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明唐）梦烟雨（四）

“师父，你打算怎么办？他毕竟杀了师兄。”陆诏道，“可他又是您的独子，您犹豫了对吗？”

“我可以对情敌的孩子痛下杀手，可我终究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孩子动手，”陆坞沉低声道，“阿诏，我也是人。”

是人就会有私心，有了私心，这生死偏驳，又是谁说得清的呢？

“师父，我回来了。”打破僵局的，是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师兄？！”陆诏瞪大了眼睛，“你还活着！”

“你才死了呢，”陆风祁颇有些嫌弃道，“师父，当初徒儿侥幸留得一命，只是失了记忆，不久前才想起往事，听闻您在此处，便来见您了。”

陆坞沉松了一口气，这般，倒是解决了他的心事。

若是陆风祁真的死在了唐璟湫的手中，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爹爹当年要我留陆风祁一命，莫不是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唐璟湫为唐季隐斟茶，“您不想让他为难，他却当众给了您难堪。”

“湫儿，”唐季隐捧着茶盏，看向独子，“爹爹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罢了，我到底是不愿，看到你们父子反目的。”

从唐季隐的住所走出之后，唐璟湫摸了摸后脖颈腺体的位置，朝着唐烛音的住所走去，“不知道师弟今日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唐璟湫踏入唐烛音住所的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只见三个明教将他师弟围了起来。

“师兄……”唐烛音有些慌乱地喊着唐璟湫，哪里还有半分先前与陆诏对峙时冷静的模样。

“你喊他做什么？我才是你的天乾，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陆诏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意味，“这可是我的种！”

“你再多说一句刺激我师弟的话，本少主不介意今天就送你上路。”唐璟湫举起了千机匣。

陆风祁扬起了双刀，“唐少主，许久不见了，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唐门弟子都是这般的薄情吗？”

这薄情说得究竟是唐烛音还是唐季隐，亦或是唐璟湫，恐怕只有陆风祁自己知道了。

“来人，”唐璟湫并没有与对方交谈的意思，“请三位明教贵客出去，别惊扰了我师弟，动了胎气。”

陆坞沉本以为见到唐璟湫会有许多话要说，可是真的怀揣着这是自己独子的心情来见对方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甚至连开口都成了困难。

“唐璟湫，你后悔过吗？”陆风祁被请走时经过唐璟湫的身边，问道。

“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吗？”唐璟湫脸上的冷漠不变，“只是任务罢了，明教与唐门现下的关系，圣子莫不是动了真情？”

“是了，你从未承诺过什么。”陆风祁嘲讽地笑笑，“是我技不如人，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痴心妄想，扰了唐少主的清净。”

“师兄？”唐烛音看着脸色并不好看的唐璟湫，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师兄，他就是当初那个标记你的天乾吗？”

“一个任务目标罢了，”唐璟湫扶着唐烛音，“你现在身子重，不宜久立，还是多休息些。”

“可是师兄，你当初明明那么难过，你喜欢上了任务目标吗？”唐烛音有些慌张，“如果师兄也喜欢上了任务目标，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是不是也会喜欢上陆诏？”

“如果我喜欢上了陆诏，我成了天乾的附庸，我还是我吗？”唐烛音握紧了唐璟湫的手臂，“我不要被困住一生。”

“别乱想，”唐璟湫轻声安抚着，“没有谁可以决定谁的一生，唐烛音只能是唐烛音。”

唐烛音睡着之后，药堂堂主再度给唐璟湫送药，“少主，您该喝药了。”

“洗标记伤身，少主既然无意当初为什么不斩草除根，杀了那个天乾呢？”

“爹爹要他活着，他就得活着。”

“少主……您……”

当年，不惜违背任务也要留下陆风祁的性命的唐璟湫，究竟是何心思，是为了唐季隐还是为了陆风祁，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