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我为何痛恨道德绑架。

我是很害怕节假日的，因为这样就要看到我的亲戚朋友们。

我的家庭很怪，颇有些封建遗风。

我爷爷有两个儿子，我的父亲是仲子，我的伯父育有一女，是我堂姐。父母晚育，我的堂姐长我八岁，现已出嫁。

母亲是姐妹四人，母亲排行老三，她的幺妹也就是我的四姨妈，养有一双儿女 ，因为四姨妈离异，孤身一人养育一双儿女实属辛劳，所以，她的女儿，我的表妹——春锦，常由我家照顾。

也是为了这个瓜妹妹，我学会了做饭，洗衣，拖地。从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变成了一个还算能自理的人。

我的父母很开明，都很疼爱春锦，我的朋友们也很喜欢她。

但总有人不喜欢她的。

劳动节到了，父母希望我去看望独居的祖父母，“尽尽礼数”。正好顺路，春锦上完补习班要下课。

打算接妹妹放学再去。

本来不想让春锦进门，但是把一个初二的女孩扔在门口令人担心，于是共入。

进了门，没有看到我的爷爷——我的爷爷是个善良憨厚，老实得有些呆板的老农民，我很喜欢他。

只有我的堂姐在和我奶奶聊天。

见鬼。

我奶奶素来偏爱我的堂姐，这是全村人都不争的事实——哪怕在我姐已经嫁人之后， 我奶奶也会给她数额不小的压岁钱，而她对我总是不冷不热。

“奶奶 ”我喊。

“哦哦!是冬啊!”她看了我和我身后怯生生的春锦，与堂姐聊天的好心情立刻消失，脸上由晴转阴。

“哟!”我堂姐说话声音很大。“这是谁?你的相好?”

这个玩笑让我很不舒服，也让春锦面色羞红。

“不是。“我奶奶瓮声瓮气地说。“这是他表妹。”

我眼快，瞟到了她眼中翻涌的眼白一提到春锦，她翻了个大白眼。

“哦哦！”我堂姐说话很有水平，正经说话也很像阴阳怪气。“小姑娘啥名啊？哪读书啊？嗨，那中学我当年也在那读……”

春锦有些不知所措地应和着，我拉了拉她的衣服。

“放开点，你哥我还在这。”我低声说。

“小冬。”我奶奶开口了，脸色不好看。

“嗯？”我笑笑。“您身体还好吧？”

“好的。”她说。

“好就好，我妈让我来看看您，她很记挂您的。”我讨好地说。

“呵，你妈呢。”她皱皱眉头。“把心掏出来对她好都没有用！还是和她娘家人亲。”

我的手攥成了拳头，忍了忍还是松开了。

春锦应该是拉住了我的衣服，她听出来了，这话是在说她。

我必须替我母亲辩驳。

“没有没有。”我赔笑。“我妈很在意您的身体的，不然也不至于叫我来看您，劳动节快乐。”

“她在意我呢，她在意我什么时候死！”我奶奶喊。

我捏紧了拳头。

“哥，走吧……”春锦拉了拉我的衣角。

“等等。”我的脸色也开始阴沉。

“奶奶，误会人不是个好习惯。”我的语气沉了下来。“这劳动节的，别闹这么不愉快。”

“不愉快呢，你妈要是有这个心，她自己怎么不来？！”我奶奶拱着鼻子，哼哧了一下。

“我妈这不是要加班嘛……”我说。“你看，春锦都是我去接的，我妈要是有空肯定来……”

“加班！加什么！”我奶奶怒了。“老的小的不问！”

我的眼中燃起了怒火。

“冬！你把奶奶都弄生气了。”我堂姐说，她一面孝顺地给奶奶顺气，一面斥责我。“道个歉，快点。”

我捏紧了拳头。

“你妈，你妈，天天就晓得你妈！”她几乎是要指着鼻子骂我。“你妈让你接孩子你就去啊？你怎么一点坏气都没有！”

“是……你说的是……”我的后背颤抖起来，春锦有些害怕。

她伏在我耳边：“哥，你还好吗？”

她抬起头：“奶奶，能别说了嘛？我哥他……”

“你哥？谁是你哥！”我奶奶气得唾沫星子乱飞。“不和自己堂姐姐家的亲，亲这么个偏门亲戚……”

“咚！”

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响。

我一拳打碎了桌上的玻璃板，血流如注。

春锦尖叫一声，扑向我的右手：“哥！你别……”

我甩开她。

我在我堂姐和奶奶震惊的眼光里，走到墙边，在白色的墙皮上，用满手的血，写下一个——

“绝”

写罢，我挽起妹妹的胳膊。

“春锦，走。”我笑笑。

“你干嘛？你疯了！”我奶奶叫。

“玻璃板的钱我回头让我爸给我爷爷。”我头也不回地说。“恩断义绝。”

出了门，春锦伏在我的胳膊上，哭的泣不成声。

我拿左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只要我还在，没人敢欺负你。”

一个没有父亲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