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模人——第一章 外快
回到自己屋子的河辛，懒散地打开电脑，把今天的数据做了个简单的总结，吃了点宵夜，躺在床上玩着手机。
可别觉得驱模人是什么正经的职业。
这不是中世纪，更不是玄幻世界，这是21世纪。
仅有少数人知道驱模人是什么，这之中的大部分还只是看过一点资料的普通人，也称为门外人，真正的驱模人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驱模人并不是什么像样的职业，想成为驱模人在学习科学知识之余还得研究脑残生物的习性，这种事在这个功利至上的社会很难有人愿意做。这直接导致大部分普通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身边有这般危险的东西存在，甚至有时候一些易感体质的普通人还会受到蛊惑主动保护脑残生物。
因此河辛只会偶尔出去闲逛的时候会顺路收拾一下他看到的脑残生物，仅仅是出于兴趣。
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成了什么样，各种脑残生物的实时数据他都一手掌握，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曾经的自己，满腔热血，希望自己能通过努力让这个世界发生一点变化，但事实呢？
事实就是他眼前的这些图表，这些代表不同脑残生物种群数量的折线已经很久没有向下弯曲了，他的努力，甚至无法在这一根细细的铅线上留下一丝波澜。
时隔多年，他也日渐慵懒，有时候甚至会幸灾乐祸地蹲在一边看着脑残生物欺负人。
一本旧漫画被他拿来垫着桌腿，自从成为驱模人后，河辛觉得这些超级英雄漫画也就那么回事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里面的人物，白天，他是认真负责的研究生，广受欢迎的科普老师，晚上，他就成了游走在阴暗角落驱逐脑残生物的“超级英雄”。
但他也羡慕这些超级英雄，漫画里的他们有名有利有对象，还有队友，而他只是孤身一人。唯一能听懂他说话的，只是像刚才那些坚守在小区门口的门外人，他们大概也是看过一点脑残生物学文献，所以还有办法对付一些低等脑残生物，但他们也跟他一样，白天有自己的事干，而晚上做的这些事，不会有人理解，更不会有人记得，同样，也不会坚持太久，他们终将被某种自己没见过的脑残生物同化。
河辛摩挲着手中那本旧书的书皮，这本普通生物学是他拥有的第一本专业书，误打误撞地让他发现了这门课居然就是成为驱模人的敲门砖。
那时他还只是个高中生，在看完了这本书后，他眼中的世界就成了另一番样子。
平日里他认识的一些人，在他看完这本书后，样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平时还是普通人样子的他们，可能只是在某个瞬间，一个原本普通的人会突然变成一只奇形怪状的怪物。
这些怪物往往满身粘液，走过的地方都会暂时留下粘液的痕迹，这些痕迹上还会有密密麻麻的字迹。
一开始河辛被吓得够呛，甚至以为自己出了什么精神问题，为此他还专门约了心理医生做咨询。
结果咨询到一半，前一秒还看着温柔睿智的心理医生突然变成了一个“鸡头人”，张开大嘴向他吐出一大坨写满了脓黄色字迹的粘液。
河辛直接被吓得摔到了地上，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其实，很多即将成为驱模人的人就疯在了这一步上，由于身边突然多出来这么多怪物，出于保护自己，他们开始怼天怼地，成天跟各种脑残生物打作一团，无法进步。
但河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试图观察了解这些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他自己平时学习了越来越多的生物学知识，他身边看到的的怪物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这些怪物可不光是让河辛看着碍眼，它们经常试图将自己身上恶心的分泌物和从身后排出的传单小册子往河辛身上弄。河辛显然也不乐意它们这么干，就试着用各种方式还击，在一次次的对抗中，渐渐掌握了驱逐这些东西的方法。
但要说真正地成为驱模人，还是一次浏览网页，偶然看见一些文献后，河辛才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
这些文献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但现有的文献已经解答了河辛的所有疑问，他就是看这些文献才了解了什么是脑残生物，那些怪物分别叫什么名字，以及更加具体的驱逐方式。
他知道了那天的心理医生其实是一只鸡汤雉，河边那群皱巴巴的猥琐玩意叫放生猿，他高中班里一个最瘦的同学如今成了戒色犬，而他至少有三次避免了家里人被膜酵蟾同化。
从这以后，河辛正式开始自称驱模人，过上了“超级英雄”一样的生活。
河辛喜欢科学，也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研究生，业余还能做做科普，恰巧这些都是驱模人的力量来源。停止了学习研究的驱模人，力量会渐渐减弱，而进入学术圈并投身科研的驱模人，力量会逐渐增强。
面对脑残生物，河辛是强大的，无可抵挡的。
凡是河辛去过的地方，胆敢让河辛遇到的脑残生物都会被收拾得狼狈逃窜。
他借助自己的科普课，以传播知识的形式为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套上护具，合适的护具能让对应的脑残生物施放的分泌物失去作用。有时河辛还能看到脑残生物多次试图同化自己的学生却束手无策的滑稽样子。
普通人并不知晓脑残生物的存在，但认识河辛的他们多少也知道，河辛收拾起一些神棍骗子来那是相当地得心应手。
河辛并不打算科普脑残生物的存在，他很清楚，一旦科普，导致这些人也能看见身边的脑残生物后，对于这些人的人生来说可能是一次巨大的混乱危机。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河辛一样生在科研世家。一旦经过科普，让他们发现了身边人的真面目，当他们看到自己的昔日好友，家人甚至爱人孩子已经变成长得鬼斧神工脑残生物时，他们如何接受这一切？他们只会恨河辛打破了他们的美梦罢了。
现实很残酷，但科普老师只负责让你看到现实中有趣的一面，不然他们没饭吃。
河辛深知这一道理。
他试图跟自己的父亲提两句关于脑残生物的事，但他的父亲只是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也许他父亲知道脑残生物是什么？还是说他根本不信？
他不该不信！河辛之所以能很快接受现实，就是因为自己学了足够多的生物学知识，他明白，遗传信息可以不是由基因承载，而繁殖既然只是不断复制遗传信息，那么一段纯粹的信息不断地通过改造承载自己的载体从而实现自己的复制和传播时，又如何不能称之为一种生物呢？
也许这就是为啥地质学家总被人吐槽不够科学吧……河辛每次想到他的父亲，就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如果没有法律，地质锤拿来收拾脑残生物可比他现在这样过瘾多了……河辛被自己的这段想法逗得傻乐。
就在河辛准备洗个澡睡一觉明天早起去实验室干点零活消遣一天的时候，他电脑登录的QQ突然发出了少有的咳嗽声。
“谁啊这个点加我好友……”河辛戴好刚刚摘下的眼镜，点开了这条消息。
加他的是一个妹子，但这不是最让他惊讶的，因为这个妹子验证信息中那三个字让他眉毛一扬。
“驱模人？”
河辛来了兴趣，这是有人想找他帮忙驱模吗？
他通过验证后马上发了条消息，“你认识我？”
那边也是秒回。
“可以算认识，我们早就注意到了你的动向，如今有一件事，需要驱模人的加入。”
一件事？河辛心说又是什么地方闹脑残生物了？
那边紧接着回复道:“这件事涉及您擅长的领域，我们虽然能看到低等的脑残生物，但我们无法应对更高级的个体，顺便问一句，您的师承是？”
河辛挠了挠下巴，想了想，自己哪有什么师承啊，都是自学的。
“我是自学的。”
那边发了一串省略号，过了一会儿，又回道:“明天你有空出来吗？”
河辛这下觉得更莫名其妙了，啥情况啊，这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就要见面谈？难道事情很紧急？
“到底是什么事？说清楚啊……”河辛感觉有些不耐烦了。
对面简单地回复了一句让河辛重获耐心的话。
“救人。”
“啊？”河辛继续回复道，“你别指望脑残生物还能变回人类啊，不可能的。”
“不是，”对面回复道，“是真的救人，我们可以支付酬劳，明天中午，前门道的星巴克？”
一看有钱拿，河辛来了精神，回道:“好啊，明天见。”
简单互道晚安后，河辛整理了一下包里的东西，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他很好奇是什么事居然能让人家花钱请他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报警不就好了嘛。
另外，那个妹子长什么样呢……
河辛翻看着妹子的QQ空间，猜想着妹子的样貌，但由于没找到任何自拍，只得作罢。
最后，河辛成功地用英语六级词汇书让自己迅速进入梦乡。
醒来时已是清晨，河辛洗漱收拾后，站着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收拾脑残生物必带的“百宝包”背在身上，出门打车。
很快河辛就到达了约定地点，点了杯柠檬茶坐在墙角的位置玩手机。
“你就是椰子壳壳吗？”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河辛差点被柠檬茶呛着，他一抬头，眼前这位妹子大概就是昨天联系他的人。
这个妹子论长相其实有点路人，披肩发，标准的东方小眼睛，个子能有一米七几，肤色稍微有点黑。她的穿着打扮不是特别精细，黑框眼镜配宽松的运动服。
椰子壳壳是河辛的网名，这么多年了，他从没意识到，自己的网名用在这种时候，居然会这么尬！
河辛点了点头，妹子也一点头，把手里的饮料往桌子上一放，坐了下来。
“你好，我叫陈莹。”妹子从兜里掏出手机道，“我是科普协会的一名志愿者，昨天跟你说救人的事，是这样。”
说罢，妹子把手机递给河辛。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中一群家庭主妇打扮的人正一人提着一个矿泉水瓶子排队走进一个二层出租屋。
“就是这里，”妹子说道，“这个地方是一群家庭主妇进行某种奇怪的学习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学习制作一种发酵液。”
河辛手指一划，看到了下一张图，是一瓶褐橙色的液体。
“他们经常把这些发酵液倒入附近的河流，甚至直接集体饮用，还试图让周围的人和他们一起喝这种东西。”妹子一手扶着头，一手食指卷着自己的头发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最近，我市医院的肝肾疾病以及消化系统疾病病人数量都有所增加，至少三家医院的肝癌和尿毒症病人存活率明显下降，根据其他志愿者收集的情报，这可能与这些人有关。”
河辛低头看着陈莹的手机没有说话。
“这个地方被称为婧媛酵素小教室，我们认为这里必然是一个脑残生物聚集点，并且已经开始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并开始显现出被同化的迹象，需要清除。”陈莹捏着一根自己头上刚掉的头发端详着发根继续说道，“但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诉诸法律，也没权利对他们采取暴力行动，这件事可能只有驱模人能做。”
河辛看完了图片，把手机还给陈莹道:“这个我大概知道是什么玩意了，不过我有点好奇，这次你们说的报酬……？”
“啊，”陈莹伸手从自己的马甲口袋一掏，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河辛，“这是定金，1000元，现金。”
“……”河辛拿着信封一阵无语，“我说妹子，你一不知道我的名字，二我也没答应你，这么着急把钱递给我，不怕我跑了？”
陈莹很淡定地回答道:“能当驱模人的人，不会干这种事的。”
河辛笑了笑，把信封往口袋里一塞，“我可以帮你们，以及，我叫河辛。”
“好的，河辛，那么你看咱们哪天去这个地方？”陈莹打开手机的日历准备记录。
“择日不如撞日啊，”河辛喝完了最后一口柠檬茶，“我看明天就不错。”
“好的，明天咱们去！”陈莹一看自己完成了任务，也彻底懒散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自己的冰美式。
也是凑巧，河辛和陈莹都不是什么擅长跟异性聊天的人，直到陈莹的冰美式见底，他俩也只是低头玩着手机。
“呃……”河辛试图打破僵局，“中午一起吃饭去？”
“啊？”陈莹猛一抬头，“去哪？”
“去……”河辛本想说附近有家自助不错，可转念一想跟妹子吃自助好像显得很小气，但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想出去哪里合适。
“这附近好像有家烤肉自助不错你知道不？”陈莹提议道，“据说不贵。”
河辛一看人家都这么说了那还等什么啊，一掏兜拽出一张卡来，“巧了，我有那里的会员卡，八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