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和平与遗忘（6）
第六章 守护者与堕落者
在如今的亚特兰蒂斯口口相传的历史中，前代公理骑士团长乌勒为了阻挡阿贝伦的魔女的肆虐而牺牲，是个当之无愧的英雄。
但是，现实是，曾经的公理骑士团长，如今舒尼娅的骑士先生，名为乌勒的男人沉默无言地站在伊书亚的面前。他双手握紧破败的骑士剑，摆出了标准的，战场剑法的进攻架势。
而与此同时，体态不断模糊、失真的舒尼娅掠过伊书亚的身边，向扎以那王国首都走去……
伊书亚刚想开枪阻止，却又不得不端起冲锋枪挡下乌勒的一击！
这一剑带着猛烈的破风声，力度极大，震得伊书亚双手有些发疼。但她也趁势往后跳去，同时空出一只手，用力拉扯衣摆上的一条细线。
乌勒刚想追击，却不得不在原地挺住片刻——无数道寒芒从伊书亚的衣摆下飞出，如成群的飞蝗一般冲向乌勒！
叮叮当当的声音接连响起，乌勒把骑士剑舞成了一道银色的的风暴，把寒芒尽数卷了出去。
落到地上，插到树上的，是一把把飞刀。
与此同时，乌勒也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步步紧逼向借着那一击之力追上舒尼娅的伊书亚。
当最后一把飞刀被格开的时候，伊书亚的身体，也暴露在了乌勒的剑的射程之内。
而伊书亚仍未追上舒尼娅。
伊书亚狠狠啧了一声，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迎上乌勒的骑士剑——
但先一步跳开的却是乌勒！他的左手腕边上，一道致命而危险的银辉悄然划过！
伊书亚的不知什么时候收起了冲锋枪，现在被她握在手上的，是一把中等口径的手枪，枪口犹然冒着硝烟。
伊书亚盯着乌勒——准确地说，是盯着乌勒的胸甲上的一个弹坑。
“第一次和你对决的时候，你挨了我一枪，差点把你的肋骨打断了。”
“这一次，你却可以下意识地躲开子弹。”
伊书亚轻哼一声。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再下次对决，你都可以砍子弹了？真不愧是前代公理骑士团长。”
“……虽然我直到现在都不理解你用的是什么武器，不过，在现在的我看来，你这把武器太好懂了。”
乌勒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嘶哑难听，简直就像声带被烧毁，变成了一根垂在喉咙里的，破破烂烂的软管，只是勉强维持着说话的机能似的。
“嚯？”伊书亚眯起眼睛。
她一边和乌勒对话着，一边挪动着脚步，试图找到机会再靠近舒尼娅。但是瞎了眼的乌勒却仿佛看得穿她的一举一动似的，同时更换着位置，拦在伊书亚的面前。
“虽然你的独门武器从发动攻击到击中目标的时间极短，但是，这是一把只能沿直线攻击的武器。”
乌勒一边走着，一边微微移动手中的骑士剑，仿佛在寻找着突如其来的，下一颗子弹。
明明他是个盲人，但他表现得却不比常人差多少。
“只能沿着朴实的直线运作的攻击，比混沌的事物所有的，无从判断的迷幻路径可好理解多了。”
“你以自毁双目为代价，看清了混沌的一侧的景象，从而彻底成为了她那边的人。”伊书亚说着，视线游离，努力地寻找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这是为了与她站在一起而做的必要的牺牲。”乌勒的话语里毫无迷惘。
“倒是你，新一代的公理骑士团长。明明你想要把我和舒尼娅拦在城外，就地解决这一切，但是现在，你又在做什么？被我拖在这里，是你想要的吗？”
与此同时，舒尼娅已经走出了被树林覆盖的官道区域，踏上了更加开阔的土地，毫不在意地暴露在了扎以那的视线之中。
“哼。”伊书亚哼了一声，“是你小看了现在的亚特兰蒂斯的士兵们吧。”
“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在伊书亚的背后响起，耀眼的爆炸火光随之升腾！
舒尼娅的身形，更是瞬间消失在了爆炸之中。
而在城墙上，好几台铁炮的炮管仍然冒着点点硝烟。
数分钟前，扎以那首都的城墙上。
“公理骑士团长在做什么啊！不是由她来拦住阿贝伦的魔女的吗？为什么放任她走到这里！”
“我们完了……魔女一来，我们恐怕……”
“都给我冷静点！你们这帮白痴都忘了吗？！我们的队长早就传达过的公理骑士团长的意思！当出现意外时，我们应该怎么做的处理方针！”
“……啊。啊啊啊！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队长确实有提到过……”
“那还不快把你们的屁股挪开动起来！饭桶！”
“……但是，班长大人，铁炮的攻击对魔女有用吗？如果有用的吧，当年扎以那也不会……”
“是你太蠢了！连命令都记不清！‘不断地攻击魔女，直到城门前的地面彻底塌陷，把她轰近地下暗河’！这才是原本的命令！”
至此，不再有人迷惘。士兵们虽然依然怀着惴惴不安的心，但是他们的身体已经遵从着执行命令的本能动了起来，搬运炮弹，按照规章流程发射……
对着那遥不可及，视万物为蝼蚁的魔女，发射来自秩序世界的攻击。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炮火，没有一点迟疑地将舒尼娅彻底淹没。
炮火的密度过大，使得这一片地面开始如地震一般剧烈摇晃。蛛网般的裂纹更是迅速地蔓延开来，让完整的土地瞬间崩裂成无数的碎块。
乌勒或许看清了这一幕，因为从他的鼻子里明显传出轻蔑的哼声。
“我想士兵们不是傻子，他们也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对舒尼娅是不起作用的。”
“他们清楚得很。但是，我早就告诉过他们……”伊书亚握紧了短刀和手枪，“攻击不要停！直到把她轰进地下为止！”
伊书亚暴起，手枪接连不断地射出致命的银芒封锁乌勒的动作，而右手更是先一步动了起来，把短刀全力掷出，直指乌勒的眉心！
乌勒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在他的混沌的视野中，他能看到子弹的轨迹如同蛛网一般缠在他的周身，让他有一瞬间难以动弹。
而就在这个瞬间，最为致命的短刀就会插入他的眉心。
并且，与此同时，伊书亚还在疾驰着，更是从衣摆里再摸出一把短刀……
“嘿！”乌勒不再迟疑，在原地如山一般站定，把骑士剑在眉心一横！
“铿！”伴随着骑士剑的剧烈振动，一把短刀倒飞而出。与此同时，乌勒下意识地往身前踢出一脚！
他感觉到自己明显踢中了伊书亚，但与此同时，剧烈的痛楚亦在他的右肩炸开！
“呜……”乌勒脸上露出分外痛苦的神情，他颤抖着，勉强维持自己身形的稳定。但是，右肩上那烧灼着的，带着血迹的弹坑却无法恢复。
“果然……在你根本反应不过来的距离上，击中你，易如反掌。”
伊书亚咳着血，再从衣摆下摸出两把短刀。完成了使命的无用手枪已经被她扔到了一边。
她能感到自己五内如焚，右肋骨更是火辣辣地痛着。乌勒虽然是仓促地踢出了那一脚，但是久经沙场的他，也很清楚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也能造成最有效的伤害。
可惜，还是相对高科技的武器更胜一筹。
不等乌勒反应过来，伊书亚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奔了过去，挥动手中的短刀，狠狠地插向进乌勒那缺乏保护的脖子上！
“铿！”右边，骑士剑弹开了伊书亚的攻击。
“噗嗤！”左边，乌勒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作为肉盾，挡住了这一击。
在此之上，乌勒更是趁势握住了伊书亚的短刀，左臂用力，作势要把伊书亚掀翻！
伊书亚眼见事不能为，也是毫不犹豫地往乌勒的胸口狠狠踹上一脚，借着反作用力抛下两把小刀远离！
而在格挡下这一击之后，在乌勒的双臂都受创之后，他终于表现出无力再战的模样。右手的骑士剑无力地滑落在地，左手也是软绵绵地垂落。
但是，就在伊书亚抽出下一把短刀的同时，她瞪大了眼睛。
乌勒，在她的面前，凭空消失了。就像被擦除的图层一样，不留一点痕迹地消散了身形。
与此同时，在伊书亚的身后，炮火声渐渐停息，转而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回头看去，城门前的官道被轰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已无从得知，落入其中的舒尼娅的命运。
但是，伊书亚依然眉头紧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