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插图取自崩坏3绀海篇漫画）

  外界无法观测的尺度。有这样一位少女的意识，孤独地伫立于此。

  自己大概还是存在的。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不过，少女的存在已经和外界断绝了。目前为止，没有找到任何出口。况且，就算找到了出口，恐怕也是无法和宏观物质进行任何的交互吧，只是无法干涉任何，也无法被任何干涉的幽灵。

  这里是哪？少女不明白，但有一种错觉：自己宛如处在大海中一般。来自于各个世界的信息交流汇杂于此，就像各条河流汇入江海一般。这里的信息，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也来自于任何一个世界。

  巨量的信息量远超少女的载荷，让她痛苦万分。还好，这里的崩坏能相当充足，可以随着需求随意利用，且不会有多余的能量反噬身体——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身体这种东西了吧，至少在宏观角度观测是这样。少女构筑了一个小小的空间，纯白得没有任何多余东西，将浩如烟海的信息隔绝在外。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只好慢慢的等待。

  等待什么，少女自己也不明白。没有什么会来，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时间的颗粒，一头连着无限的过去，另一头连着无限的未来，就如数学上的直线的概念一样。荒凉寂寥，长的令人无法忍受。你可以沿着他向前向后走无限远，但永远走不到尽头。

  况且，这里有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清楚。少女完全无法衡量过去了多久。那么，就连等待本身也没有意义了。

  但是，思念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哭泣，这是此时希儿唯一能做的。就像当初藏在玩具箱里一样，希儿站立着，无声的流泪。

  自己再怎么哭，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了。悲伤与孤独如梦魇一般对自己穷追不舍，痛苦不堪。变得无能为力，连一句道别也无法对自己珍视的人说。尽管是多么的痛不欲生，想待在她的身边，却只能受困于原地。不过，至少再也不需要在意别人嘲笑自己“爱哭鬼”了。

  然而，这片空间突然受到了扰动。

  有人，正在呼唤希儿的名字。

  是幻听吗？一定是这样吧。但是，自己多么希望那句呼唤是真的。

  “希儿？”

  这下，她相信这不是幻听了。声音是如此之近，虽然不知在这种地方，什么东西作为介质传播了声音，但希儿知道，有人到了这里。

  希儿刚刚扭头，自己的脖颈就被熟悉的触感挽住。有些许划痕的白净小手，轻轻把自己眼角的泪水擦去。

  接着，空间的那名来客紧紧抱住了希儿。

  “希儿...终于...终于找到你了！！”那个声音激动地嗫嚅道。

  “为什么...布洛妮娅姐姐会在这里？！”希儿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

  泪水洋溢在脸上的布洛妮娅，抱紧了希儿：”实验也好...消失也好...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布洛妮娅已经见到希儿了！”

  “警报！时间到了！实验体双腿的物理结构已经遭到破坏！”机械音蜂鸣着发出警告。

  “立刻终止实验！”

  “无，无法切断连接！实验对象的大脑发生强烈反应，抗拒结束实验！”

  “她的大脑正在不断受损...再这样下去，实验体的脑组织会被严重破坏！”实验人员惊恐的喊道，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实验槽里的女孩的可可利亚，嘴唇咬出了血，紧攥着拳头。

 

 

“选择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布洛妮娅就没有想着要回去。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布洛妮娅...会永远和希儿在一起的。”

  跪坐着的两位少女，在这片空间中相拥而泣。可是，心头涌出的却是满满的喜悦。

  希儿同样以热烈的拥抱相迎，温热而晶莹的东西，淌下容颜。无论希儿在哪里，是被可怕的坏人绑架关在了仓库的密室，还是受人欺负把自己藏在大箱子里偷偷哭泣，还是在这令人绝望的不可能抵达的尺度，布洛妮娅姐姐，总是能够找到自己。

  姐姐在这里，让希儿无论身处何方，都能感到安心与幸福。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什么也不用管，只要能与姐姐在一起，与她相伴一起度过这与世隔绝的无尽岁月吧！

  可是...这不对，希儿知道。

  可是，终于奇迹般地重逢，又要分开...这太残酷了！希儿对布洛妮娅姐姐，已经如鸟入林，如鱼入海，避无可避了！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这是自私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欢乐的情感如同一个大气球，砰的一下扎破了。

  “布洛妮娅姐姐，请回去吧。”希儿轻轻推开布洛妮娅的身体，却被牢牢抓住挪动不了分毫。希儿流着泪，用尽不大的力气，将布洛妮娅全力推开。“不然，你也会消失的。”

  ”不！我不走！！“布洛妮娅紧紧抓住希儿的双手不放，第一次像这样任性地哭喊：“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发现希儿不在身边的那种恐惧和痛苦... 

    布洛妮娅...

    再也不想...

    再也不想！

    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希儿用全部的决心止住泪水的流下，克服着心痛，狠下心来将布洛妮娅一把推开。布洛妮娅的眼里，满是不解和惊讶。希儿抓住布洛妮娅的双手，表达真心地盯着她的眼睛说。

  “布洛妮娅姐姐！在你来之前...我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呆了不知多久...但是无论我再怎么孤独，我依然一直等待着，只要是布洛妮娅姐姐的话，就一定能找到我。

  无论希儿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无论是谁想要欺负希儿，布洛妮娅姐姐都会不顾一切的来救我，来帮助我。在希儿心中...布洛妮娅姐姐就是最勇敢最强大的！布洛妮娅姐姐，是希儿的希望啊！

  可是...你却放弃了希望，选择逃避，宁可消失掉...

  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布洛妮娅姐姐！”

  布洛妮娅，像是脑袋被人揍了一拳似的愣在原地。

  希儿生气了...希儿第一次这样斥责自己呢...

  布洛妮娅变得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

  是啊，自己这是在逃避。我可是，希儿的姐姐啊，怎么可以...

  就算自己放弃一切地和希儿在一起，在这样虚无的世界里，希儿真的会快乐吗？这样一来，只是多了一个和希儿一起忍受孤独的人，并没有把希儿解救出来，并且，这也让希儿的牺牲没有了意义——希儿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布洛妮娅遭遇危险啊，

  布洛妮娅明白了。她不再坚持和希儿一起待在这里。

  “希儿说得对。”布洛妮娅将右手伸向希儿，将小指与希儿的左手相牵。

  “那么约好了...

    不管希望有多么渺茫，布洛妮娅都会找出救出希儿的办法。

    在找到方法之前...布洛妮娅绝对不会放弃！毕竟，布洛妮娅，可是希儿的姐姐啊！”

    “布洛妮娅姐姐，太好了...”希儿发自真心地为重新找回坚强的布洛妮娅而高兴。“那就拉钩钩，布洛妮娅姐姐绝对不可以放弃，一百年，不许变！”

    “如果一百年不够的话，那就五百年。五百年，不许变！”

    “嘿嘿，布洛妮娅姐姐怎么还讨价还价呀。”

    “一千年不变也可以！”

    “一万年！”

    “五万年！”

    “永远！”

    少女们咯咯地笑了。

  孩子们说出的是对漫长的时间尺度还没有充分体会的话语。但是，那份发誓一方会永远等下去，一方会永远地去寻找的誓言，却切切实实地刻在内心深处。

 

 

 

X-10实验室中，显示屏上的红色警告与刺耳的蜂鸣不间断的发出，坏消息接踵而至。

  布洛妮娅的身体已经被崩坏能侵蚀得没有查看损伤的必要了。现在可可利亚木然地盯着实验体大脑的情况。

  ”大脑破坏率8%...杏仁核已经被破坏，情感回路损坏严重。“

  

 

 

  布洛妮娅突然无力地跌倒。

  希儿娇弱的怀抱，全力抱住了布洛妮娅的身体。可是，怀里的姐姐，原先黑亮有神的眸子变得无神漠然。

  布洛妮娅试着站起来，可是双腿却丝毫没有动弹，似乎不属于自己了。

  腿动不了了。这本该令人感到害怕。可是，布洛妮娅却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

  “希儿...”布洛妮娅侧向坐在希儿的腿上，语调平淡地说：“为什么....布洛妮娅，感觉不到伤心了...而且，布洛妮娅的腿动不了...”

  希儿咬紧了牙关。尽管无比的不舍，可是，布洛妮娅姐姐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缥缈透明的蓝色物质，从希儿胸口的圣痕浮现而出，不受任何阻碍地，穿进了布洛妮娅的胸前。

  “这是我，在圣痕里获得能力的一部分，能够重构出特定装备的力量。我希望，这份力量能够在现实世界里一直守护着布洛妮娅姐姐。”

  “希儿......”布洛妮娅双手贴在心口，微闭上眼睛感受来自希儿的这份馈赠。但是，接下来，希儿却搂住了布洛妮娅的头，布洛妮娅睁大了双眼——

  希儿微微俯下头，贴上了布洛妮娅的脸颊。樱唇轻启，温热绵软的触感，贴在少女那平滑的肌肤。

  尽管感受不到炽烈的情感，但是，布洛妮娅却明白，希儿那青雉而深情的爱意。

  那一刻经历了多久，两人都没有确切的时间概念。短如一瞬，长如永恒。

  终于，希儿依依不舍地松开姐姐，小脸红扑扑的。

  “这还是我们的第一个吻呢。等到下一次相遇的时候...要记得还给我哦。”希儿绽放着动人的笑颜。

  布洛妮娅感受不到情感的种类，可是，布洛妮娅微微泛红的脸颊，已经说明了一切。

  

  布洛妮娅，和希儿约好了。在现实世界，再次相遇的时候——

  实验槽中的少女，睁开了双眼。

  残破不堪的身体上，紫红色的崩坏纹路迅速褪去。侵蚀得发黑的躯体，逐渐恢复成健康的肉色。

  身边浮现出巨大的武装装甲——通过将崩坏能转化为纯能，再将能量转化为具有质量的实体，构造而出的浮游战械。它就这样静静地守护在将它构造而出的主人身边。

  希儿的力量，在现实世界中保护着布洛妮娅。

  “在不远的未来，再次相见吧。”

 

——在2013年的那场实验中，名为布洛妮娅的少女失去了很多东西。

  她的双腿彻底被崩坏能破坏了，如果不依靠外骨骼装甲，就连移动都做不到。

  她大脑的一部分被烧毁了。从此之后，她再也分辨不出感情，感受不出喜悦，也再也无法露出笑容。

  还有，她失去了自己最喜爱的那只蝴蝶。

  唯独这份悲伤，在再次遇到希儿之前，不想忘记。

——上天赋予你一种坚忍。当我把热泪向大海中挥洒，因心中的怨苦而呻吟的时候，你却向我微笑。

  为了这，我才生出忍耐的力量，准备抵御一切接踵而来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