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
星律动，某处房间。 女孩子两只手分别拿了一套服装，回过头问道：“厂长，你说我穿这套衣服好看，还是这一套好看？” 厂长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问道：“鸭鸭，你有自己的衣服不穿，有自己的首饰不戴，穿大人的衣服，用大人的化妆品做什么？” “因为大人漂亮啊……”女孩子喃喃了一句，说道：“我想变得和九夏姑妈一样漂亮，变的比以前更漂亮……” 厂长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问道：“鸭鸭为什么要变得更漂亮？” “因为姑妈要走了……”女孩子的表情垮下来，有些不舍地说道：“我要让姑妈记得我最漂亮的样子。” 厂长将她搂在怀里，用下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低头看着她，目光逐渐变的柔和，小声道：“我们的鸭鸭长大了呢……” 女孩子美目猛地一亮，抬头问道：“真的嘛，厂长也觉得我长大了！” “虽然已经长大了，但是还不够大，还要再过几年……”厂长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厂长帮你打扮，一定把我们家鸭鸭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不多时，女孩子拎着裙摆，在一面巨大的穿衣镜面前转了一个圈，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厂长，这，这是我吗？” 厂长爱怜的帮她调整了一下头上珠花的位置，说道：“我们家鸭鸭啊，是越长越漂亮了……” 她脸色微红，说道：“我现在去找姑妈……” …… 从厂里走出来，九夏的心情有些沉重。 正如kino先走一步一样，自己也想要出去看看了，她向往外面更加广阔的天空，这个厂子，对她来说，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这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却不是最好的选择，对厂长不好，对鸭鸭不好。 想到那个纯真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女孩子，她的心中便有些堵，有些事情，她不想让她知道，她只会以为这是一次单纯的出行，等她玩够了，玩累了，就会回来，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九夏驻足在某处房间前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姑妈。” 她转过头，看到站在那里的女孩——女子。 她的头上插了一朵珠花，不同于以往少女的俏皮风格，透出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雍容和稳重。 她的身上穿了一件歌服，亦不是少女的款式，优雅而且端庄。 她的脸上施了淡淡的粉黛，遮掩住了仅存不多的青涩，九夏一眼望过去，仿佛穿越了时光，极不真切。 她看着愣在原地的九夏，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再次开口。 “姑妈……” 许久，九夏才将眼前的秀丽女子和鸭鸭的形象重合在一起，看着她，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她捏起裙子，缓缓的在九夏面前转了一个圈，有些炫耀地说道：“厂长给我打扮的，好看吗？” 少女就是少女，她一开口，刚才在九夏面前营造起来的成熟形象，便立刻分崩离析。 九夏笑了笑，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她的脑袋，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生生的将手又收了回来，点头道：“好看。” 九夏没有再追问她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女孩子小时候，谁没有过偷用大人口红，偷穿大人衣服，偷穿大人的高跟鞋，梦想着快点长大的经历，这种经历，甚至是有些男孩子都有过…… 鸭鸭忽然转头看着九夏，认真地说道：“姑妈，你在外面，要经常想我呀……” 九夏点了点头，说道：“保证每天想你一次。” “两次！” “好，那就两次……” 清冷寂寥的厂里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而行，女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低着头，踢踏着走路，洋溢着少女的气息，小声交谈间，时而夹杂一些悦耳的笑声…… ...... 某处房间门口处，女孩子向九夏挥了挥手，说道：“姑妈，明天我去送你啊！” 九夏转头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对厂长微微行礼，转头离开。 厂长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鸭鸭，回去吧。” 她笑着回过头，说道：“厂长先回去吧，我再偷偷送姑妈一会儿，然后去找老师，我还要老师教我跳舞呢……” ...... 办公室。 星小子看着独自饮酒的厂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早就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对不对！” 厂长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星小子脸上露出恼怒之色，厉声道：“我去找她！” “站住！”厂长忽然站起身，低喝道。 星小子脚步顿住。 她抬头看着他，缓缓道：“你去找她做什么，你还想要束缚住她吗！” 星小子脸色一变，“我……” 门外，一道小小的身影怔怔的站在那里，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眼眶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她像一只无助的雏鸟，又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回过头，用迷茫无措的眼神望着厂门口的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的心脏漏了一拍，她终于知道她要失去什么了。 她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转过身，用最快的速度，向门口的方向飞奔而去。 “姑妈，姑妈，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鸭鸭了吗……” 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滚滚而落，她伤心的哭着，声音呜咽，“姑妈，我们拉过勾的……你说过，说过不抛下我一个人的……” 厂里的厂工看着鸭鸭伤心欲绝的从他们身旁跑过，无不惊慌失措，慌忙的呼喊起厂里的其他厂工，更多的人，放下手中的工作追了上去。 跑到厂门口的时候，她已经跑散了头发，跑丢了一只鞋，娇嫩的赤足踩在地上，冰凉而又疼痛，但这一些，她都顾不上了。 因为她的姑妈，她的姑妈要抛下她了…… 厂门口的保安已经发现她了，但却无一人敢阻拦，只因为她是鸭鸭，可以不用顾忌任何规矩的被人们爱护的鸭鸭。 她们不敢阻拦哭的伤心，只顾奔跑的鸭鸭，只能派了两个保安跟在她的身后。 保安头领对身旁手下焦急道：“快，快去告诉厂长！” 她跑的飞快，穿过大门，来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没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影。 她握紧了拳头，又无力的松开，她就像是丧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怔怔的站在街上，随后慢慢蹲下，抽泣的声音变成了嚎啕大哭。 “姑妈，你不要我了，你不要鸭鸭了……” “我们拉过勾的，我们明明拉过勾的！” “是你先不守信用的，你这个骗子，骗子……” …… 她哭的伤心，悲痛欲绝，起初还能听到她说了什么，到后来，声音便模糊的听不清楚了。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惊诧的看着这一幕。 一个衣着华贵，明显身份不凡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伤心欲绝，一边哭，还在一边说着什么。 两队身着西装，手持警棍的保安将她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们不知道小姑娘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可以感受到她的伤心，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小姑娘哭的好伤心……” “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人影从人群中走出，挥了挥手，周围的警卫立刻让出了一条通道。 “坏人，坏人，骗子……” 蹲在地上哭泣的女孩子，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她仰起头，透过模糊的泪光，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九夏伸出手，为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在她鼻间轻轻点了点，说道：“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然后她将她横抱起来，再次穿过一排警卫，穿过人群，缓缓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夏韭菜看的出来，九夏从厂里出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因为她没有坐车，而是选择走回去。 虽然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但跟在她身边多时，这一点夏韭菜能够轻易看出。 直到那个小姑娘从厂里面跑出来，蹲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伤心欲绝，他才找到了九夏心情不好的原因。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摇头道：“可怜啊……” 九夏将女孩子横抱在怀里，她的头埋在九夏胸前，还在小声的抽泣，很快的，他的胸口便湿了一大片。 九夏看着她散乱的发髻，赤裸的小脚和凌乱的衣服，转身走回了星律动。 “九夏……” 厂里的几个厂工慌忙上前。 九夏摆了摆手，说道：“帮我打一盆热水，再拿一套新的衣服鞋袜过来，谢谢。” 她抱着女孩子走到里间，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她此刻已经不哭泣了，低着头转过身，不再看她。 九夏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问道：“还生我的气吗？” 她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没有生姑妈的气，我只是不想让姑妈看到我哭的样子，现在的我一定很丑……” 九夏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的鸭鸭，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她抬起头，双眼已经红肿，泪痕未干，看着九夏，轻声问道：“姑妈真的要抛下鸭鸭吗？” 九夏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脑海中浮现出她刚才在街上无助彷徨，撕心裂肺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姑妈不会抛下你的。” “九夏，水打来了。” 一名厂工打了水进来，另一名厂工则拿了干净的衣服鞋袜，放在床边。 九夏打湿毛巾又拧干，仔细的帮她擦拭着小脸，女孩子精致的小脸柔软又有弹性，洗掉浅浅的粉黛之后，又变成粉雕玉琢的样子。 然后将她抱到床边，又将她脏兮兮的小脚浸在水中，轻轻的揉搓起来。 她眼睛里面还有泪光，却忍不住咯咯直笑，连忙道：“姑妈，痒……” “忍一下，一会就好了。” 九夏帮她洗干净脚上沾到的尘土，又帮她擦干净脚丫，指了指她身上被泪水打湿的衣服，又指了指床边崭新的衣物，说道：“先换上新衣服吧。” 然后他背过身，转身走出门外，又将房门关上 ...... 某一个时刻，房门打开，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脸上粉黛尽去，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除了散乱着头发，红肿着眼睛之外，又变回了原先的样子。 九夏看了看她的头发，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走回房间，让她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帮她梳理头发。 她乖巧的坐在那里，通过镜子，注视着那道站在她身后，神情专注的为她梳妆的身影。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眼神是那么的认真，让她的一颗心也逐渐的安定下来。 九夏足足花了一刻钟的功夫，才为她梳好了一个她最喜欢的发式。 她忽然开口叫道：“姑妈。” “嗯。”九夏专心梳头，轻“嗯”一声。 “姑妈。” “恩？” “姑妈……” 九夏诧异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她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姑妈马上就要离开了，我想多叫几声，以后……以后就叫不到了。” 九夏低头看着她，轻声道：“你说要走，姑妈便带你一起走。” 她抬起头，看着九夏的眼睛。 她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怜爱，看到了宠溺，厂长看她的眼神是这样的，厂工看她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姑妈喜欢她，就像是厂长喜欢她，也像是厂工喜欢她。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厂长说的一些话。 她同时也明白，姑妈只当她是一个孩子——可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她摇了摇头，看着九夏，笑着说道：“我不走了，姑妈走了以后，就只剩下厂长一个人，我要是也走了，厂长会很孤独，很寂寞的，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九夏拢了拢她鬓间的发丝，虽然她眉眼间尽是笑意，但九夏却忽然感觉有些心痛。 “我知道，姑妈一定会回来，我们拉过勾的……”她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踮着脚尖，看着九夏，甜甜地说道：“以后我在厂里会听厂长的话，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会好好练舞……我会好好长大，等姑妈回来。” 九夏怔怔的看着她。 她穿着大人的衣服，戴着大人的首饰，梳着大人的装扮，说着她已经长大了的时候，九夏觉得她是一个孩子。 如今她穿着少女的衣服，未施粉黛，脸上洋溢着少女的笑容，用女孩子的语气告诉她她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等她回来的时候，她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不再说自己长大了，她已经长大了。 少女瞬间长大成人，脸上的笑容如山花般烂漫，九夏脸色苍白，她的心像是忽然被人紧紧揪住，痛彻心扉。 后记 这篇短文不是原创，全文情节来自一部我很喜欢的小说《逍遥小书生》，我仅进行了姓名替换及部分情节修改。当天看到了卡姐的启航生日会预告，我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段情节，这也是全书我最喜欢的部分之一，于是就产生了这个文字版接头霸王。 原书这段情节之前给了两人足够的情感基础建立的描写，在这段情节又用了整整三章来为最后的情感爆发做铺垫，我最喜欢的也是最震撼人心的就是从悲痛欲绝到长大成人的瞬间变化，能够让人感受到文字的力量，每次重读都会泪目。 最贴合的也是我最想展示的部分是最后的高潮，但加上前面的铺垫更能给人情感的递进，所以篇幅有些长，又因为原文为历史架空，所以情节不是一一对应，如果有看到的各位还望多多包涵。 文中情节不代表人物真实想法，一切以现实为准 鸭鸭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