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龙水仙】【雪花】荼靡花事了(二十四)

相思
午夜他们重新潜回城里,果然如无谢所料,那个基地方圆一里之内没有一只丧尸,在满城丧尸游荡的情况下,尤其诡异。
那里安静如鬼魅,只有满地尸体,按照无谢的计划,他们恐怕得待上几天等丧尸慢慢散去,所以他们简单清理了一下,正好还翻出来一些口粮。
人被杀光,电脑也都被他们拔了硬盘,无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待在主控室里沉思,其余人又打又跑折腾了一天,简单弄些吃的,便找地方休息,那四个暗卫又不见踪影,他们也没去找,可能暗卫就是这样。

傅红雪拿了些水过来找无谢的时候,无谢又跑到了房顶上。
一曲萧音结束,看到他放下手中的玉箫,微微笑弯了眉眼,“雪哥哥”
“无谢,你发现了什么?”
无谢摇头,“没有,”他甚至还查看了他们的电脑和通讯设备,都没有异常,这里也不是研究所,没有什么研究资料。
但是……
“只有这里,附近一只丧尸都没有,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紧紧拧着眉头。
这点确实在这满城丧尸的情况下特别奇怪。
“雪哥哥,你感觉到了什么没有?”无谢转头问他。
“没有,”他有些疑惑看着无谢,不太明白无谢在问什么。
无谢又沉默下来,这跟上次在营地发现那个病变的人不一样,应该是更具体的什么,可是他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周围犹如死寂一般的安静。
既然无果倒不如先不想,所以傅红雪很是耐心的劝道,“无谢,别想了,折腾一天,早点休息吧。”
其实无谢根本没必要返回他们这里,他在外面发现情况不对,通知他们后就可以先行撤退,无谢却陪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一遭,不管是什么理由,无谢都……
“无谢,其实你不该过来的。”傅红雪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无谢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却轻笑了一下,“雪哥哥,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
突然有一些心虚,“我……”
“从上次开始,你就有些奇怪,今天更是事事都挡在我前面,你是个杀手,并不是我的暗卫,你不记得了么?”
“我,我……”嗓子像被堵住了一般。
“你拿刀的手为什么会发抖?”无谢却无视他的无措,连连逼问。
傅红雪看着无谢终是哑然无语,他无话可说,也无理由可辩解。
气氛沉默下来,过了好久,无谢压抑着内心的波澜,轻叹一口气,“这条逆天改命的路是我给你选的,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是不信的吧?”

“不,不是的。”直觉让他赶紧摇头。
无谢垂下眼帘。
傅红雪急了,凑到无谢面前“不是的,无谢,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
他无从辩解,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无谢抬眸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看他焦急,看他不安,到最后看见他退缩……
心里隐隐痛了起来,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玉箫。
如果他不信你,不信他自己,你又该如何呢?
他是知道雪哥哥的,自然也知道他这些做法的缘由,只是他又何尝不希望他们面对的是普通的人类,哪怕武力值再高,也是不惧的,不用如今这般地小心翼翼,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雪哥哥不信,也不敢去信。
可是雪哥哥可以不信,他却不能。
无谢缓缓抬起左手,捋起衣袖到手肘,露出半截手臂,倾身上前拔出傅红雪的刀,在傅红雪疑惑的目光中,决然迅速划破自己的手臂。
“无谢!”傅红雪反射性就打飞了刀去按他的伤口。
看吧,心下有些悲凉,雪哥哥现在就是这样,他受一点点的伤,雪哥哥都会如此大惊失色。
所以有些事,他本不欲让他知道,此时也不得不逼一下了。
他止住傅红雪的动作,让伤口咕咕流着血,嘴角微动快速念着什么,最后用苗语清清楚楚念出一个“起!”
模糊间傅红雪听到一种“吱吱”的微弱叫声,眼睛惊异地看到那尚在往外涌出鲜血的伤口中慢慢爬出一只指甲大小的金色小虫,懵懵懂懂趴了半晌才张开翅膀绕着无谢飞了两圈,闪亮的金色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格外的流光溢彩,停在无谢面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然后“吱吱”叫着飞到傅红雪手臂上方,傅红雪感觉到手臂中一阵麻痒,他急忙解开护袖,也卷起衣袖,手臂上鼓起一块青色的凸起,像是回应那金色小虫一般地蠕动着。
“这是什么?”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这个?
无谢没有回答他,到是费力抬起手指去点那小虫,像是逗它玩,小虫如撒娇一般绕着无谢的手指飞舞,他轻轻笑了一下,“好了,乖,回去吧。”
小虫听懂了一样,又凑近傅红雪的手臂,半天才依依不舍钻回伤口之中。
眼前华光消失,他才反应过来拿起布巾为无谢包扎。
“这是什么?”他再次问道。
无谢由着他包扎,苍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一些,才慢慢开口,“知道‘朝暮’吗?”
点头,他有听说过,跟刹那芳华不同,刹那芳华会瞬间提升人最大的功力,代价却是耗尽心血,朝暮也是念心阁的,却更普通一些。
“‘朝暮’取自‘此情若是长相久,又岂在朝朝暮暮’,所以朝暮这毒分一朝一暮两味,若只是中了其中任何一味,不论多久,不论怎么检查,都没有任何问题,但倘若有朝一日朝暮相遇,则会于呼吸间夺走中毒者的性命。”
是的,念心阁虽极少会用毒,却仍有不少独门的毒药,一如刹那芳华,一如朝暮。
“你知道的,念心阁位处西南,与苗族相邻,都说苗女最多情,这蛊虫便是苗女教给我们的,此蛊名为‘相思’,也是取自一首诗,”他停下来看着傅红雪漂亮的眼睛。

“只愿君心似我心,此生定不负相思,”听着无谢缓缓念完这句诗,傅红雪却有了不好的感觉。
“作用嘛——”拖着长长的尾音,“与朝暮正好相反,相思蛊虫生而就是一对儿,是专门种到情人间的,不论相隔多远它们都能感应找到对方,但倘若一方蛊虫离体超过十日或者死去,另一方的蛊虫便会化成一种毒水,而中蛊者则会全身溃烂难止,直至——”他又停了一下才补充道,“剩下一副白骨。”
傅红雪震惊地难以置信,“无谢!这蛊虫可有办法解?”
“这个蛊是我亲手所下,为何要解?”
“不是,我不信,你定是骗我。”
无谢抬眼看他,“我为何要骗你?”

“无谢,我错了,我和你保证,今后一定会事事以自己为先,你不要任性,你把这蛊虫解了好不好?”他急切地保证道。
“保证?”无谢嗤笑一声,“雪哥哥,你说我骗你,你又何尝不是骗了我呢?”
“我没有。”矢口否认。
无谢却不放手,步步紧逼,“你对我许诺要和我白头到老,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的,又是什么!”
他蓦地无语,沉默半天才挤出一句,“可是,可是,你还有念心阁。”
“所以,你早就决定好了,是么?”
“不是的,我……”他回避着无谢的目光。
“傅红雪,我告诉你,”无谢却深沉看到傅红雪的眼睛里,“从今以后,你若平安,我便安好,你若不在,我亦不独活。”

他不停地摇头,惶然而又不知所措退后一步。
“当然,如若有一天你厌弃了无谢,只需像我刚才那样将蛊虫引出体外即可,无谢必不会再纠缠。”

“无谢,我求求你了,不要……”他眼眶都憋红了,声音破碎的带着哀求。
他不能,他怎么能!
心痛有如刀割,无谢,他舍不得,不要这样逼他……
“做人不能太贪心的,雪哥哥,”无谢厉声说道,“从你进入念心阁那天起,便受过这个训诫不是吗?”
“我……我……”傅红雪嗫嚅半天,才小声说道,“我只是害怕……”
“害怕?”无谢嗤笑,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堂堂一个念心阁的杀手,你跟我说,你,害,怕!”

他当然害怕,他食不下咽,睡难安寝,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如今这个乱世,整个世界都满目苍夷,连阁主都反对无谢出来,若不是他,无谢又怎么会插手其中以身涉险?万一,万一无谢也不小心,他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他拼尽全身力气站到无谢身边,不过是希望无谢安好,不过是希望自己可以守着无谢,他到底有何德何能让无谢为他做这么多?无谢是念心阁未来的阁主,有一整个念心阁的责任要背,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杀手,便是如昙花一现也不应该掀起半点水花,这件事他早已认命,他终究给不了无谢成全,现在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他不能因为自己盲目的固执而成为无谢的负担,不论如何,他只是希望,无谢,安好。
“对不起,无谢……”他真的不能。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对么?雪哥哥,你终究还是不信……
他看着傅红雪垂下的头,忍着眼中的湿意,深吸一口气,有些僵硬的咧开一个笑容,“既然如此,我给你两条路选。”
啊?他茫然抬起头看着无谢。
“一,从明日起,你返回念心阁,这个任务不再需要你参与,这条择天之路,我给你走。”
不,下意识拒绝摇头,他怎么能让无谢为他犯险。
“二,”无谢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语气却是从未对他有过的冷漠,“我以少阁主的身份准你即刻起离开念心阁,从今以后,你我二人,死生各计,再不相干!”
掷地有声的这句话一入耳,傅红雪慌乱地伸手去抓无谢,“不!无谢,不要!”却被躲开。

无谢冷冷看着他,语气毫无温度,“傅红雪,我花无谢,不要你了。”
傅红雪好像被定在原地,恍若晴天霹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好像也恍惚了,那个总是紧紧拉着他的手,眉眼弯弯带着笑,声音软软糯糯一声声喊着他雪哥哥的人只剩下一个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