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奥特曼·暗涌
“噢，你们回来了。”
佐菲正在用脸上的口器品尝手里端着的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会客桌上也摆了两杯茶。它一脸悠闲，似乎不把刚才的事放眼里。
“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你不来救一下，还在这喝起茶来?”
悠喘着气把惠放在了功能床上。最近，不，自从佐菲从地下街市里逃出来之后，他的行动模式似乎有些不同。悠没好气地把这个变化判断为更有人性了。
“如果我出去正好撞见搜救队的怎么办?那还不如放弃你们。”
佐菲示意悠喝茶。
“不喝。我累死了，睡了。”悠说着便在一旁躺下，背对佐菲。
佐菲瞥了眼床上还在昏迷的惠。
“这是惠在你离开之后泡的茶。”
悠愣了一下，转过身，坐起来。悠能闻到飘入鼻腔的缕缕茶香，即使他平时从未有闲心泡茶，但也觉得这茶不错。
悠抓起茶杯，但是手却在半空中悬住了。
“茶很烫啊。”
“如果她是在我离开之后泡的茶，那么现在早凉了。”
佐菲放下茶杯。“好吧好吧。茶不是她泡的，但茶叶是她的。”
“骗我干嘛?”
“为了让你喝茶。女孩子泡的茶比起外星人泡的茶对于男孩而言更有吸引力。”
“怎么突然有兴致泡茶?”
“乡秀离开的时候从身上掉出来的茶叶，我挺感兴趣。毕竟我没喝过茶。还有就是，接下来很可能没有这些闲工夫喝茶了。”
悠抿了口茶。“怎么说?”
“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日出了。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得前往南川码头。”
“去坐船吗?连喝口茶都不行你雇的船有多廉价……”
“不坐船。我们走隧道。”
悠差点把茶吐出来。
“你你你是说海底隧道?那些东西不是早就荒废……”
悠不小心提高了音量，惊醒了一旁的惠。但随即他就明白了。
“……海底街市?!你们这些外星人到底瞒着地球人干了些什么啊……”
佐菲双手一摊。“谁叫你们地球人对外来物种那么警惕。地球上的各派势力都巴不得独占地球，但如果与地球人开战，就会不可避
免地两败俱伤。我们一直以来只敢在地下活动，你们不要的东西我们就收下。”
“但终有一天，地球上只会剩下人类和米基星人。”他如此坚定地说道。
他的目部在老式的吊灯下反射出坚毅的光芒。但在那充满希望的眼神背后，悠却感觉到莫名的恐惧。
“把其他外星人赶尽杀绝——是这个意思吧?”
悠循着这把他未曾听过的却又婉转稚嫩的声音望去。惠正从床上下来。
呜哇——悠这才有闲心打量惠的身材。
原来只是个国中生。
惠察觉到悠异样的眼光，便瞪了他一眼。她灵动的双眼实在很难给人威严的感觉呢，悠念着自己在年龄上是长辈，便伴装被吓到，移开了目光。
“并不一定要这样。只要剩存的外星人都做我们的奴隶就没必要全部杀死。”
悠心中的恐惧逐渐清晰起来。
“我想只要是智能生物都不愿意做其他智能生物的附属物。”
惠走上前来，轻轻端起茶杯。
“那就杀死。”
佐菲说得风轻云淡，抿了口茶。
杀死，杀死，杀死
“为什么非要杀死它们?把它们放逐宇宙不行吗?”
悠放下茶杯。
“你以为它们是因为什么而来到地球的?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们：
“太阳系被封锁了。十年前。”
“它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无法离开太阳系了，包括我们米基星人。绝大部分外星人趁地球陷入局部怪兽恐慌时逃亡到地球，少部
分在其他行星上定居。如果放逐那些外星人，后果会怎样我不清楚。但我很理解的是——如果我们不杀死它们，它们就会来杀死我们。”
惠听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似乎在嘲笑悠的天真。
天真。我确实太天真
那是伪善。那是你的缺点。
“太阳系是怎么被封锁的?”惠问道。
“不清楚。我们花了五年尝试与外界联系，却发现太阳系的边缘被一层屏障包裹住了。这层屏障透明又坚不可摧，似乎是运用了什么高级智能文明的力场技术。于是我们放弃了回母星的计划，着手制造用于侵略地球的兵器。”
“一场太阳系内的生存游戏。”
惠得出了让悠的内心深处战栗的结论。
“好了。茶也喝完了，该走了。”佐菲放下空杯，起身。
“欸?!我还没睡觉!喂!!”
“海底街市仅在太阳落下到升起的时间段对外开放。再说，喝了我特制的茶，你也该清醒点儿了吧?”佐菲回头示意跟上。
“啊……好像是不怎么困了……不对，这茶叶也是你的?特制是什么意思?”
好吧，就连惠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茶叶这件事。
“哈……又骗我。”
“乡秀，你要跟我们走吗?”佐菲故意抛出问题。
无论惠回答是亦或是否，佐菲都会想办法让她加入它的组织，并带她走。无论惠意向如何，她都将会变成佐菲实现计划的工具。
工具?或许我存在的价值就是作为一个疑似我姐姐的朋友的外星人实现目标的工具。因为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
“嗯。你们带我走吧。”
乡秀啊，乡秀，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斑斓的青春你还有远大的志向。你拥有一切。你不该成为别人的棋子。你有你的意愿，你有你的意志。
“乡秀同学……你和我不同，你应该还有值得留恋的人。”
悠转身面向惠，没忍住向她劝说这番话
“你们带我走吧。”
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好吧……不要后悔……”
为什么?乡秀同学？
———————传送———————
天空还是跟四个小时前悠在桥底下遇见佐菲时一样黑。不时有防卫军的直升机飞过，似乎想要告诉人们，他们真的一直在守护和平。
佐菲化形为东村芹。夜幕中，一名女教师带着一名高校生和一名国中生隐蔽
前行。
宗谷隧道位于宗谷海峡底部——日本海和鄂霍次克海的要冲，连通南川市和库页岛的一座海边城市。南川码头就盖在原本废弃的隧道入口的上方，是一座拥有九年历史的港口。
“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悠在港口大门外眺望着摇曳的地平线，如此说道。
“俄罗斯的一座城市。那里有一间加拉翁制造工厂。”东村领着众人翻过大门旁的一堵矮墙。
“走隧道时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天知道。能不能过得去还说不定呢。本来就是要在分部传送过去的。”
悠听到“分部”这个字眼时不自觉瞥了惠一眼。惠算了耸肩，一副“这可怪不了我”的表情。
“接下来你们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地上通道有没有关。”东村又化形为一名工人。虽然工作领域不相同，但在夜幕下其他工人也看不清。
佐菲离开后，空气静止了一分钟。
惠找了块垫子垫着坐下，且不转晴地望着水天相接的契合线上下浮动。而悠在一块石块上坐下，目光在惠身上和惠所注视的大海之间来回切换。
尴尬，等待，无聊
就在悠正想要开口打破沉寂时，惠却抢先一步发声：
“呐，问题学长。你是为了什么而变成奥特曼的?”
她的发问语气平淡起伏微弱，目光又一直望向大海，似乎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咦啊……问题学长……指我吗?”
“难不成。除了你还能是谁?”
奇怪的称呼。
“为什么是‘问题学长’啊……”
“因为学长你一直问个不停。你看，现在就在问我问题。”
好称呼。
“我叫泷谷，泷谷悠。如果可以的话请用我的真名来叫我。”
“好吧，问题学长。你是为了什么而变成奥特曼的?”
“算了……随便你怎么叫。我啊……是为了保护……”
泷谷悠。你的内心深处，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奥特曼的?是那份虚伪的善良吗?还是……
“……不，我只是为了一己私利。”
悠无奈又迷茫地转过头，与惠四目相撞。
惠没有退缩，继续用她那晶莹的瞳孔凝望着悠背后的灵魂。
“噢，是这样啊。”
没有一丝惊讶，没有一丝得意，没有一丝情感。她面不改色转头望向大海。
悠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反馈。或许是沉湎于迷茫之中不能自拔，亦或许是还想从惠身上得到慰藉。悠一直望着惠的侧脸。那光润的
肌肤被月光勾出一条完美的轮廓，那一蓬短发被温和又轻柔的秋风依稀拂动。强装成熟的天真的眼中，映射着青春的泛波。
明明十分脆弱的惠却逞强自守。天真要强，又幼稚得惹人怜爱。
这就是怪兽世代的国中生吗?
“我说啊，问题学长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悠顿了一下。“啊哈抱歉抱歉……没什么。”他识趣地移开视线。
看来还没有人能够回应我。
此时一旁的惠正在强作冷静。正是在昏暗的空气中，她脸泛起的微红才难以被察觉。
他干嘛一直盯着我?是想和我继续说话吗?难道他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难不成他在我睡着时对我干了些不可饶恕的事?惠的思维愈发发散。
糟糕糟糕。问题学长还真是奇怪。
“呐，你趁我睡着时对我干了什么?”
糟了，不小心把假设当作前提了。
“相信我。我对国中生的身体不会有一丝妄想。”
悠颇自信地回答道。
惠突然发觉刚才的提问有多唐突。而且悠的回答竞给了她莫名的小小的打击。
“是吗。问题学长意外的可靠呢。”
惠转面背向悠试图掩饰窘态。
“喂，走了。”佐菲探出个头，示意两人跟上。
“去哪?”
“去海岸通道。地上通道关上了。”佐菲带着两人绕路到下海斜坡前。他的身影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
“喂等等……海岸通道不会是要下海吧?”
悠缩紧了上衣。
“不然?赶紧下去吧。”佐菲的下半身已经没入水中。
“很冷欸……乡秀同学你也这么觉得吧?”悠向惠投去期待的目光，。
“我冬天经常去游泳……这点冷能习惯。”
“乡秀，他不愿意就把他踢下来吧。”佐菲几乎潜入水中。
“等等等等，我自己下去，自己下去就行了。”悠挡下惠已经踢出去的腿。
胆小鬼，跳下去。
悠不怎么怕冷，他只是对游泳有抵触。他在八年前跌进河中险些溺死。如果当时不是春奋不顾身跳下去，他都活不到现在。
糟了，那段回忆逐渐涌入眼中。悠使劲眨眼，试图摆脱阴影。
胆小鬼，快跳下去。
悠向海浪挪近了一步。
八年没上过学校的游泳课，就连浴缸都没泡过。他害怕那徐徐的海面下是汹涌的暗流，又会像八年前一样卷走自己。
悠深呼吸，向海岸大跨一步。
很好。海水已经漫上脚踝了。很好，就这样一点一点下……
“呵啊!”
惠利落地把悠踹进大海。
嗵!
悠感受到刺骨的冰凉。
好想呼吸，好想呼吸，好想呼吸
他睁不开眼睛，屏着气在水中狼狈地寻找借力点。
弊不住了，好想呼吸，肺好难受
要死，要死，要死
他忍不住了，松开了口。
此时一张面具划破水流直击悠面门。面具自行生成一个头罩和斗篷，使得持有者与外界隔离开来。
呼!悠猛吸一气，发现自己没被水呛到。
“问题学长也真让人不省心呢。”惠的声音从面罩的内置声筒中传来。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