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若彩虹（十七）
17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作为监护人的翻译姐姐先去联系车了，我揉了揉睡得发僵的脖子，跟着头哥去取我们的行李。路过一家麦当劳的时候头哥突然问我，要吃点儿东西吗？我摇了摇头跟他说，我不饿。怎么会不饿呢，这不又到了新的一天了吗？昨天吃的早消化了吧。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困得迷迷糊糊的我拼命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这句话的出处。哦，想起来了，是上次去马来西亚那回。我抬手给了头哥一巴掌，但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在给他挠痒痒。苍了天了，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困啊。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头哥把五个箱子稳稳地摞在了手推车上。其实本来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但是头哥说，印度的饮食一般人未必接受得了，所以我们专门准备了一大箱吃的。行李取完了，姐姐也发来了信息，说是车快到了，要我们快去门口汇合。头哥推着行李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了，然后跟我说，“上来吧。”
这话说得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上什么？上哪儿？头哥示意了一下手推车，说，“要不你上来我推着你吧。省得我老得回头怕你丢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头哥，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丢？”
“那今天登机之前，是谁差点儿迷路了？”
“有吗？谁啊？反正不是我。”我转着脑袋四处乱看，头哥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小豆包啊小豆包你就嘴硬吧。”
虽然头哥没再坚持要推着我走，却把自己的背包带递到了我手里。
“干嘛？”
“拽着。”
“为什么？”
“怕你个小迷糊困疯了跟不上我然后被人捡走了。出来的时候我可是跟教练组打了包票的，怎么把你带出来就得怎么把你带回去。”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再说了也没有必要嘛。”
“那你还跟谁打包票了？关指导？小杨？还是……我妈妈？”
“哪儿来这么多问题。跟紧我就对了。快点儿走吧，姐姐该着急了。”
“哥哥。”
“啥？”
“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想我爷爷了。”
“啊？”
“小时候爷爷带我去赶集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牵着他衣服的。然后他就会给我买糖葫芦。哎对了，哥哥，你是不是还有个外号叫……”
“啧，又欠揍了吧小豆包。”
“哼！”
跟头哥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拌着嘴，困意好像减轻了不少。不过这都只是暂时的。放好了行李，坐上了车，我就又开始犯困了。反正到目的地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我还可以好好睡一觉。翻译姐姐在副驾驶上跟司机说着什么，头哥在我旁边给家里报平安。我把脑袋顶在车窗上，开始酝酿睡眠。
在第三次被颠醒之后，我烦躁地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额头。这到底是什么破路吗，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正当我闭着眼睛调整姿势准备再努把力的时候，头哥伸手把我的脑袋掰到了他的肩膀上。
“行了，别折腾了，靠着我睡吧。”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男女授受不亲啊哥哥。”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又不是第一回了。”
“怎么不是第一回？上一回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就那次你突发肠胃炎，我们送你去医院的时候。一路上你一直靠在我肩膀上，掐着我胳膊死活不撒手。阳阳试了好几次都没把你掰开，最后只能放弃了。你都不知道，我后来回去才发现，胳膊上多了好几个手指印，又青又紫的。柳丁他们还问我呢，是不是被鬼掐了。”
“你才是鬼呢。你个大头鬼。”
“哎，莎莎，现在可是凌晨，阴气最重的时候。别瞎说话啊。小心真的有鬼哦。”头哥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抬起来的脑袋又按到他肩膀上了。“不逗你了，睡吧。我也眯一会儿。”这话说完，头哥就没了声音。他倒是睡着了，我彻底精神了。
一个男孩把他的肩膀给一个女孩靠着，是什么意思？挺急的，在线等。
掏出手机，我把这句话扔到了群里。本来想着有时差，应该不会很快收到回复。没想到这帮家伙都是夜猫子。
“什么情况啊你？”佳佳一向走在吃瓜的第一线。
“大头把肩膀借你靠了？”阳阳有的时候，聪明得让人想揍她。
“你平安到地方了啊？”还是我的钱钱比较正经。
“小莎莎，什么情况？从实招来！”迟姐你说话就说话，可不可以不要加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啊。
“没啥啊，就我刚才倚着车窗户睡觉，这破路不平，睡不安稳，老撞头。然后，头哥就把我脑袋掰他肩膀上了，让我靠着睡。”
“就这？”
“就这？”
“就这？”
“你还有多久到酒店啊。”
“楼上那个，你破坏队形了。”
“不好意思，抱歉。我马上补上。就这？”
看着这些没有正形的姐姐，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们什么好。无奈之下只能回一句。“就这。”
“又不是第一回了，别大惊小怪的。”
“咋就不是第一回了，我错过了什么？你们不能因为我不是国家队的就不跟我分享啊。”
“真的没啥迟姐，这种场面放在王大头身上再寻常不过了。”
“王大头？谁呀那是，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呢？”
“就那个，莎莎的混双搭档。”
“哦，就那个男生是吧，我好像有印象。不过了解的不是很多，你们谁有空给我讲讲啊？”
“改天有空，我详细跟你说。时间不早了姐妹们，咱睡吧。”
“哎哎哎，我说你们就不管我了？”
“你有你哥哥呢，我们管你干嘛？再说了，不是一会儿就到了吗？知道你安全就行了。”
“就是啊，莎莎。你要知道，现在国内可是凌晨两点多了。虽然明天休息，但是也不能熬太晚不是？”
“说得有理，姐妹们晚安。”
“晚安。”
“安。”
正如她们突然间出现在群里一样，她们消失的也非常突然。我捏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靠在座椅上。虽然这样可能颈椎会不舒服，可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理直气壮地靠在头哥的肩膀上。毕竟，肩膀的意义还是非同寻常的。不管别人再怎么以兄妹相称，我跟头哥也只是搭档的关系。他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有的时候，我宁愿他不要对我这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