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笛庄园事件——夜雾中消失的女神》(四)

【平行世界衍生小说和游戏本体世界观无关】
Chapter 3
“所以你发现家里其实并没有着火,那份急件是一个圈套。你稀里糊涂钻进去,莫名其妙被警方通缉了。好好好,知道了,所以你偷的画呢?”
房间空冷逼仄,唯一的火光惨惨淡淡地摇曳。一张木桌横挑空间,将访客与少女分隔两边,宛如审讯室。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时值深夜,一切显得更加诡异。
“我没有偷画!我说了我真的没有偷画!我还要指望伯爵帮忙,怎么可能偷他的东西呢!”男子十指交叉抱住头颅,缓缓滑下去,头发揉得一团乱,十分崩溃,“警察来抓我时我跳窗逃走只是因为我没有亲友人脉,入了狱就真的出不来了……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起箱子里有这么张侦探事务所的名片……”
来自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疲惫侵噬着男子的意志,他想逃离,却想到外面警方的天罗地网,一阵无力,前额砰然砸向桌面。
少女惊呼一声,上前想扶他,又朝里屋的方向重重咳了两声,示意“差不多得了”,但又迟迟听不到里屋那位的表态。
“我怎么可能会偷伯爵的画呢,你们不知道我多么需要伯爵的帮助啊,我怎么可能……”男子在桌面上咚咚磕着前额,似乎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绝望而颓废地重复着,“你们不是侦探吗?求你们帮帮我,还是说,这最后的希望,‘奥尔菲斯侦探事务所’,其实也是在耍人?”
“啪嗒——”
一声门锁响,隔壁古朴厚重的木门滑开一条缝,露出橘色的暖光,对于在漆黑海水中浮沉的人来说,宛如金色的救命稻草。
男子机械地支起身,看向光亮处,终于露出了脸。
正是小说家。
此刻的他,眼白布满血丝,下巴上胡茬又冒出了头,白衬衫污杂,憔悴不堪。
不到一夜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叫人难以置信。
见到门开了,少女悦然一笑,扶他起身:“好了,进去吧,侦探先生愿意帮你了。”
小说家的脑子还沉浸在颓然的情绪中,混混沌沌,反应不过来:“那刚才的……”
“刚才算是一个例行确认吧,毕竟每天找上门的那么多,我们侦探可不是谁都会帮的,何况,你还是被警方通缉的犯人,我们总得先确认你是不是在说谎。”说着,少女推开屋门。
暖光映眼,装潢古朴,相比刚才那间刻意装修成那个鬼样子的咨询室,这间房温馨得不是一星半点。
小说家刚要迈步入内,就听见低沉的嗓音自高背椅后传来:
“看路,别踩东西。”
对方音量不大,语气也算平和,但偏就带着几分让人不敢违抗的威势,吓得小说家提起的腿硬生生僵在半空。
小说家垂头一看,果然见偌大的房间,满地散落着纸张、照片和飞镖。
再细看,地毯上的物件又好像不是随意摆放的,纸上写着单词,也许是只有侦探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结论,照片被飞镖固定着,似乎不同远近距离的物件自有其中的联系。
而正对面,是一张足够人伸展睡觉的平坦办公桌,桌面上相比纸笔,堆码更多的,是锋利的飞镖。
小说家换掉泥泞的鞋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物件,寻着空余的落脚点,站到屋内。
真相小姐站到办公椅旁,向椅背后的人灿然一笑,声如银铃:“看吧,我就说他没说谎,这回可是我赌赢了,下次的案件,该我挑了吧。”
椅背后的声音叹了口气,就像哥哥对任性妹妹的无可奈何:“我根本没和你赌。算了,随便吧。”
说话间,椅子响动,那人缓缓转过来。
小说家终于看清了这位侦探的模样——是一名俊朗的年轻人。
“咳咳,我开始啦。”娇俏可爱的少女清了清嗓子,朝侦探那边压低声音说,而后者叹着气,单手罩住大半张脸,一副不想面对的样子。
少女挺直身板看向小说家,煞有介事地开了口:“欢迎来到全市第一的金牌事务所,奥尔菲斯事务所为您服务~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侦探‘真相’,这是我超——厉害的头儿,大侦探‘推理’。客人,你的委托,我们接受了。”
这大概是少女搞出来的“事务所文化”。放在往常,小说家可能还会礼貌地应和几句,但现在,他实在是提不起劲。
而被称作“推理”的侦探半颔首,一手端着胳膊肘,另一手捏着鼻梁骨,当自己不存在——看来他也对这段开场白颇有微词,只是抗议无效只能由着少女去。
“你似乎很喜欢观察别人。”
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断了小说家的思考。他抬头,只见推理先生不知何时已经敛容正坐,深不见底的视线直直探寻过来,在自己身上上下游弋,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小说家莫名觉得,他已经在心底将自己分析了个遍。
小说家捏捏手,惶惶地点头:“抱歉!”
推理先生撑着太阳穴,另一只手从桌子上摸过一支飞镖:“没必要道歉,这没什么不好。”
小说家抹了一把脸,尽力调整情绪:“大概是写小说想要洞察人情百态,不知不觉就养成的习惯。”
推理先生古井无波地“嗯”了一声,抛接着飞镖,见小说家眼神空洞神色恍惚,好久没说话,好心安慰:“怎么?这样一次打击就让你丢了魂吗?”
“抱歉,我不是有意怠慢的。你们愿意帮我,我真的很高兴,”即便说了这种话,小说家的声音也近乎叹息,带着一种压抑和沉重,“但一想到D.M伯爵可能不会再看我的作品了,我的文字可能不会再被别人看到了,我就真的……”小说家最后一句话如同哽咽。
推理先生眯了一下眼,他讨厌总自艾自怨唉声叹气的人,又皱眉念着那个名字:“D.M。如果你觉得他会因此讨厌你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这个人,吝啬分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
小说家一时错愕:“嗯?”
推理先生直截了当:“就是说,他根本不在意你。所以你倒也不用这样——”
真相小姐连忙拐了推理先生一下,低声提醒:“先生!这种话不是安慰!太直白了!”
推理先生:“……”
而小说家的确如同推理先生方才所说的那样,洞察人的情绪很快,在推理先生的不悦累积起来之前,他就迅速将话题转向正轨:“言归正传,侦探先生,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尽管问吧,我一定不会有所隐瞒。”
推理先生看了眼真相小姐,好像在说:这个人似乎也没那么脆弱。
侦探十分危险地用指腹摩擦着飞镖的尖端:“来龙去脉,真相刚才在外面的咨询室刻意引导,已经很清晰了。至于具体证据,明天到梅洛笛庄园再说。最后,只剩下三个问题。”
真相小姐伸出三根手指,笑吟吟地接过话:
“问题一,说说你观察到的梅洛笛庄园中的人物情感线;
问题二,我们想看看你手提箱里的内容;
问题三,你说觉得梅洛笛家族的家徽眼熟,那么请你尽量回忆一下,到底眼熟在哪,是不是在哪见过?当然,关于这个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
“啊,就这些?”小说家有些惊讶,寻常侦探办公不是问得越细越好吗,“您真的不多问几个问题吗?”
推理先生抬眼瞥过去:“所以你其实是指望我给你当辩护律师?”
小说家一时语塞:“没……”
真相小姐给小说家端上一杯热牛奶,眨了下眼睛道:“放心吧,我们出手,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小说家端着牛奶,不知是烫的还是别的什么,有些手抖:“可是这听起来,更不放心了。”
……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侦探二人让小说家先下去休息,睡两个小时,然后动身前往梅洛笛庄园。
转身离开时,小说家这才发现,侦探二人把办公桌正对的一整面墙,都当做了线索板。照片简报,密密麻麻,引线红标,星罗棋布,架势还挺震撼的,仿佛整个伦敦的线索网,都浓缩在了这一面墙上。
而所有网络的中心,钉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好像是……
小说家正想瞧个清楚时,被真相小姐推出了屋。
安顿完小说家,只剩侦探二人在场,推理先生用飞镖尖端戳起一张黑色名片,端详了会,咻地投射出去,正中废纸篓。
名片正是D.M“误放”在给小说家的信封中的那一张。
“又是你,D.M。”
推理先生看着手上小说家刚才画的庄园内客人之间的人物关系图——
女仆黛西暗恋剧作家乔纳森,剧作家喜欢或者正在追求女仆露丝,而女仆露丝似乎和拍卖师有些情感纠葛但目前好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
“真好啊,伯爵身边总是那么热闹,真人的戏不比舞台上演得精彩?”真相小姐也探头看着这张人物关系图,语气夸张地说道,透露着兴致盎然的向往。
推理先生不知在思索什么,沉默片刻,道:“东方之国流传着一句谚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意思是鹬蚌双方争执不下,两败俱伤,最后让第三者渔翁占了便宜。”
“哈哈,侦探先生又是从白先生那听来的吧,”真相小姐咯咯直笑。
推理先生:“你不是要打赌么,就赌这个吧。”
真相小姐:“要猜身份吗?赌谁是鹬,谁是蚌?还是赌谁是渔翁?那我当然押——”
“都不是,”推理先生打断真相小姐的话,“这次赌,鹬蚌的齐聚,是偶然还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