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梅台残灰茶定心 小厅君城言拨意
我跟着残灰与残雨走在这条路上。嗯,约莫是子时六七刻吧,夜幕随着雨将我的心情染得阴沉,我看不透这雨夜,正若我看不透我自己。我很清楚,刚刚那番融合后,前世的我和今生的我之间依旧有着一层隔阂,貌似是最后一层,但又感觉难以揭开。
残灰先生打了电话,叫了人来处理那辆失控的通车。他和残雨,是什么关系,又到底是什么人呢?协会朱字协。我记得是专司武力方面的吧。协会...协会...我想想:
——协会共有七个分会,分别冠以“天”、“地”、“人”、“青”、“白”、“朱”和“玄”七字。每个某字协或者说某字号分会都专司一个方面的事务,比如天字协专司管理,地字协专司农工,人字协专司学界等等,朱字协专司武力。下设司军部与司警部。但近些年随着道法的研究,协会公然将司道部由人字协移交朱字协,这显然有些野心在里面。而商会与政府在无效的谴责过后也纷纷将司道专门机构向武力机构靠拢。
——说到世界的政治,大抵上是三家搭台唱戏:政府、协会、商会。而且他们都有自己的武力部队。这给我前世那个时候的人看了,他们绝对会说:这三个玩意儿纠葛在一起是怎么使得社会稳定的嘛!这个啊,分析起来要素就比较多了:
————三家虽然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但是大部分统一归政府的“军方”管辖,而兵权则是捏在政府内阁首辅的手中,乍一看好像政府其实有着最大的武装力量。实际上并非若此,因为军方的人数非常少,并且军方的装备被协会和商会把控着调用权。我记得是这样的:
——————在,我忘了是哪一年了,三家签订和平约定后,出生入死、战场杀敌的“军”就消失了。现在的“军”已经成了一种为了争取荣誉和执行高难任务而进行的特别人才培养,并且虽然受政府指挥,但是其装备设施是由协会和商会调度的。简单来说就是三家在玩制衡,不能让这种不稳定因素被一家把控。真要说起来,可能“警”更像三家的私兵。但是却不会成为使三家矛盾冲突上升到武力层面的工具。这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地盘分配。世界是统一的,至少在民族意义上如此,不存在诸国之间的矛盾。但是,先让我们回忆一下世界地理:
————————我所在的地方是北方玄州,此地隶属朝庭神洲,而在神洲的东侧或者西侧——反正星球是圆的,有一块位置偏南的大陆,叫做泰梦华洲,而北方的群岛则被冠以微云星洲之名。
——————华洲由于历史原因,向来是协会的领地——治安由协会负责;星洲则是商会和政府划定区域,各管各的;朝庭神洲则是三家经过无数次会议最后定下的——北方东方归协会,西方南方归商会,京师政府直辖。但这也仅仅局限于治安罢了。至于军火设备等问题,每家是都成立了监督组去调查另外两家。所以武装力量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靠着制衡和良心,当时签约的三家领导人都是规规矩矩地遵守协议的。后来也没有人敢乱搞了。
————然后啊,大家的日子就还是那样过,政府和协会分别负责它该负责的,政府搞点政策啊,执行司法权啊,协会基本上就是配合政府,同时维护民众利益,商会也是配合政府、安稳经商。这么一看,三家到也挺和谐的不是吗?所以就这样稳定地发展到了今天啊。
——但是,随着道法兴起,三家都逐渐开设了研究道法甚至利用道法的部门,比如我眼前这两位,正是协会司道部的。他们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是刚刚救了我的命,应该可以信任吧。
所以,我跟着他们来到了协会在北方的办事厅(话说他们没有车或者别的交通工具吗,这一路走来是有点倒春寒的感觉的,并且好累啊)——梅台。这里还要补一句,协会会因地区不同选择不同的花作为自己在该地区的标志,玄州是梅花,浮州是月季,衍州是雪莲。这时夜深人静,大门紧闭,而残灰只是掏出手机:
“小刘啊,今天是你值夜班对吧,开个门呗。”
我在等待的时候感到几分无聊,便朝上看了看,屋檐下有三个东西:灯、监控、燕子窝。
很快有人来开了那漆红色的大门,我们三人踏入梅台中。这时候挺晚的,虽然灯火亮堂,但房子里的一切仿佛都被夜亲吻过一遍,灯光落在上面反而有种不真切感。我们穿过大堂,向左走,爬到三层,穿过两个走廊,然后又爬上两层。接着,我看到残雨拿出一串钥匙,先开了最外面那个也是漆红色的小门,然后进去开了灯,将雨披脱下挂起。我也跟着进去,里面是一间会客厅一般的屋子,屋子对面立着屏风,后面是黄色的推拉门,残雨直接推开进去,我也很好奇地想跟上去,但是残灰咳嗽了几声,指了指软椅。我明白了,便坐了下来。“咻”,这椅子软得我发出一口长吁,今晚太累了。
残灰这时候一直在观察着我,但他一言不发,看了看,也进门里了,不一会儿拿出一壶茶来,柚子的清香让人更加放松。于是他给我斟上一盏蜂蜜柚子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坐下了来。而他喝完一口茶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对‘道法’,了解多少?”
我愣住了,除了书上那点我几乎忘得一干二净的知识,还有λ偶尔跟我分享的奥秘,我啥都不知道啊。等等,λ,手机得充个电!
“嗯,知之甚少——你们有充电器吗?手机没电了。”
“左边柜子里——这么说,你也不了解寒蝉学派喽。”
“为什么这么说?”我回忆起格安上台时的那番话:
“很高兴今日诸君能来捧场,我谨代表寒蝉学派向您们表示深深的谢意。”
“诸位知道,道法修炼的初步便是乾坤入体。但是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到乾坤单元入体的人,少矣,而乾坤双元入体者,更是凤毛麟角。而近些年,道法有逐步强化之趋,这意味着以后乾坤入体的人,或许会变得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学派、研究会、特殊人员等等做到这点,可能以后连一些极普通之人,也可以开始道法修炼,到那时候,可能诸多行业,譬如考察队,会对道法修炼提出一定要求。乾坤入体,甚至更高层次的要求,会成为刚需。”
“但是,虽然修炼方法诸多,据我们的研究,乾坤单元入体将对后续修炼造成极大限制,其能发挥的实力也会随着修炼的深度,与双元入体者的差距愈加增大。由是,我们寒蝉学派苦心孤诣,研究双元入体法,所幸如今终于有些成果。”
“有人会说,双元入体法有诸多学派皆得出成果,何择寒蝉也?答案很简单。我们曾经拜访过学派,观摩过其实力,也调查过其人员档案。但是有一点,他们一旦从乾坤入体阶段迈向下一阶段,其基础便固化,不可更改。相信大家通过这个例子也猜到我们的特色了,我们寒蝉学派研究出的双元入体法,是可以跨阶层实现双元入体的。关于这一点,姜穆可以作证。”
“所以今日筹善宴,对我们来说可以是一次展示,对您们来说可以是一次投资。”
“但我想,光是这一点恐怕还不足以吸引大家的兴趣。那么大家对于长生有何想法?哪怕只是一些延年益寿的方法?”
“那么,诸君感兴趣的,可以在晚宴结束后单独投资。再次感谢诸君的聆听。”
“寒蝉学派现在可是协会的重点关照对象啊。预计下个月只要他们提出申请,就可以升为宗派了。”
“此话有点夸大了,司道部部长只是列了个观察名单,还没到正式敲定呢。”残雨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她给自己也斟了杯茶,也坐下来了。
“哎,给人家多来点积极的东西嘛。这消息格安也知道,半公开的东西嘛。”
“你似乎并没有修炼道法。为什么?”我觉得残雨看着,不,盯着我。所以我只能盯着手里的茶,嗯,太僵硬了,喝一口。“咳咳”太僵硬啦!都呛到了!
“这不是显然嘛。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语言系大学生,虽然严格来说是文学系啦,我读书都来不及,怎么有时间搞道法嘛。”
“经文法。你有修炼吗?每个男生估计都对修炼有那么一丝幻想吧。”
“没有,真没有。”
“那您们是如何解决花石街七十七号的难题的?在不修炼道法的前提下?我记得只有那两个女生练了。”
我的心在前面几轮旁敲侧击后就差不多开始慌起来了,此刻我知道了这群人的别有用心——审问,这两位不会今天晚上搞了一大通戏,就是来审问我的吧。
不对不对,我真的值得他们搞这么一大通戏吗?还是说这是一个巧合?怎么办?说什么好?
“那个地方,或许真的是这群孩子们运气好,说不定就是他破了局。”残灰出来打圆场了,但是不对,他们怎么知道是我?对了,残雨说过特征气转移到我身上了。
“也有可能,是先祖保佑啊。积善成德,神明自得。”残雨也打圆场过去了,看来这个问题不是重点,那么
“没事没事,我们也就随口一说。但是呢。接下来的问题要严肃多了。”果然,接下来的才是重点,他们准是要问我Aleph的事了。
“您知道,令严所谓‘密语’为何吗?”
“啥?”
“令严的遗嘱中所谓条件六、七、八,皆为寻求一段密语。您对此可有了解?”
“抱歉,我并不清楚,好像家父根本没有提示。”我暂时不能深究他们为什么知道遗嘱内容的问题。
“我们恰好知道一些。‘密语’并不一定是语言文字组成的,它可能是一段声音,比如鹿鸣、猿啼,甚至可能是声音的复合。但是令严似乎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你们是想,帮我争遗嘱?”——还是想拿我当工具人呢?
“不,我们只是挺感兴趣。梅老爷子拼搏半生,已经化作了大家心中的传奇,可他死后的遗嘱都这么别具一格,实在是有些令人注目。况且对此虎视眈眈着也不乏其数。说不定哪天就会盯上你,借你做跳板。”我隐约觉得残灰的话有点点威胁的意思,似乎想让我倒向协会?
“残灰,别吓唬他。虽然这个话题挺适合写本新书的。”
“那么,天白小兄弟。您想不想学一些自卫的方法呢?”
我搞不懂这两个人的逻辑流,真的。似乎很意识流,但又似乎在暗戳戳地提醒规劝。
“为什么?防卫那些盯上遗嘱的家伙吗?”
“那是另一方面啦。一方面,我们主要是担心‘青铜教派’的报复。”残雨喝干了茶,神情更加严肃了些。
“我们来复盘一下:”
“前日,或许说大前日,你和朋友们去了花石街七十七号,无意中扰乱了青铜教派的一步棋,这恐怕导致了今天晚上他们对你的报复。你的朋友们也得小心些,他们可能很快也会受到报复。或许你可以给他们我们的联系方式,让他们寻求协会的庇护。”残雨掏出一叠卡片摆在桌上。
“青铜教派是北国大雨的始作俑者,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他们具体的手法在我们的调查下也只是有些框架上的理解:由一个生发子和三个增强子兼干扰子构成整体。不破坏三个增强子兼干扰子就无法破坏生发子。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了两个增强子兼干扰子并破坏:【老饕酒楼】和【午夜通车】。”残灰压抑着话语中的得意。
“而生发子我们也找到了:玄宫。现在的问题在于第三个增强子兼干扰子。”
“等等,青铜教派有什么特色吗?为什么叫‘青铜’?”我记得λ和残雨都说过“教会”这个概念,但是教派的话,似乎这里可以进行一些思考。
“从表象上来说,可以说是青铜纹的大量运用。在【老饕酒楼】和【午夜通车】的核心阵上我们都发现它们是由大量青铜纹组成的。而具体有什么寓意,我们依旧在调查中。”
“所以今晚的事件可以说是他们针对我的暗杀?”
“没错,【午夜通车】是没有司机的。这一次他们全员躲在幕后。”
“但是大费周章来杀我?”
“或许是因为,他们遗失了重要的东西。啊,您还要茶吗?”
“谢谢,但是我对您的身份依旧不是很清楚,残灰先生。”我看见他为我沏满了茶,自己又准备抽烟了。蜂蜜柚子茶的味道残留在舌尖上化不开,就像今晚的给我的感觉一样,有一种东西感觉一直化不开。
“何处此言?”
“您胸口上的雏菊胸针,并非协会的梅花。”
“哈哈哈,你小子还是挺机灵的,不错。我并不是协会的正规在职人员,但也并非雇佣兵之类的存在。我只是没有入职罢了。”
“我不太理解。”
“特别的事要交给特别的人。这种事情,你也不用了解太深,更不要说于他人,听听就好,听听就好。”
“这个可能你不太了解,其实呢,司道部,严谨点说,司道北方分部,下设四处,行动处、经文处、研究处、特别处,我是特别处的。书上应该说过吧,道象偶尔会自然生成,现在自然道象的频率是一个月一个分区三四次,半年可能有一次比较强的,这些归行动处管。但是对付这些复苏的威胁,就交由我们特别处。而我的代号,是‘残雨’,当然,大部分我有空的时候都会去写书,做一个叫‘澜山’的作家。而这位‘残灰’先生就不一样了。他犯过一点事,不能明面上任用他,但是分部部长也珍惜人才,就让他做个地下党。”
“您对我说这么多,真的没关系吗?”
“我连你的命都救了,哪还需要在意这些东西呢?不过我也想问问你,你想加入协会吗?”
“我在这里如果肯定了就可以让我直接加入吗?还是说有一系列流程,一系列承诺?”
“说话直,到比那些矫揉造作、虚与委蛇的好。这么说吧,我们特别课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带一个‘道童’。这个‘道童’呢,名义上是可以直接登记在册的,以后要想转到别的合适的职务,也都可以得到我的推荐。我觉得,小兄弟你很有潜质啊。”
我想起λ当初告诉的的那句话:“你要进协会。”
但是我现在应该加入吗?如果说这背后还有什么更深的谋划,比如诱饵、替身、挡箭牌等等。我现在有点想告辞了。
“你看看你,话说得有点满了吧。人家都沉默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好忽悠。但是我还是要劝一句:最好等到天亮了再走。”被看穿了,呵呵。
残雨一脸尴尬地开始转移起了话题,比如美食、比如健康,我们三个就这样聊了一晚上。
“差不多卯时四刻了,贺老弟,你打算走了吗?”
我点点头,“谢谢招待了。”
“那,给个答复,你想不想,加入司道部呢。”
不对啊,残灰你怎么也来逼我了,盯着我这时候肯定不敢一走了之是吧。阴。真阴。
“我...”
“咚咚咚。”残雨想了想,然后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开门。
“呦,你们还约了人在这喝茶呢。记不得今天我要来了?”
“不敢不敢,实在是昨天事发突然。”
“罢了,我也没心思听你们辩解、喝你们的茶。我来主要是想通知一声:圣人不希望北方出大乱子。”
“这种废话,圣人既然派你来说,想必是有所谋划。”残灰这时候站起来,走到了门口。我看不清那人,听声音是名男子,并且衣着玄色绸缎长袍,衣服上还绣了金线,想必是一位大人物。我一时不知是否应当站起身来,就静静地坐着听他们的对话。
“‘残灰回忆’。如果您真的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又何必跑一趟北方呢?”
“我这不是洗耳恭听嘛。”
“收起你那种油滑的态度,我是代表了圣人的意志来的。”
“真是者般,便不会站在我们这小屋子的门口和我们说了吧。”
“反正圣人的权威你们也不在意,我又何必和你们搞各种仪式和礼仪呢?”
“诶,不能这么讲。快快请进。虽然不是大堂,但我们这样,也算给您尊重了吧。”两人躬身让开一条路,我也看见了那人的容貌——带着黑色斗笠和面纱,嗯,不好惹三个字写在衣服上了吧。我趁机也站起来走到门口:“那么,请容我告辞了。”
“且慢。”戴着黑斗笠的人叫住了我。我有些慌张地看向他。我能感到冰冷的目光在打量着我。随后我感到一根寒芒飞来,我连忙向左避开,而我的身后,门似乎被那根寒芒刺中,而后阖了起来。
“你留下。”
完蛋了。我当然知道圣人是谁:政府内阁之首席,而这位想必是他的代理人。局势真是越搅越难缠了啊。
“圣人说的,确实不仅仅如此。他还说:‘硕鼠硕鼠,无食我黍’。”随后这人转向我:“您是如何理解的呢?”
一时间我的脑子里遛过了整篇《硕鼠》,然后想到各家乱七八糟的解释,最后结合当下想到一种解释:“圣人的意思难道是,要着重调查腐败?”
他没有做答,只是回头看了看残灰和残雨。随后缓缓开口道:“您们自行理解吧。”
“圣人现在是在玩射覆吗?还是说想要用谜题的方式来让我们做这做那,以此来突出他的权威和深不可测?”
“不不不,您误会了。圣人只是觉得这句诗挺有意思,来分享一番。顺便调查一下你们的理解。我觉得这位的理解挺不错,但是似乎有些隔靴搔痒。”
“那我觉得...”
“嘘,残灰,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在你们这已经收集到了一个答案了。”
“君城,你别在这狐假虎威、装神弄鬼了。”
“好吧好吧,抛开个人感情,我听听你的回答。”
“既得利益者。我言尽于此。”
黑衣人点点头,也没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了。
“圣人对于北方问题很是关切,并且说这个月内最好清理完毕。除此之外还想叫你们分部部长进京一趟。不过我想你们分部部长现在估计还在闭关,所以只能和你们说了。”
“除他以外还有谁一同入京?”
“所有政协商和道法相关的部门总管。再多的我现在也不能透露更多了。”
“那么,通知完毕?”
“通知完毕。”而后他转向我“年轻人,你叫什么?”
“贺天白。”
“贺。天白。嗯。”而后他走得近些,问“‘越女天下白’的下一句是什么啊。”
我当场开始疯狂搜刮我背的老杜,我就有个印象,但是突然就不记得了,什么旅夜书怀、什么三吏三别,什么数自己写了多少韵多长还特炫耀的诗、什么长得要命的北征,最后终于在《壮游》里头找到了:“鉴湖五月凉。”
他点了点头,说:“如果你想和这群人厮混,建议去经文处。如果不想,政府的门槛对你来说应该跨得过去,而一旦跨过去了,我觉得圣人会很欣赏你的。”
“诸位,告辞。”说完后,他出去了。真是奇怪的人。等等,我刚刚是被看上了?我一下子就同时收到了协会和政府的橄榄枝?!
“那个人,说话力度看起来确实比我们大多了,”残灰走上来“但是啊,他,‘君城’,不过是内阁末席。跟他混说不定混不出什么好成果的,而且他连虚无缥缈的承诺都不给,真的扣门。来协会,怎么样?”
我有点懵,怎么突然感觉自己成了个大家争着抢的东西?
“我...”
“还是决定不了吗?那就...这样吧,你是北都大学的大学生,嗯,你回去好好考虑下,二十七号晚上戌时整我们北都大学门外那家‘独生莲’餐厅见,怎么样?”
“好。”

江烟袅袅何处家?
梅江烟现在终于是有空好好思考这一切了。当年,也不能说当年,就前年吧,当时她的心情被同事有意无意的催婚刺了一下,显得像泄了气的球般瘪着,而手头只能机械般地收拾一天的教案,准备回家。“这真是太可笑了。明天见啊,梅姐。我先把灯关了。”她的一位同事一边和她嘲讽着那种才子佳人的爱情剧一边走出了门。那位同事灭了办公室的灯,而天色暗沉沉的,仿佛要将乌云如棉絮般填进她的心情。江烟差不多收拾好了,最后看了一眼桌子:唉,清单上还有三个孩子没有谈心,明天又要劳神了。就当她整理好东西,准备出门,以为今天就将这样如以往的每一个日子被遗忘时,白希彩在办公室门口捧着一小束黄花:“老师,送给你!”
白希彩素来是班上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女生,平时学习格外用心,而在闲暇时间也总是喜欢去接触自然,广泛交友。今天,约莫是她值勤吧,所以走得晚些。江烟见了这般童趣,也是从心中浮上一个微笑,说了声谢谢,而后像是呵护一颗星辰般捧过了那束花。那些花儿很小,甚至不太干净,带着一些尘土,但是手中的明黄色却是开朗地微笑着。江烟感觉心情好些了,便摸了摸白希彩的头,“回家吧。”
她没走出几步路,后面的走廊上走来了位一脸着急的领导。她见到江烟就仿佛见到救命恩人一般:“江烟啊,你愿意留下来多干一点活吗?就整理一下上面的大教室,学校这边一定会给加班费的。”江烟本能地点了个头,于是领导便拉起江烟的手,带她往顶楼走。她走得太急了,小黄花被摇落在地上,而江烟只来得及保护好其中一朵,放进口袋里。
那天的打扫,江烟连记忆的轮廓都记不得了。只记得领导说了:“明天上面有人来听课,黄老师为了这个公开课都准备老久了。但是刚刚检查的时候,之前他们不是在下面那个大教室排练,本来呢也打算就在下面做,但是这舞台的木头地板我刚刚检查的时候,突然裂开了。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考虑,就只能临时采用这个教室了。希望舞台不要裂开啊。”
事后领导给了她加班费,她也带着那一朵小黄花回了家,把它做成书签,好好珍藏。
第二天,梅江烟也没有什么期望,就该如每一个平常的日子般,带着活力向学生们继续讲授语文知识。但是当她上到一半时,领导们从后门带着椅子进来了,中间簇拥着一个看起来就很重要的人物——中书侍郎,杨端。
想到这里,她就逐渐地睡去了,醒来时贺天白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