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第七十七章 最糟的可能性
听到明石把同样的呼叫复述了三次，Z23觉得最糟糕的事情恐怕正在接近他们。
“通讯中断了，联系不到舰桥。”明石推上护目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但不一定是塞壬的原因，别太担心了。”
Z23心里默念一句眼看坟头动怎能不见鬼，狠推变距杆猛踩脚蹬。螺旋桨发出更加高昂的咆哮，NH-90不住震颤着大幅下压机头，以设计最高时速冲向来时的方向。
不定边界渐渐被抛在遥远的身后，看起来愈发像贯通天际的极光；强烈的阳光将机舱内照得一片惨白，而放眼望向四周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Z23控制着飞行轨迹，不禁想起了她和墨菲在“天线”里的那次虚空漂流：塞壬的空间折叠扩展技术让人记忆犹新，而在这种无所参考的广阔空间中飞行则总会给人以被困的错觉。
所幸，塞壬并没有富裕到遍地布设她们的空间扩展装置，直升机极速行进，很快冲破了缓冲带的异常空域。阳光重新变得明亮温暖，带着海洋的水汽从天边直撒而下，雷云已然消散一空。
“哦豁，不妙。”哈迪斯喃喃道。
取代雷云笼盖在奥克兰岛上空的，是成团成片像是被密密麻麻一把撒满天空的煤渣的防空弹幕，以及在阳光下几乎分辨不出，但极高的数量让人无法忽略的白炽光束。那是舰队的防空火力在全力运作。
百公里之外的奥克兰岛几不可见，弹幕爆炸的声响也全然被螺旋桨的声音所掩盖。怕什么来什么，这就是墨菲定律的消极实践方向。
“没有看到塞壬舰队！”Z23拉回变距杆，紧张地喊道。绝对有执棋者进入了这片海域，极有可能是一整个航母编队。在确定塞壬主力位置之前，身单力薄的直升机绝不能靠近奥克兰岛的空域。
“弹幕密集度和刷新频率依然接近上限……”哈迪斯贴着舷窗，镇定地估测战况，“最后一次通讯大约是在一个小时前。接敌不久，舰队损失极小或者尚无损失。明石？”
“通讯恢复了一点！”明石的手指飞快地穿梭在一个个旋钮和按键之间，追踪捕捉着那个神出鬼没的最佳频道，“但也只有一点……还是不能完整联络，或许再近一些就会好转很多！”
“不能再近了，”Z23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执棋者都是有多用途迷彩装备的，我们很可能一头撞死在它们的防空阵地里。”
“但我们必须回到阿金库尔号上，”哈迪斯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扒着驾驶位的靠背，“华盛顿还在等我们。几块礁石和一片浅水海湾可没法给战列舰提供掩护，她们得进行机动才行。”
“长官，您一定有好路子能把我们完整送回舰桥吧！”Z23气急了，她可不是因为不想帮忙才停住飞机的。有句话怎么说的？主观的冲动将造成客观的恶化。说不能靠近就是不能靠近，没得商量。
“或许可以降落在海面上弃机？”明石比比划划着她的拍大腿计划，“然后我们两个展开舰装，嗯……把指挥官背回去！”
“想得美！”哈迪斯邦一声给明石头盔上来了记响亮的手刀，“要是小股敌人华盛顿早冲下舰桥把它们给灭了。现在能打成这样，你们两个轻装甲单位没有联合护盾支援就想硬冲火线？”
明石捂着嗡嗡的脑瓜子，眼睛里噙满泪水：“呜呜……我也舍不得直升机喵，一架要好贵的喵……”
旁边俩人看傻了眼：感情您老这时候还想着钱呐？
时间一分一秒飞快流过，奥克兰岛上空的阴云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两个舰灵飞快地搅和着脑浆，试图找到可能存在的突破口。最后，Z23指了指油表。
“副油箱已经抛掉了，主油箱很快也会报警。再不动弹我们就真的要海上迫降了。”
机舱里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又冷了一分，这时，很久没有做声的哈迪斯开了口。
“剩下的燃料够我们绕到奥克兰岛的西北方吗？”
Z23咬着牙估算一下：“够了。但如果要走G形路线的话，我们在中途就没有悬停的余裕了。”
“那就现在出发，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哈迪斯靠回座椅里系好安全带，敲了敲驾驶席的后隔板，“23，你和南达科他的默契如何？”
“南达科他……曾经在三场战役里和我共事过，但这样的同编属合作还是第一次。”Z23立刻明白了哈迪斯的想法，如果说BB-56华盛顿是奥德修斯的利矛，那BB-57南达科他就是奥德修斯的坚盾。适当牺牲了主炮火力的她拥有世界范围内首屈一指的护盾发生器和阵地防空火力，足以凭一己之力在塞壬的机群中护得他们周全。但不解的是……哈迪斯为什么如此钟情西北方？
“所以要问你们有没有足够的默契啊。”听了Z23的质疑，哈迪斯解释道，“‘如果有意外发生使我们没有按时到达，就在西北方的沙滩等华盛顿的接应。’我是不是这么说过？如果南达科他了解你的行事风格，她就会去西北方等我们。”
Z23深吸一口千米高空的凉气，但愿如此。
七十分钟后，直升机绕过代表着主战场的密集黑云，行经C形路径，到达奥克兰岛十点钟方向的路线拐点。一路上机上三人高度警戒周边海域状况，所幸并未遭遇塞壬。
百公里外的奥克兰岛只是汪洋大海上的一个模糊的小点，炮弹爆炸的轰鸣和光束撕裂空气的尖啸顺风而来，隐隐约约能够听闻。哈迪斯送给Z23一个笃定的眼神，直升机凌空拐过一个大弯，进入直线路径。
“直线距离约一百公里，进入抵舰三十分钟倒计时。”Z23用略带紧张的声音喊道。
明石再次尝试联系战舰，但就像之前的情况一样，只有零星不成词语的音节断续传来。
一百公里是塞壬执棋者进行围歼战时的参考接敌距离，几十上百次血的实例证明了这一数据的有效。Z23知道他们已经踏入上帝的骰盅，即使南达科他就如哈迪斯所料守在前方等待接应，每前进一步带来的风险递增也让此行如临深渊。
直升机以最高速度行进，十分钟转眼经过。“六十公里。”Z23高声道。
螺旋桨的嗒嗒声连成一片，油表上嗡地亮起了红灯，Z23一把掐死了想要出声的报警器。
五分钟，十五公里，一半路程。
或许难得走运了一把，Z23想到，略微沉下一口气。
“右舷发现敌机！”然而明石的喊声突然响起，把她的心脏一把拽上了嗓子眼，“七千米，两点钟方向，标高九千英尺，疑似歼击机两架！”
是的，约七千米外，一长一僚两台黑红相间的梭状物体以幽灵般的平稳穿行于三千米的微云晴空。少数与它们搏斗并幸存下来的飞行员知道这东西死死咬住猎物时的模样，它们有无数种办法置迟钝缓慢的直升机于死地。
Z23在两秒内条件反射地将机载“七弦琴”系统开启拉高高度并开始小幅度机动躲避可能袭来的直射火力，随后大脑强制冷却开始思考：两架远离主战场的歼击机意味着什么。
两机一组，歼击机，远离胶着的主战场。九成可能是绕敌航母飞行的护卫，剩下一成……是和他们有着同样的目标——南达科他。
“仍然没有发现执棋者或‘皇后’，但敌机似乎发现我们了。”尽管紧急，明石的声音里依然没有慌乱，而是以一名合格旧生代舰灵的素质冷静报告事态，“……正在向我方倾斜机翼，预计三分钟后突破七弦琴有效隐蔽范围。”
Z23定下心来，现在的情况下多活一秒就是赚。塞壬航母迟迟未现身，或许他们还有一线希望……前提是摆脱那两架小小死神的追捕。
“有想法？”哈迪斯出声问道。
“赌一把。”Z23咬牙回答，她开始激活机载武器系统。
“一分钟接敌倒计时！”明石喊道，“三十秒！”
“长官，抓紧什么东西，做好跳伞准备！”Z23高声提醒道。她将总距操纵杆拉到了头，超重感立刻笼罩机舱，直升机开始爬升。
已经背好伞包的哈迪斯示意OK。
“十秒！”
Z23看准时机，猛推左压杆，在机身失去平衡的前一秒钟内两座火箭巢一泄而空。具有简单幽能制导的火箭群顷刻间拉出两束白色烟尾，直奔毫无防备的长机而去。致命威胁逼近，长机立刻察觉机动规避并开火拦截，然而两组共64发火箭完全饱和了它在百米内的拦截火力。火箭被拦截的爆炸层层叠叠，最终将其彻底吞噬，黑红色的碎片随着一声巨响从浓烟和火球中四散而出，向汪洋大海坠下。
“Erhalten（搞定）。”
僚机全力协助长机拦截无果，此时调转火力剑指直升机。但一阵强烈无比的幽能馈波突然横扫而过，几枚僵硬的超音速弹头擦过尾翼消失在远方。
这是机载七弦琴系统的最终底牌，瞬间熔毁的幽能元件产生的冲击波足以摧毁防护不够的导弹，而代价则是机上的电子元件顷刻间损失惨重。NH-90一个左向超小半径筒滚把机身上三处高效发烟器的电子雾裹成一团，接连不断的紫红色光束切割贯穿电子雾，但没有一发落上直升机的要害。而当发烟器油尽灯枯，旋翼咆哮着搅散灰雾，NH-90已经压到了尚未完全提速的歼击机近前。
三百米，已是毫厘之距。
射线枪和40MM转轮机炮同时咆哮着开了火。光束与弹头往来穿梭密集如织。NH-90表面的爆反式吸能涂层瞬间熊熊烧掉大半，一发要命的光束甚至击穿驾驶舱的两层防爆玻璃，瞬间强光恍若在机舱里引爆了一捆震爆弹，晴天霹雳。
一段微小的高低差最终决定了胜负。胜者为王，败者沉海。
高空的烈风轰轰地撕扯着大敞四开的舱门，合着螺旋桨的轰鸣一同毫无保留地灌进机舱。自动灭火装置的嗒嗒声渐渐平息，Z23摘下裂痕纵横的护目镜，手指微微颤抖。
原本僚机飞行的位置上只留一团正快速熄灭的黑烟，和四散坠落的漆黑残片。
Z23僵硬地转过头，不出所料，明石同样也在看着她。
“还活着。”“活下来了……喵。”
“干得漂亮，23。”哈迪斯的话语里不吝赞美之意。“你还能打掉几架？”
Z23惊恐地连连摇头：“再多一架都要完蛋了！”
“啊，这样……”哈迪斯若有所思地捻着尖下巴，好像有点失望。他伸出手，指向原本是乘员舱门位置的残破空洞。
“那我们怎么对付那个？”
两个舰灵小姐木然循指望去，只见天朗气清，白云飘逸，五架一编队黑红色歼击机成楔队阵型，以战斗速度稳步逼近而来。
“Arschloch(XXX)！！！”
真实的NH-90与本文描述中的有很大不同。
确实有主角光环作祟，待我降了这妖魔，还塞壬一个朗朗乾坤。
好孩子可不要把Arschloch挂在嘴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