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叶同人——《人鱼的眼泪是水晶，而不是珍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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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万叶回来了，和上次一样，手里拎着已死的两条鱼。
鲜血沿着雪白的鱼腹流下。
像万叶的鱼身。
魈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万叶的鱼身，万叶的发色和那两条死鱼仿佛重叠在一起。
他觉得万叶想告诉他什么，可是他什么都读取不出来。
“人类，你的脸色不太好。”
“啊，或许吧，我要回去了。”
“那，明天见？”
“明天见。”
魈离开之后，万叶爬上礁石。
他躺在魈刚才躺过的地方，上面还有余温。
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魈。
其实，这片海里，就剩下他一条人鱼了。
人鱼的确是凶残的。
不同种类的人鱼之间也会发生战争。
直到人类来临之后，人鱼不再内战，而且相互帮助，躲开人类的视线。
一只海鸟落在万叶身边。
它在凄惨地叫唤，好像能把自己的同伴叫回来一样。
谁还不是，在失去同伴与家人时，哀嚎着把灵魂呕出。
他永远也忘不了，很久很久以前，他认识的第一个人类，被他害死之后，
他的孩子，哭着扇了自己一巴掌，并且说再也不想看到自己。
从那之后他不再想要去亲近人类。
直到那个孩子长大后，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人类都是骗子，我也是骗子。
我们明明都是狼狈不堪的生物。
但是最终，人鱼输了。
魈说，很快就会有海军来到这片海域，或许那时候，自己应该躲起来。
人类太愚蠢了，明明可以团结起来，却非要自相残杀。
魈还是来了。
但是今天天气不太好。
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风雨降临，万叶这样告诉魈。
“没事。不就是淋雨。”
“可是，如果风太大，你的船会翻的。”
“我的死活对你来说，影响应该不大吧。”
“不，人类，如果你死了，那我……”
“如果我死了，你就应该回到你的家里，和你的家人待在一起。”
“可是……”
可是我的家人都不在了。
“你应该告诉他们，海军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应该搬走，或者永远不要上来。”
“人类，你可以带我走吗？”
“我带不走你。”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也知道，人鱼无法在陆地上生存。”
“那你的意思是？”
“你死的时候，带上我一起吧。”
“……”
“我敢打赌，你肯定想过杀了我。”
“你果然也记得吗。”
“人鱼的记性不差，人类。”
“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你也是无辜的。父亲不是被你害死的，是被我们自己的无知害死的。”
“对不起。”
“你不用再说这句话了，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歉意。”
“诶？”
“好吧，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我已经放下了。”
“那，人类，用双腿走路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不怎么样吧，我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就像我无法知道像你一样在海里游泳是什么感觉。”
“但是我很好奇啊。我也想试试。”
“你是不是觉得，做一个人类比做人鱼更好？”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想成为一条人鱼。”
“算了吧，做人鱼一点也不好。”
“那是对你来说，对我来说，做人类也一点都不好。我们每个人都渴望成为对方，因为你不知道对方都经历过什么，你只是觉得对方过得肯定比你更好。”
“人类，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我真心不想做一条人鱼。”
魈不再回话，云还是聚集起来。
天色暗淡下来了，真的要下雨了。
“人类，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我们的故事不应该在这里结束。”
“其实我倒是想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魈还是坐上船准备解开绳子。
“人类，明天见。”
这一次魈没有说话，而是头也不回的划走了。
魈离开不久，雨下了起来。
万叶坐在礁石上，冰凉的雨水冲刷着鱼身。
雨滴粘在右侧的红色条上，更像鲜血了。
他望着远方的海平线，在乌黑的尽头泛出橙红。
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正发生着很多很多的悲剧。
最近他总是想起魈。
他无时不刻不在想。
如果最后他真的离开了，不会回来了，
自己怎么办呢。
他把自己和魈比作同一个鱼缸里的两条小金鱼。
当其中一条死去，另一条也将活不久。
他有这种预感。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留在身边。
这种心情是什么？
想要一个人永远留在身边，想要无时不刻跟在他的身后。
不管他去到哪里，他正在做什么。
他愿意自己跟在身后也罢，不愿意也罢，只要自己能待在他身边。
哪怕被他所恨，至少他能记住自己。
但是，为什么是他呢？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头墨绿色的短发。
在得知自己害死了他的父亲的那一刻，他就应该远离这里。
远离这个曾经带给他美好的地方。
也许自己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冷酷无情。
至少，自己是渴望阳光的。
可他的阳光，早就被自己亲手熄灭了。
原来，这种感觉，叫做心痛。
这不是心理作用，他真感觉自己的左胸腔里，一阵阵的抽痛。
“你还会在这里待多久呢？”万叶拿起木船里的鱼叉，仔细端详。
“也许还有一天，也许一个月，也许永远。”魈比起之前消瘦许多，脸色也变得苍白。
“如果你永远都留在这里……”万叶很小声地对自己说，小到魈只听到一点点呢喃。
“什么？”
“不，没什么。”
他从来没说过这个字。
他也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
每次涉及到魈过去，他的心里就会有一阵发堵。
比如魈在餐馆打工被人骂乡巴佬，甚至被人用啤酒泼了满身，最后还要魈付啤酒钱。
再比如魈在街上走路，被醉汉撞倒还被揍了一顿说他挡路。
……
“怎么这样？人类也太坏了。”
“我也是个人类。”
“你和他们不一样……”
“怎么证明呢？”
“你……我就觉得你不一样。”
“小人鱼不会放不下我吧。”
“诶？”
“开玩笑。”
“……你竟然还有心开玩笑啊。”
“既然有了最坏的打算，就什么都看开了。”
“感觉很悲凉啊。”
“我的故事本来就是悲凉的。这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万叶意识到，梦总有醒的一天。
当自己还沉醉在梦幻之中，结束却降临的那么迅速。
他抬起手，遮在自己眼睛前，挡住了右眼的视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听到了内心的嘶吼。
“我想跟你走。”
“我带不走你，很抱歉。”
“那你能不能不要回去了。”
“可是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我会死的。”
“我可以给你抓鱼。”
“我不能生吃啊。”
“……好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粘人了？相信我，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两周内，我都会回来的。”
“那你，答应我啊，不准骗我。”
“我不骗你。”
“骗我的话我咒你下辈子还是人类。”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