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旧文留档】永恒的世界

前言：这是我在2014年时写过一篇文，文中的《大宋传奇》和所有故事都真实存在，且是我亲身经历的。我网名的一部分“63467”也正是来源于此。

最近整理电脑里的旧文件时发现了这份积灰许久的文档，本着永久保存的心态将它发到这里，与君共享。

《大宋传奇》作为一款在翻盖机上的像素风MMORPG，塑造了我对网络虚拟关系的无比珍重以及对游戏的强烈热爱，很可惜相关的信息现在在互联网上都无法搜索到，我甚至无法为文章配图。希望这篇文章可以为你讲述那个已经被遗忘的世界，以及里面如此真实的友谊。

零、序

  那还是2009年一个无趣的深夜。在一个负担只会越来越重的年纪中，古董小翻盖上的几款做工拙劣无比的游戏成了我唯一的精神寄托。就在这个深夜，我第一次点击了屏幕上那粗糙的“宋”字，进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

  2009年，这个年头是大宋即将消失的一年。我在世界即将终焉之时来到了这里。

  我不是救世主，我也不是凡人；在《大宋传奇》，我是63467。

 

一、仙山码头

  从新手降临的降神台向南便是仙山码头，这里是每一个新手到达的第一个地方。我也不例外。

  那个晚上，仙山码头异常喧闹，这对于一个以没有多少人坚守的世界来说，很少见。

  我清楚的记着，柳三变那原本应该优雅束起的亮蓝色头发却散乱的披在肩上，看起来活像一个刚跟丈夫吵完架的美妇。这个怒火高涨到不顾个人形象的刺客将手中最高等级的白驹魔镖成把的甩出，博得围观几人一片“富贾柳三变”的欢呼；而他攻击的目标，一袭素衣的纳兰晨玉却一边在世界频道吟唱着“红酥手，黄藤酒”，一边给自己加上药师的回春绝技。刺客的高伤害高暴击从未把纳兰姐的血条轰下过百分之九十。

  我当时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一级小战士。眼前两人华丽的招式与我腰间那把似乎一碰就碎的破铁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当我的口水犹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时候，纳兰姐飞过来一句悄悄话：“你谁的小号？”

  我愣了一下，一个69级的高手跟我一个一级小战士说话？这要是扔到其他大网游中，高手只会用蹂躏与新手“交谈”。这网游似乎还可以。我这么想着，笨拙地写出了回复：“我是小号。”

  “谁的？”

  “没谁的，就是个小号，新手。”

  纳兰听我说罢，沉吟了半晌，侧身闪过一把暗镖之后丢给我十两银子外加一份好友申请：“好好玩！最近新手少得可怜，我连装慷慨都没地方装！”话音未落，纳兰姐身上闪过一道银色的光辉，似乎是她发动了回城一类的法术。“纳兰！逃走的不是男人！”柳三变见纳兰晨玉开回城意欲跑路，张口便吼，可惜他忘了对面的是一名端正的女子，“等一下!错了！不是人！”但药师的倩影早已在光辉之中消失不见。看客们见三变火大到口误，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三变！纳兰那家伙我上午在襄阳城见过，她回城点应该是设在那里了，快追吧！”看客中，一位“好心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提醒道。柳三变正愁找不到自己的仇人，闻得此言如获至宝，抬脚便奔向地图的出口。人都消失了，感谢的话才飞过来：“多谢义士好心相助。明天找个时间去扬州城请你撮一顿以示谢意！”又是一阵笑声。

  闹剧至此基本已告一段落。围观看客们品头论足一番后都陆续散去。仙山码头上很快便只剩下我一个蓬头垢面的小战士拿着纳兰晨玉送的银两呆立在原地。四下一片宁静，河岸边，一位老船夫守着自己的小舟，沉重却乐观的黝黑双眼望着由北而来的那道清流在仙山掉了个头，冲过汉白玉筑成的石桥，流向未知的远方。

  我忽然喜欢上了这片难得的净土，拔脚跑向东边雄伟的城门。

 

二、田村

  田村，新手村，是个没玩家的好地方。

  北边是李大娘的田村客栈，有一文钱的包子与十五文的烧鸡；西边有找鞋子一直找到我十五级的里正与偷他鞋的贼人（挨得好近......）东面是采花贼藏身的田村树林，难免的青砖大道则通往东南方繁华的扬州。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在田村，我认识了我的第二个朋友。。

  为什么不是第一个？因为我第一次到田村的时候，纳兰晨玉给我的十两银子让我买了把好武器。从那时起，我就固执地将纳兰这个69级的药师高手当做我的第一个朋友。

  哎呀谈纳兰去了，快回到正题。

  “采花贼的头子十里香偷了我的东西，你得帮我拿回来。”李大娘看似和蔼可亲，实际上是个超级监工。没办法，谁叫我住在她的田村客栈呢？

  十里香在田村树林，我抽出刀走了过去，开打。我二级十里香三级，半斤八两的等级并不代表实力旗鼓相当。没一分钟，我就跪了。吃下补血的包子再来，再跪；啃包子杀，跪；我还没拿出包子，跪......

  “咳。”正当我吃着包子痛定思过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回头看时，一个跟我等级一样的战士靠着树看着我：“可以组队打十里香的。”“组队拿不到任务物品。”我咽下一口包子，斜眼瞟了瞟他腰间的破铁剑。“不不不，都可以拿到的，别人跟我说过。咱们组队吧！我叫洪宁远。”战士——洪宁远有些羞涩的伸出一只手。“当炮灰也是好的，”我噎了他一句，握住他的手，“成交。”

  从二级到十八级，我与洪宁远便经常组队做任务了。关系亲密到有一些很善于YY的大号（例如三十多级的逗留人海）都当着我们两个人的面感叹这游戏怎么不能男男成亲。但我知道，好兄弟，就应该这样。

  那时候，田村成了我们两个的领地。砍怪，做任务，喝着十文钱的米酒就着两只烧鸡，这几件事组成了每天晚上的时间表。有时喝着酒打怪并美其名曰“醉拳”“醉剑”，直到砍怪砍到一半就双双醉倒，醒来后在世界频道哈哈大笑，烦的愣神的纳兰晨玉数次威胁与我绝交。

  纳兰姐并不忙忙碌碌的跑任务。她每天只上线一会儿，站在自己的宅子前失神的望着街对面的旧货商。有几次我与洪宁远做任务经过她身边时，总是很犯贱的给她几坛米酒让她与那旧货商对饮，后果便是一个69级的高手追两个十几级的小战士追的鸡飞狗跳。当然也不是次次都那样子。那天洪宁远破天荒的没准时上线。我独自做了几个任务之后无聊的溜达到正在出神的纳兰姐身边，习惯性的递给她一坛米酒。纳兰姐反常的没有生气，而是默默回赠了一坛琼浆酒。这酒我从未见过，好像很极品的样子。得此珍品不品尝一番可就暴殄天物了。我二话不说一口喝了下去，眼前立即一黑，醉倒在地上。“这酒劲儿真大。”我躺倒着想到。忽然，纳兰姐发过来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等你到了我的级别，你就明白我为什么站在这里了。”

  醒来，纳兰晨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唯留我一人咀嚼着这句话。

  不用咀嚼了。洪宁远，我的兄弟，从那天起再也没上过哪怕一次线。没有留下一句话、像乔治·奥威尔的《1984》中的塞麦一样消失了。过了几天，我打点行装去了扬州，再也没有回过田村。

  我已经知道了。

 

三、暗翼魔轩

  “来我公会吧。”不葫芦花微笑着对我说。他的话显得没什么说服力，但恰巧他送我的装备很有说服力，于是我加入了暗翼魔轩。

  不葫芦花为什么叫不葫芦花，没人知道。不过关于这个半吊子刺客的奇闻轶事倒是挺多。身为一名玩镖的刺客，不葫芦花身上却总带着一堆长刀阔剑，看起来颇有些混搭风范。还有别人给他的评价，“这家伙就一奸商。”逗留人海如是说。这句评价太贴切了，至少几件对他没用的旧装备就给他公会换来一个辛勤工作的苦力——别想了，就是我。不过最奇的还不是他的奸商风范。我二十级的时候，为了给公会加声望便接了五虎面具任务。没料到假五虎将们个个都高出我等级一大截，动不动就用顶破天际的攻击力告诉我什么叫秒杀。在跪了数十次之后，我找到了正在扬州大街上闲逛的不葫芦花，给他倒了半个小时的苦水。刺客用一种高手看菜鸟的不屑目光瞟了我一眼：  “组我队，带你去打，看我示范。”

  几分钟后，不葫芦花新鲜热乎的尸体躺在地上从容的给我打字：“看，这就是一次失败的示范。”

  这个晚上，看似厉害的刺客会长给我示范了七次，也在我眼前跪了七次。纳兰晨玉好奇的跑过来看我们两个在干什么，听我说明完后差点笑岔了气。

毕竟是朋友，纳兰没光顾着笑，带着我去给五虎将点了个名，交了任务。

  望着纳兰晨玉潇洒虐怪的背影，不葫芦花郁闷的吞下一口酒，仰天长啸：“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此事后来便成为不葫芦花轶事中最精彩的一件。给别人讲这事的一般是我，偶尔是纳兰，不葫芦花永远神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怎么感觉又离题了呢......）

  暗翼魔轩当时在公会排名中不算靠前，大约在一百名左右。前方大公会多如牛毛，不过理论上都可以超越——很多公会早已空无一人，公会列表中一片死气沉沉。排在我们前面的其实就剩两个活的工会：药王阁与花心太子社。药王阁排名前十有些遥远，排名九十多的花心太子社就成了我们的劲敌。

  公会排名主要看两点：做公会任务得的声誉与公会个人实力总值。与花心太子社竞争的时候恰恰又是我二十级升三十级的一段。主线任务的艰辛坎坷就够我受了，每天还要在五虎将前跪到膝盖近碎拿公会任务物品。不葫芦花见我天天忙到吐血也总算回复了一点黑心奸商外的善良人性：“加油好好干，等你到了二十五级我给你在公会中升职！”他一边说一边咬着扬州特产的冰糖葫芦，看着我又一次被五虎将斩于马下。

  我忽然明白了两件事情：一，之所以他叫不葫芦花是因为这个刺客没事就啃着冰糖葫芦招摇过市；二，他不光是个奸商，还是个会使唤员工的老板。

  二十四升二十五那天我不停的做任务，一星半点经验都不放过。结果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我还是疲惫且崩溃的站住了，发现任务已经做完了，但还是差几百点经验。走投无路之下，我又去郊外打了一个多小时的野怪凑齐最后一点经验。

  深夜里独自单刷野怪的感觉很奇怪，私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死一般的寂静，上线列表中只有我一个人；现实中一片黑暗，但游戏中却是烈日当空。恍惚中，我似乎听见了身边那条小溪的声音，清流不知疲倦的流动着，轻轻拍打在溪中圆润的石上，发出令我永生难忘的声音。这真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水流的声音明明不存在；即便存在，这声音也应该与寻常的流水声无异；但只要它淡淡的响起，就会在我心中激起无尽的回声。只要它响起，我就会认出来，认出来这属于大宋传奇的溪流之声，这属于63467的溪流之声，这属于我的心的溪流之声。

  忽然，身上金光一闪，升级了。紧接着，公会列表中的暗翼魔轩侧身一挤，排到了花心太子社的前面。

  公会个人实力总值提升，总排名升高。这些我当时都没意识到，我已经睡着了。

  二十九级的时候,我离开了暗翼魔轩。为什么离开，逗留人海他们猜了很久，最后一致认定我是功高盖主所以被开除，毕竟当时不葫芦花也才三十级。但真实原因是我像葫芦请假，想要专心升到三十级，并保证升三十之后一定回来继续给公会做牛做马。不葫芦花用它的奸商头脑想了想，得出了利大于弊的结论后便开开心心的给我放了行。

  但他失算了，不是我三十级后食言跑路，而是当我升到三十级后，不葫芦花却再也没有上线。同洪宁远一样，他也永远的离开了大宋，一句话都没留下。

  一个失去会长的公会就像一个心脏被挖出的英雄一样，想挣扎也无力回天。没过多久，公会中的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暗翼魔轩便也成为了诸多“死”公会中的一员，很快沉入到浩渺的数据之中。

四、白金龙

  午夜，我沉默着在济州做任务。在线列表中除我以外只有一个60级的名叫无情剑魔的药师扎起遥远的洛阳不知在干什么。说实话，无情剑魔真心是药师的身子战士的心。他自己说当时选人物的时候只看见了男药师帅气的袍子与斗笠，却没有看下面的人物说明。

  把一堆倭寇的刀丢给守卫海关的太守之后，我忽的看见在线列表中挤进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白金龙，一个一级的小战士，就如我当时一样，是一个新手。

  我立刻来了兴致，一个回城符传回扬州，马不停蹄的赶往仙山码头。他果然在那里，正望着仙山的江水不知所措。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走了过去：“你好！”

  “......你好。”

  “新手吧！以前没见过你。”

  “对。你是...63467？哇！32级啦！”

  见他一脸羡慕的表情。我微微一笑：“我带你吧，这游戏挺好玩的。”说着便像当初纳兰晨玉做的一样，送给白金龙十两纹银，外加一份好友申请。

  白金龙是我的第三个朋友——那个奸商不算——，我把这个小战士从一级一路带到了二十三级。只要不是我必须的装备，我一律丢给他；只要自己不急着用钱，身上的银子总是全塞进他怀里；我告诉他做任务的路径，带他去刷铁矿练锻造等级；我还把以前为暗翼魔轩攒的五虎面具全给了他，不是为了给他的公会花心太子社加声望，而是为了交任务时给予他的大量经验。逗留人海他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说我“爱情的火花又在白金龙身上引燃”云云。

  唯一没这么起哄的只有纳兰晨玉一人。恰恰相反，她更加沉默寡言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愿回想的事情一样。我几次在带白金龙的空当问她，但她只有沉默。直到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白金龙有事提前下线了。我正准备把自己的任务做完时，纳兰发过来一句悄悄话：“我家门口，说说话。”

我一愣，说说话？到底怎么了......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我一溜烟小跑到她家门口。她还是站在老位置，还是出神的凝望着旧货商，身上的幽怨气场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我抵御着她的气场蹭到旁边，半是玩笑半是怀念的丢给她一坛米酒。纳兰姐没说话，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忽然送给我坛琼浆酒。瞬间，场面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那时……

我也沉默了，沉默的打开琼浆酒痛饮一口。估计玩这么久酒量练出来了，这回破天荒没有醉倒，不过看样子也快了。醉眼眯成模模糊糊的一条线，线中有一点便是白衣的纳兰。

“还记得以前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么？”纳兰晨玉忽然开口道，“‘等你到了我的级别，你就明白我为什么站在这里了。’我在《大宋传奇》已经四五年了，四五年前我进入到大宋的时候，人还没现在这么稀少，世界频道天天热热闹闹的。我那时候可没空在这里发愣出神——自己的等级得玩命提升、老大的公会等着我这个副会长打理、朋友天天催着我组队刷怪……但是最近一两年，很多人走了。大部分都是攒钱换了部好手机后毫不犹豫的尘封了自己的翻盖，把曾经要好的兄弟姐妹忘得干干净净。五年了，当初我的朋友现在全都消失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在这里等待，希冀着某一天，一个离开很久的家伙忽然上线，在世界频道大喊一声‘我回来了’......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个时刻了，再也没法重温当年的欢笑与泪水了……63467，我遇到过很多人，前一天还说‘一定不离开大宋’，第二天就销声匿迹了；你也算我的朋友了，我不求你永远留在大宋，只求你……求你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眼中的那个白色的点第一次让我觉得她有些弱小，甚至有点摇摇欲坠。

是有些摇摇欲坠。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雪白的一点就消失了。我一惊，酒劲顷刻醒了大半。纳兰姐不是黯然下线了，而是醉倒了，我送她的那壶米酒摔碎在一旁，酒盖开着，酒液飞溅到纳兰的脸上，让我分不清哪些是酒，哪些是泪。

不久的一次照面中，我说出了这件事情。结果60级的无情剑魔一脸不可思议的告诉我，从他来到这个游戏到现在，从没见过纳兰晨玉沾一滴酒。

难怪，难怪……那是她第一次喝酒。

确实如她所说，我不能一言不发就消失在这个世界。日本动漫中有个词最能形容我与大宋的状态吧，“羁绊”。对，羁绊。大宋传奇对于我已经不仅仅是一款闲暇之余娱乐用的游戏了，而是一个我灌注了爱的世界。这里没有现实中的勾心斗角，没有随处可见无法逃避的拥挤吵闹，更没有人与人间那无法冰释的隔阂；这里只有友情，欢乐，与就着烧鸡对饮米酒的好兄弟。

直接说这是我用于在现实“偷得半日闲”的黄金乡不就得了！我有些戏虐的想到，随即淡然一笑，挥刀斩杀了在我面前乱窜的叛军：“白金龙！东西齐了，去交任务吧！”

可惜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黄金乡是某种程度上虚幻的乌托邦。

五、离开

社会上给我施加的压力再大，我也不会让它们触碰我的“黄金乡”。但我隐约知道，我总会像洪宁远和不葫芦花一样在某一天永远离开，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轮到我。

我不想在花时间阐述是什么原因迫使我离开。工作繁忙，四个字就够了。

走的那天，我一人漫步到仙山码头，没去做任务，也没跟任何人说，虽然不希望像纳兰姐说的那样一言不发的离去，但，只有当即将离去的时候才会发现，悄悄消失是唯一不会让朋友落泪的方法。

但我没有得逞。仙山码头反常的热闹。老是说我搞基的逗留人海在，总是跟在我身后的白金龙在，天天摆着张臭皮脸的无情剑魔在，我的第一个朋友纳兰也在。几个人围住一个刚刚从降神台走出来的懵懵懂懂的新手热情的问候着。我生怕他们看见，转身就要离开，结果白金龙叫住了我：“师傅！去哪里啊？”瞬间五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没办法了，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没什么，好像有个任务没做完。”“是么？”纳兰晨玉的目光似乎伸到我心里在搜查这什么，“正好你顺路带带这个新手。”说着，把那个一级的小战士推到我面前。

“唔？叫......生化男？还好......”我支吾着，“但待会还要做任务啊，四十级的。带小号去不好吧？”“这样啊……你今天有点怪，没事吧？”纳兰的目光炙烤着我。“没事没事……那什么，我去做任务了，待会见！”

躲在扬州的一个角落，我发了半天呆。一个人窝着，就差根烟了，我无奈的想到。良久，鬼使神差般的，我决定在离别前给朋友们写一封信，虽然有些文艺过头，但也就算告别了吧。

几年过去了，信里写的什么我早已记不清楚。似乎自己不停地一遍一遍道歉，说自己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回来；只不过是工作原因，一定回来一定回来；我的房子你们能进去，里面的东西你们随便使吧，就算我道歉好了，两个月后一定回来一定回来一定回来……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一定回来”后，我按下了发送键，黯然合上了手机后，我才忽然发觉，自己脸上多了两道离别的泪痕。

一定会回去的。等我回去后，白金龙一定和我等级差不多了，那时候就不用我带他了，我可以像以前和洪宁远一样，和白金龙在田村喝酒吃肉；等我回去后，纳兰姐一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一定不还嘴，老老实实听着，再送她一壶酒……不对，纳兰姐不喝酒，那送点什么好呢……

只能说，我想的挺好，但是……X的，不葫芦花的奸商特性估计是传染给我了。不是占便宜没完，而是一失算就成千古恨了。

两个月时间从未像现在这样难熬，不过毕竟熬过去了。回到家，翻出尘封已久的翻盖，充电开机，有些颤抖着点开了那个粗糙的有些可爱的图标。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选择人物的界面，而是永远不变的“连接中”。没开网？我把机器网络重启了十多遍；没流量？我跑下楼给机器充了三百块；程序坏了？任凭我找遍全网、问遍度娘，连大宋传奇四个字都找不到。对着那一定意义上永远的“连接中”，我潸然泪下。

X的，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停服。

三年了，流动不息的时间把三年的时光都冲进了无尽的回忆之海。如果时间真的能洗去记忆，为什么它老是让我忘掉要做的工作却偏偏不去碰这片苦痛之地？纳兰晨玉、洪宁远、逗留人海、白金龙……与他们嬉笑怒骂似乎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但之后的漫长中，他们却与我永隔。

我真的不该离开。

如果不离开，我应该还可以与他们微笑着告别。

六、后记

在深夜敲击着键盘写下这篇文章。困难的不是写，而是找不到相关的资料。本想用度娘帮我回忆起几个美丽的地名，但百度上连这个游戏都不存在。

或许在这世界上，有无数的不为人知的世界在默默的产生和消亡。但这些世界不论多么偏僻，总会有那么一些痴心的家伙在这些小世界中流连忘返；即便它已经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浩渺数据中，这些人也会固执的在自己心中留下一块地方，把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存放进去，永远珍藏。我就是这样的。大宋传奇！这就是我心中的世界，至今我仍记得在那里嘻嘻哈哈的美好时光，因为那种快乐我今后可能再也得不到了。为了重拾那种难以名状的美好，我也尝试过很多网游，但它们对于我，真的只是一大堆无用的数据。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一个俗世无法玷污的世界，永远不变的黄金乡，一个永恒的世界。

 

 

                                                                夏玛修63467

 

                                                                 201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