支箭了。夜晚从针刺里钻出来的亡灵像害虫一样惹人烦心,昨晚为了不弄脏我刚刚擦得雪亮的铁制盔甲就多用了几支箭。铁斧已经很旧了,我曾试图擦干净它斧刃上的血污,后来发现这似乎无法做到,不过盾是新做的,这次的行动会派上大用场的。 这次的行动我已经计划了很久,在村民王国南部边境的大型针叶林的东部有一个玩家基地。这里是村民王国的弱控区,说实话,村民王国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锋芒,玩家驻扎在此无非是为了交易方便。 而我这次袭击的是这个地带最大的玩家基地,拥有七名玩家,你问我怎么得到的情报么?在很久之前黑森林边境游荡着一个长相奇怪的灾厄村民,它没有武器,也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反之它卖给了我一张记载着玩家基地详细位置的地图,我当时头脑一热就买了下来,没想到这张地图指引了我这么长时间的袭击行动。 我用惯用的脚步轻声走向林子出口,撩开针叶枝,一座山丘大小的城垒屹立在眼前,还高调地点着灯笼,似乎在庆祝什么。 我掏出面包狠咬了一口,用力地咀嚼着,将末影珍珠放在三栏,装填弩箭,拿着盾阔步向玩家基地走去。 城垒越来越近,我沿着城墙根潜行,基地里很热闹,猪叫牛哞,狗吠人笑,想必一定换了本很好的附魔书吧!你们过得可真滋润啊!随后我破墙而入,这里是片菜园,看园子的狗立刻狂吠着朝我扑来,我向右一闪,又回身用斧一劈,那条迟钝的狗发出了最后的惨叫,倒在了血泊中。 城堡里传出粗鲁的大叫:“刚刚有狗叫!菜园里一定有侵入者!”菜园前方远处的城堡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见他们钻石靴子敲地时特有的的声音,心里一震:他们是满配装备。 有人在楼顶擂钟,铛铛的沉闷响声惊动了全城堡的狗,左右相闻地同时狂吠起来。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愣在原地,我本以为可以像以前一样逐个击破,没想到这座城堡是一个联系紧密的整体。我怕了吗?不不不,我不会怕的。 两名玩家从城堡里冲了出来,都是男性皮肤,他们身着发着耀眼蓝光的钻石套装,两个都持了盾,手里握的是钻石剑,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珍珠,我冷笑了一声,而他们有些惊异地看着只穿着铁盔甲的敌人。 暂时的沉默,我说:“你们好,刚刚你们的狗差点伤到我,这太没礼貌了。” 那两个玩家相互看了一眼,左边那个高声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我把右手背过去,偷偷换了珍珠捏在手里,说:“我说,你们连‘你好’都不知道说吗?” “跟她废话什么!看箭!”右边那个玩家神速地飞来两支箭,我下意识举盾挡住,从下面扔出珍珠又举起铁斧,我睁眼时正看见底下那个玩家举盾欲挡,我起手一记重斧破盾随即扣响弩机一箭正中他的命门,左耳听见有弦响,随即又是一挡,右手换珍珠,来不及了,另一个玩家大吼着举剑扑来,我犹如恶狼般向左一闪,窥见了他右边盔甲的间隙,一记重斧,他人头落地,血溅三尺,掉落物散得一片狼藉。 我沉重地呼吸着,盯着地上的尸体,心脏还在猛跳,当我低首搜集有价值的掉落物时鲜血从我的脸上滴落到地上,一种快感染遍我的胸腔。 钻石盔甲基本上已无耐久,我只搜到了几组箭和一些食物,又换了一把倒是崭新的钻石斧。 我深吸一口气,走入城堡主楼,又砍了几条丧家犬。城堡里富丽堂皇,中央摆着七把从林木高背椅,还挂着红色羊毛靠背,它们围绕着一方深色橡木方桌,细雕着绿宝石花纹。桌前是一个灰暗的壁炉,看起来刚熄灭不久,橡木地板上铺满了红毯,壁炉前上方有小小的楼梯通向二楼。 城堡有三层,第二层似乎是附魔间或者工作室,我仍然没见到其他的玩家,所以顺便抢走了附魔台和铁砧,让我惊喜的是书架上竟然有《村民古事记》,这可是被誉为“千金不换的大内诗选”的《村民古事记》!书倒是毫无翻阅过或批注过的痕迹,这让我更加高兴。 三楼是餐厅,这里摇曳着神秘的火光,壁炉仍然是熄灭不久的,桌上的红布在这差劲的光线下映出血色,除了木柴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之外,城堡一片死寂。 这时我听见桌底下有响声,我下意识起手劈桌,长桌断成了两半,一声凄厉的尖叫传了出来,一个穿着皮革套装的女玩家从桌底下钻出来,极力朝楼梯跑。我飞箭过去正中她的右腿,她惨叫一声跌倒,还颤抖着朝楼梯爬,我一记重斧劈在她眼前,她吓得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好吗?还没吃饭吧?”我温柔地说。 “你……你不要……”那个女玩家哽咽地说,每说一个字她就一颤,“你……你是个比灾厄村民还恶毒的魔鬼…” “不要骂人嘛,我问你用餐没有。”我把珍珠揣进背包,卸下盾来问她。 “我……我刚吃过,”她说,“吃得如何?”“很好……嗯……很好……” 我眯起了眼睛,“吃得不错…” 女玩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道“不不不不不,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又把斧头捏在手里,朝她晃了一晃,盯着她黑色的眸子温柔地问:“你知道其他人去哪儿了吗?” 她眼神左右躲闪,憋出一句话来:“他们……他们去很远的地方交易了……” 这可可笑了,村民王国就在眼前,还去哪儿交易? “不要把我当傻子哦。”我有意地摸摸箭袋,她盯着我的手,连忙又说:“不不不!他们……他们去村庄买新型装备,今晚在那里…在那里借宿,明天一早就回来,留……留我们三个看家,刚刚那两个……那两个下去了就……就没回来……”她盯着我的钻石斧,显然第一眼看见我就知道那两个玩家已经死了。 我又冷笑了声,他们去交易?他们总是能找到好的借口为他们干的脏事辩白,相比较我,他们才像是强盗。 这么说,如果现在去村庄岂不是可以一网打尽,这样的念头占据了我脑中的一切,我随即麻利地装填好弩,收好珍珠准备向楼下走,临走前对她说:“好了,聪明的小姑娘,天晚了睡觉吧。” 我朝着身后扣动弩机,又是一声惨叫和散落一地的掉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