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字路口指挥刺猬...《仙症》-郑执
为什么叫“仙症”而不是人症呢,很好奇,毕竟开头不是明写着因为斗争而无法当潜水艇员,从此郁郁过完一生?他的癔症一读就明白是精神病,受了刺激产生的,怎么能说是仙症呢?
在经历了那时代之后,仍然存在大仙,姑妈仍然相信并不惜化三百块请大仙过来看病;不仅如此,还一度经历了大仙---基督---佛教---大仙的信仰变化,她真的有相信过什么吗?但不论如何,她始终不变的还是认为:
“看了就是真有病,不看就不一定有病,是个道理。”
大姑父在我眼里,总是有一种朦胧的高大感,下棋操作令人瞠目结舌,试问谁能边看资治通鉴,边用他的大脚丫子移一颗棋子,还把对面下破防的?虽然人人都说他有病,也确实吃药了,并且家人也管控了我,这些都仍然挡不住我想去找大姑父
但真正把我和王战团绑在一起的,应该还是在婚礼上,裹成一团泥烧熟了吃剩下骨架子的刺猬儿。他有腿疾,不能不吃,不能给女儿婚礼丢脸;但精神病又犯了,他的一辈子就被那三十年前的斗争一直纠缠到现在,进一步,不能当潜水艇兵,退一步,被关到精神病院,被喂下一餐又一餐的安眠药,这辈子被卡的死死的,人生的杆子一步都动不了。
无知似乎也是一种幸福,不知道结局,只要一直爬就得了,用哪着考虑那么多;只不过一旦对人生了解的清清楚楚,知道了自己的未来再无可能,继续过下去也没了热情,对改变也失去了兴趣。这种感觉在内心深处,只会时不时的冒出来:
一车十子寒,死子勿急吃
......
顺杆儿爬,一直爬到顶,就是人尖儿了
我患有严重的口吃。同学的嘲笑并没让我有给他们颜色的意思,只是愈发自闭;如果我在是这样,怕是一辈子都被卡在小学六年级,从14岁,一直到很久很久。
我试过烫舌根,用通电的钳子那种;也试过用蝼蛄皮熬水喝下去;还试过嘴里含满小石头念字。但最终我选择坦然接受这项陪伴我终身的耻辱,接受这无法改变的事实,接受厌学导致的一落千丈的成绩,然后也许过着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我又见到了王战团,在去大姑家的路上,他笑话我,我忍住了咬死了牙。到了大姑家,我没想到大仙又来了,王战团应该也没想到,他立刻被人架走了,隔着一扇门,他不停的喊:爬啊!爬过去就是人尖儿!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比我还着急,我终于不忍了,开口把一切的一切都喊了出来,在一片尘雾中如释重负。
我说出来了,我爬了过去,
许多年后,当我置身在凡尔赛皇宫中,和斯里兰卡的一片无名海滩上,两阵相似的风吹过,我清楚,从此我再不会被万事万物卡住
我爬过去了什么?是大仙对我的逼迫,还是我沉默了那么久终于开口说话?后者更为可信。
经历过卡住的王战团见到我便明白了我这个坎,也知道一旦我迈不过去就永远卡在这里,不可能在有所作为,也遇不到妻子Jade,未来是可见的苍白。王战团不愿意看到悲剧再在别人身上重演,用尽全力也要我喊出来,爬过去
番外:Jade
我的妻子Jade是外国人,但她也是东北人。她热情,和我简直巧合,但她并不相信我在东北的经历,虽然是东北人,但我们对东北的理解好像总是差很多。
第二次是我们婚后讨论哪里去度蜜月,此时她已经回过沈阳见过父母了。我给她讲了王战团的“死子勿急吃”,她恶补了中文,说出对这句话的理解让我惊讶。我们最终决定去斯里兰卡度蜜月。
第三次,王战团死了,她问我怎么回事,问了我的抑郁症,问了我恨不恨我的父母;她不去斯里兰卡了,回沈阳买房交首付,她越来越像个中国人了,还说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样的话,我也习惯了。我还在凡尔赛弓,不是王战团说岔嘴的那个,看到了一片海,想起了王战团,想起了他写的诗:
船在他脚下前行,月光也被踩在脚下,他指挥着一整片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