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杏色》「all卷」(8)
all卷,预警:海鸥人设十分无良残暴,接受不能慎看,标题肉眼可见的开始敷衍……
———
8.金发男人
下了床走到外间,一阵凉意袭来,没有穿衣服的卷儿顿时浑身起了一层寒栗,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听着外面动静。
静悄悄的院子,只有细细如蝇的耳鸣声,刚刚那一枪差点震碎他的耳膜,那一刻立风的心里,冰冷无情地在说杀了他。
卷儿暗想,自己绝不能再惹立风了,那个人,只拥有一张亲和的脸,骨子里却残忍到极点。
卷儿回去裹好衣服,在床上干净的角落上抱膝坐着,就着这个姿势想浅浅地小睡一下,他想等到半夜再离开,半夜时分,所有人都应该会陷在沉睡之中,那时候的守卫力量是最薄弱的。
放在膝盖上的手腕关节处,是几根刺眼的指头掐痕,卷儿慢慢拧紧眉头,泛红的眼中渗出盛不住的厌恶,如果一开始仅仅愤怒立风对他所做的强迫,那他现在是讨厌立风的一切,高高在上自信地掌握事态模样,没有一丝温度的虚伪面皮,都令他作呕。
卷儿怀着恨意逐渐睡去,大量的体力消耗让他睡得昏沉,直到没有盖被子的他被夜里的冷气冻醒,才打起精神穿好衣服下床。
今晚的黑夜没有一丝光亮,根本看不见路,卷儿抬头看去,漆黑一片,月亮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卷儿闭了闭眼,慢慢适应着黑暗,在寂静无声的大院子里找路出去,按照白天观察过的地形,他跑到一个后院的角落。
墙角很干净,园林布置十分美观,花坛中种着一颗粗壮的歪脖子树,非常适合攀爬,白天为了不引入注目,又有许多耳目,卷儿不敢从这个地方跑,所以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混进下人之中。
现在是深更半夜,卷儿忍着身上疼痛抱住那颗比他还粗大的老树爬上去,小心翼翼地在枝桠上爬行,树叶滋滋啦啦地被他的动作蹭响,卷儿停了停,觉得没有异常,才继续爬行,踩到屋檐边缘落了脚,坐在墙头。
这墙几乎有五米之高,威严耸立,如果是白天,卷儿能看清一切,估计不敢跳,只是现在什么都看不太清,他心中恐惧倒减少了许多。
眼前这点危险,比不上待在立风身边,一想到立风那张漠然虚伪的脸,卷儿就用手背擦了擦唇,使劲儿地擦,布料即使柔软,也挡不住卷儿这样的力气,尤其唇瓣还微肿着,很快就被磨出血丝。
似乎觉得这样擦一擦,就能擦掉立风的印记,卷儿舔到嘴巴上的血腥味儿,才绷紧呼吸纵身跳下去。
“哼……”卷儿闷哼一声,双脚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冲力让他伤痕累累的双腿再添一股钻入骨髓里的巨痛,可是卷儿没有多给自己休息机会,咬着牙离开了这里。
折腾了大半夜,冷风嗖嗖,卷儿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脑子里昏昏沉沉,黑夜里没有光,完全就是在盲走,摸到了硌手的墙壁,终于倒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被冻醒的卷儿睁开酸涩的双眼,浑身更是酸疼无比,左右观察了一番,发现这里竟然是他一开始乞讨的那个小胡同,身下是一些烂透的破纸箱。
这座城不能再待了,卷儿认为必须离开这座城市,才能逃离立风和壳的范围。
虽然有点舍不得那个痴情的十爷,但是为了不给十爷添麻烦,他更要远离十爷。
立风是只讲武力的司令,如果把经商的十爷扯进这场漩涡,那十爷就会很危险,而且十爷和立风好像还是朋友关系,万一自己找十爷,十爷把自己的消息透露给立风也很有可能。
卷儿越想越心灰意冷,为什么自己没有半点记忆,难道真是那场疾病让他失忆?为什么他对小贾等人没有一点点的熟悉感?他真的是“卷儿”吗?
太多的疑问,卷儿顾不得再想,他弄脏自己的脸和头发,拿着墙角豁口的破瓷碗走出胡同,打算讨点钱,买车票离开这里。
看着手里那个粗糙的黑色瓷碗,卷儿有种恍惚,如果当时不跟壳走,继续做乞丐,会不会就不是这种结局了?会不会分化的也不是坤泽?
一声清脆的钱币碰碗声响起,卷儿晃晃脑袋,回头看去那施舍的人,轻轻地道谢。
一张车票不知道多少钱,在街上晃了两个小时,从凌晨到逐渐热闹的时分,卷儿低头数了数碗里的钱币,都是一些铜币,一个银元都没有。
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卷儿拿起一枚铜钱去简陋的早餐摊贩上买了两个馒头,没有水,吃了两口就开始打嗝儿。
卷儿拍着胸脯顺气时,边打嗝儿边走去墙边,准备再吃一口用馒头压下打嗝儿时,却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在早市里走。
卷儿赶紧转回去脸,打了个嗝儿,把馒头放在嘴边,心里一阵惊慌。
一身阴沉的壳插着裤兜快步走着,四周是他派出去寻找卷儿的手下。
卷儿已经失踪两天了,完全没有任何消息,不像是卷儿自己跑掉的样子,卷儿那么笨,做事肯定会露一堆马脚,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有痕迹留下。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从十宅出来后,卷儿最后的踪迹只在这附近的街道上出现过,去哪里的迹象不明,可能是被人蓄意掳走。
这个可能性很大,壳一想到自己看上的宝贝被其他人藏起来,无处发泄的怒意几乎快要淹没他的理智,恨卷儿逃走,更恨抓走卷儿的人,如果被他知道是谁抓走了卷儿,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突然,阴着脸色闷头赶路的壳,扭头看向附近的那个胡同路口,那个胡同路口是他曾经带走卷儿的乞丐窝。
空气中,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杏花……”壳倏然瞪大眼睛,朝胡同走过去,走到深处,面前只有一堆破烂不堪的纸箱和几只破碗,而空气中充斥了腐烂腥臭的垃圾堆味道。
壳皱眉掩住口鼻,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转身离开了胡同。
静悄悄的乞丐窝,过了很久,才有了一些声响。
卷儿从墙角堆叠的腐烂草堆里钻了出来,身上盖着不知道被雨水洗过多少遍的发臭纸箱。
幸好没有被壳发现,不然被抓回去,不知道又有什么可怕后果等着他。
卷儿爬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捏着他的馒头,凑上去闻了闻,还能吃,于是赶紧溜出胡同,问了路,跑去车站,用身上的钱买了最便宜的车票,不管是去哪里,只要能离开就行。
卷儿没有身份证明,按照工作人员说的流程,开具了难民申请证明后买了票,终于坐上了火车。
“松城站……”
卷儿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那张小小的车票上印写的终点站,才终于放下心来,收好车票在兜里,转头看向窗外,许多提着行李包裹的客人匆匆走向属于自己的那趟列车,而自己这趟,车门刚刚关闭。
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再见到那些可恶的人。
卷儿理了理长发在胸前,因为身上怪味难闻,许多客人都避之不及,卷儿也不好意思,起来找了个车厢节靠着,一个人待着,默默等着终点站到来。
由于长时间的心绪紧绷,卷儿坐在地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到了松城站。
客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地下车,卷儿一身轻松,手里还捏着他的一个馒头。
按路程来说,松城离幽州不会远,但卷儿的钱也只够买短程票了。
身无分文,卷儿把馒头掰成两半吃,不知道还能不能乞讨到点什么,馒头他要好好分配。
只是自己又不能真的靠乞讨过日子,他还是要找其他出路。
满身哄臭的卷儿找到了这里一个小的人力资源店,拜托店长帮他找份工作。
店长是个斯文的中年人,眼镜下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卷儿问:“有什么技能?”
卷儿愣了愣,他什么都不会,但是这话可不能说,就自信道:“老板,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活儿都行!我不怕吃苦!”
店长见卷儿挺起身板证明自己的样子,不由嗤笑:“行,等着信儿吧,家住哪儿?怎么联系?”
卷儿哪里有家,只能随口编道:“不用通知我,我就一直待在斜对面的墙边,我会来找您的。”
看卷儿的行头和卷儿说的话,店长低着头理了理桌上的书籍,猜出卷儿就是个乞丐:“知道了。”
卷儿怕等得太久,就问:“老板,大概要多久时间?”
店长抬头说:“很急吗?”
卷儿忙点头,他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没地方住没饭吃,如果夜里再露宿街头,这脆弱弱的身体恐怕根本抵不住寒冷的夜温。
“我尽快给你找份今天就上班的活儿。”
店长说得肯定,卷儿就放下心走了。
等到中午,卷儿渴得话都说不出来,馒头吃光了,但最要命的是没有水,头顶那么温暖的太阳,卷儿却浑身寒冷,缩在墙角发抖。
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他会饿死渴死,他不能只寄托于这个小小的店铺,他还得想其他办法生存。
卷儿环着双臂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可是起不到一丝作用,扶着墙壁缓缓站起来,一张脸白得像纸,眼前瞬间一黑,好像是低血糖。
卷儿缓了缓,准备去其他地方看看时,那店里的老板走出来喊了他一声:“小乞丐,你过来吧,有活儿了。”
卷儿眼睛一亮,忙跑了过去,剧烈的动作让他太阳穴疼得厉害,只是心中欢喜,他只想尽快找个安身之地。
卷儿按照店长给的地点过去,说在街口有人等他,一堆人都会在那里集合。
卷儿过去后,看见一堆落魄人士,大概有五十来个,有的穿得比他还要破烂。
卷儿虽然用臭味儿掩盖住自己的信香,其实身上衣服是完好无缺的,并且没有多脏。
店长告诉卷儿说是一份下人工作,让他乖乖跟着领头人走就行。
卷儿看了看随行的人,大都面如死灰,一脸绝望。
也是,现在大家这么不好过,不开心是对的。
卷儿抿抿干裂的唇,跟在人群里走着。
领头人是个肌肉大块的男人,穿着无袖短衫,把卷儿他们一行人带去一座气派威严宛如城邸的地方。
卷儿眨着惊奇的双眼四处观看,这么漂亮的房子,不知道会有什么工作等着自己,那工钱一定不少,这些人为什么还不高兴,甚至在看到这座房子后,双眼更呈现出一片死灰。
卷儿准备问问身边一个男人什么情况,突然的枪响传了过来,那晚经历的后遗症让他下意识捂住耳朵,不明白这里怎么会发出枪响声,而且身边的人都一幅看淡放空的表情。
太诡异了,这些人根本不像是来做工的,有种像是赴死的平静。
卷儿朝枪声的方向看去,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后山场地,他们刚刚只路过附近富丽堂皇的城堡外围,从偏僻的路来到了这里。
卷儿个头矮小,走快了几步到了前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远处几十个男人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有些已经倒在地上,脑部流出汩汩鲜血。
而这边是一座大理石平台,平台上站着一个身姿修长的金色长发男人,手里握着把小型手枪,瞄准着场地里那些反绑双手的男人们。
“少爷好枪法!目前依然百发百中!”梳着油头的手下谄媚笑着。
金发男人一身白色拉链运动服,深邃的瞳孔被发色也衬出些许金色光芒,就好像是一双闪着淡金的眼眸,听到手下的话后,金发少年冷冷勾起唇角:“呵,用得着你说?”
一抹嗜血张狂的冷笑,金发少年再次开枪。
卷儿已经迈不动步子,睁大的眼睛里充满恐惧,怪不得这些人面如死灰,他们是来做活靶子的,是来送命的。
卷儿想立刻就逃,不赚这份根本没命花的钱,可是双脚就好像定在原地一样,如果他现在逃跑,更是会引人注目。
怎么办,怎么办,卷儿急得六神无主,他只是来找一份普通工作的,怎么就会是这种事呢?店长明明说得就是一份普通下人的活儿。
又是一阵连环枪响,刺穿着卷儿的耳膜。
卷儿捂住耳朵痛苦地皱眉,蹲在地上蜷缩起身子,有人把他拉了起来说:“这么胆小?”
这人说完就拉着他跟这群人往活人靶子那边走,领头人上去对金发少年笑着说了什么。
卷儿越走近就越能看清那些被打倒在地上的人流出的鲜血,寒意从脚底升起,让他不顾危险挣开那人的手跑走:“我不要做了!让我离开!”
只是卷儿又很快被那人按在地上不能动弹,那人按着他的头,半边脸被压在尘末飞起的土地上,一张嘴呼吸就呛了一口,咳得他眼泪花都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