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水仙】《月之鲛兮》冲三 第一章
近日炀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听说那允王从海中诱捕了一只鲛人。
本来此事瞒得密不透风,可那鲛人生得着实迷人心智,黑发雪肤红唇,长相美得近乎妖冶,却生得一双比孩童还纯净的眼眸,眼底蓄满了洒进深海的星光。
那鲛人被押回京城之时,便用这么一双眸子哀求押送的侍卫,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化作圆润的珍珠,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微光,那侍卫便被迷了心智,竟不管不顾地要私自救走那个鲛人,这才把事情闹大。
后来连炀帝也听闻了此事,看那意思是要允王将鲛人献上去,允王自然不舍,因此这段时日焦头烂额,想着怎么保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
疾冲饶有兴致地坐在茶摊上一边品茶一边听这八卦的店家眉飞色舞地跟他分享。
“允王权势再大又怎么能大过皇帝,看来这鲛人是要入宫咯!”
“不过,听到现在我都不知这鲛人究竟是男是女,店家可知?”
“这…我只知是个雌雄莫辨的美人,或许鲛人不像常人一般有阴阳之分。”
疾冲听了个畅快淋漓,从怀中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银子掷给店家,店家接过顿时喜笑颜开:“客官您慢用,下次有什么想知道的还可以找我,我可是这儿的万事通!”
疾冲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既然是个美人,怎么能被狗皇帝暴殄天物,看来我得去探探允王府。”
在黑夜的遮蔽下一道身影贴着高墙一阵风般与巡逻的侍卫擦身而过,如兔起鹘落般翻身进了允王府。
“允王殿下,许久未见啊。”
一柄长剑闪着寒芒从帘子后悄无声息地刺出,架在允王的颈侧。
允王先是悚然一惊,待看清从帘后闪出的人影,诧异又恼怒道:“疾冲,怎么是你?”
疾冲是一个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只有银钱管够,无论看起来多不可能的任务都能够轻松解决。
允王先前与他做过几次交易,武力强悍,下手亦是干净利落,就是脾性不分尊卑,虽穿着落拓,周身的气质却非常人所能及,虽口头自称小人,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敬畏之心,让允王心头很不是滋味,加之请疾冲出手一次价格昂贵,也便很少找这人了。
疾冲见允王不虞,也并未在意,收回剑便自顾自地挑个位置施施然地坐下了:“自然是听说允王殿下遇到麻烦了,特意过来相助。”
允王知道鲛人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倒也不讶异,听到此话也顾不上追究疾冲嚣张的举止,急切地追问道:“哦?意思是对于鲛人你有解决的办法?”
“允王殿下既不想将美人让出去,也不想得罪皇帝,那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是何办法?”
“美人香消玉殒,自然一切矛盾也就没有咯。”
允王冷下脸:“深更半夜,你这是来戏耍本王不成?”
疾冲勾唇狡黠一笑:“开个玩笑而已,此等举世罕见的鲛人我怎么忍心让他赴死,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疾冲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前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
“既然不能真死,那便假死。此药是我从一个隐士高人那得来,服用之后脉搏全无,连宫中御医也无法瞧出端倪,待皇帝死心后,便将这鲛人运送到府外金屋藏娇,岂不美哉?”
允王听完这番话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此事多亏了你,这是定金,待事情解决完后我定会好好感谢你。”
疾冲揣上一匣子金银珠宝后漫不经心地回道:“感谢倒不必了,下次给我的报酬丰厚些便是,我还赶着去百花楼约见花魁,恕不奉陪。”
允王看着疾冲潇洒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人看起来倒是对鲛人没有觊觎之心,能用钱财打发自然是最好的。紧接着便赶紧吩咐下人依照计划行事。
过了几日,炀国皇城内果然流传开鲛人死去的消息,据说是因为在陆地上水土不服,不治身亡。
城外的树林中一行人神色紧张地押送着一辆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往南边驶去。
马车行驶在不平坦的泥地上,颠簸中隐隐有晃荡水声传出。
就在快驶出树林时,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一道身影随着这道声音从空中如巨鸟般落下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警戒!保护好马车!”
来人脸上戴着一层黑色的面罩,遮去了半边容貌,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身手敏捷又力道惊人,不过片刻功夫周围守护的侍卫都被打得躺倒在地上哀嚎。
此人正是已经蹲守多时的疾冲。
疾冲望着满地的残兵摇了摇头,啧了几声:“一群窝囊废,美人还得交给我保护才是。”
允王府。
允王听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卫长的汇报后,脸色越发阴沉,咬牙切齿地怒吼出一个名字:“疾冲!”
允王一挥袖将桌上的物什都推翻在地叮铃咣当摔得粉碎。
“除了疾冲再无人得知我的计划,好好好!他竟然胆大包天给我设了个局渔翁得利。”
侍卫试探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去将那人和鲛人一道抓回来?”
允王听完脸更黑了:“抓什么抓!这几日王宫派来盯梢的人都还在府外,是生怕陛下不知道我犯了欺君之罪吗?”
允王被气得直喘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我倒要看看他区区一个赏金猎人如何能保住一只鲛人!”
唐三在睡梦中感到周身干涩无比,喃喃呓语:“水……我要水……”
可是他过了许久都没有感受到湿润,最后迫不得已睁开了双眼。
“你醒啦?”
唐三被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吓得跌落了床,因为干燥而失去些许光泽的蓝紫色鱼尾也扑甩在地上。
“你……是你救了我吗?”
唐三看着四周与允王府截然不同的摆设,怯生生地揪着自己的尾巴鳞片问道。
疾冲却没有回答他,而是惊叹地看着唐三的双眸:“店家说的果然没有一丝夸张。”
唐三见眼前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鱼尾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有点不安也有点害羞。
与之前那些人觊觎贪婪的眼神相比,这个人的目光似乎只是看到月光撒在海面时泛起粼粼波光的纯然赞叹。
一想到这,唐三又有点想哭,他被人抓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离他的家已经很远很远了,他只记得仰头看过好多轮的月亮升起又落下,一开始还在心中数着日子,后来便不再数了。
他大概再也回不去了。
唐三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还记得自己救了那个受伤的渔人后,那人对他感激涕零的样子。
从那之后渔人便经常给他带来陆地上的新奇物品玩耍,还有各色吃食,他很喜欢一种红彤彤串起来的小圆球,咬下去酸得他皱眉,但下一秒却又甜入肺腑。
那个渔人说这个叫糖葫芦。
渔人见他喜欢便经常给他带糖葫芦吃,后来渔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他问为什么不开心,可是渔人只是忧郁地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再后来,他吃了最后一串糖葫芦之后便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已经在晃荡的马车上,周围是一群佩刀的男人。
他害怕地东张西望,想要透过晃动的车帘寻找渔人的身影,却什么也没看到。
四周向他扫射过来的隐秘目光让他觉得浑身痒得难受,每片鳞片都感到不适。
唐三的眼泪一滴滴滚落在水中,水笼外一个男人探进手将水上的珍珠一把捞走,指腹还有意无意地从他柔嫩的脸颊上拂过,粗粝的触感,仿佛被海蛇舔舐过一般,唐三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将自己的身子埋进水中不再出来。
外边模模糊糊传来男人的嬉笑起哄声,唐三在水中闭着眼喃喃自语,催眠自己还在大海中而不是在这个狭小的水笼。
水面上空无一人,只有水中偶尔冒出一串串小气泡才能发觉底下藏着一个小鲛人。
唐三已经许久没有落过泪了,因为那些人每次都会把他的珍珠抢走,一颗也不给他留,他只能委屈巴巴地偷偷在手心藏一颗攥紧。
明明是他自己的东西。
他在自己海底的洞穴里铺满了珍珠,都是他从小到大掉的眼泪,整个洞穴亮得就像月亮。
唐三从出生就没有父母,一只小鲛人在海底东躲西藏跌跌撞撞地长大,被海蛇吓哭过,被怪鱼追赶过,后来找到了一两个族人才好过一点。
只不过因从小没人教导,依然懵懂善良得像个孩童,所以在看到那个受伤的渔人时,他才不顾族人的警告现身救了那个人。
都怪我不听话,唐三喃喃道,眼眶一红又哭了起来。
疾冲看着眼前的小鲛人自顾自地啜泣,泪水滴溜溜地滚到了他的手边。
散落在地上的珍珠溢出柔和的微光,像春日枝头刚染红的桃花瓣,又粉嫩得像小鲛人哭红的鼻头。
疾冲捻了一颗仔细端详了一番,确是上上品,连缙王宫私库内最珍贵的夜明珠都比不上。
唐三正吧嗒吧嗒掉着泪珠,泪眼朦胧间见疾冲拿走了他的珍珠,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嗫嚅道:“那是我的珍珠……”
疾冲笑了笑,将珍珠塞回唐三的手心,挑眉道:“哪来的小鲛人如此小气,一颗珍珠都不舍得。”
唐三听了这话忽然觉得自己挺计较,不安地攥着自己的指尖,吸了吸鼻子。
疾冲并不在乎这鲛人的珍珠有多么价值千金,因为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珍宝。
唐三感觉眼前这男人的目光倏然变了,近乎实质般一寸寸侵略过他的肌肤和他尾巴上每一块鳞片。
唐三甩着尾巴撑着手想要离远一点,背后却被墙抵住,无处可逃。
疾冲眸色深邃得像黎明前的大海,神色莫辩地盯着小鲛人泛红的眼尾和水润的嘴唇,屋内的气氛变得越发粘稠起来。
“小鲛人,你知不知道在男人面前这么哭是很危险的。”
嗓音喑哑,掺杂了一些唐三不懂的东西。
唐三慌张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疾冲凑得越发近了,唐三闻到了属于他人的气息有些不适地皱了皱鼻子,不是他熟悉的海水的味道,像是从山林里吹来的清冽微风。
疾冲一个打横将唐三抱了起来,脚步稳健地向屋外走去。
唐三急得在疾冲怀里拼命挣扎,鱼尾狠狠拍打在疾冲的身上。
疾冲将唐三牢牢困在怀里,凑近唐三莹白的耳朵,低声笑着:“怕什么,不是想要水吗?哥哥带你去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