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大盗4：截江巨兽
H江是S市最大的河流，初秋清晨的江边非常凉爽。每天清晨沿着H江跑步是我退休后最喜欢的活动，这使我心情愉悦，这使我身体健康。除此之外，和小区里熟识的老头下下棋、打打牌、听听小曲也是消磨时间的好手段。我当然会用智能手机和电脑，虽说不上精通，但和年轻人一样刷刷抖音，看看视频还是不在话下的。但我着实喜欢不起来，每当我接触到手机里的信息时，我总有一种怪异感。娱乐内容同质化、商业化过于严重，仿佛一个老板控制了所有视频产业似的。所传达出来的东西也与我的三观相悖，而我认为真正有思想的年轻人在网络平台中却难以、难以、怎么说，按网络术语：“红起来。”这样的环境有时甚至会让我产生淡淡的恐惧感。
H江算是S市的标志之一了，由此，开发商们在沿江地段建造了不少江景房，“一品汤”便是所有江景小区中最豪华的一个了。我每次跑到这路段时总会遇到一个在江边喂鹅的中年人，一来二去，我也逐渐跟他熟络了起来。中年人名叫“云腾”，看起来年轻，实际上已经接近60岁了。他养的那条鹅名字是“启”，取自夏朝的开国帝王夏启，同时，“启”还有“启示，开天辟地”之意。这表明了云腾对这鹅的期盼：做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启示未来，带领发展。咳咳，讲远了，总之云腾很宝贝他的鹅，每天都会来江边喂鹅，这鹅跟我第一次见到它时相比，已经足足大了两圈了。
靠近云腾，我停下脚步和他打招呼，出于好奇心，我问到：“这鹅什么品种，目测有十多斤了吧，它能养多大？”
云腾淡淡地回答：“只要我想，它能截断整条H江。”他说话总是淡淡的，不带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摸不透他的深浅，也就无法辨别他说话的真假了。据我40多年的看人经验，这样的人城府很深，如果目标明确且意志坚定的话，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不过，能住在“一品汤”的他显然是已经有了一番大事业。
“哟！口气不小！嚣张是年轻人的特质，看您年纪不小了，还没学会低调么？”我正不知如何应答云腾的话语，旁边拐角倒是走出一位年轻人，穿着红绿相间花衬衫，蓝黄搭配沙滩裤；脚踩一双黑底红绳人字拖，头戴一顶纯白无瑕棒球帽；大金链子颈上挂，机械手表腕上圈。再一看那狗，嚯，也打扮的不俗，头戴熊猫帽，脚踩虎皮鞋；项圈镶金钻，背上披丝绵。一人一狗威风凛凛，大摇大摆的向我和云腾走来，人先开口说话，狗亦随声低吼：“我这可是有名的斗犬，好吃鱼，本人花几十万从乡下某养狗基地买来，每天都得来这而捕几条鱼，哥们儿，你可注意，小心你那鹅。”
话音刚落，年轻人绳索一松，那半人高的斗犬嗖地一下窜出，猛地越过护栏跳入江里去了，此时岸边狗身上披着的丝绵才缓缓落地。只见那狗使出娴熟的狗爬式泳姿，轻松的浮在水面上，露出戴着熊猫帽子的头左右张望几下，一瞬间扎入水中，又上下翻腾几回，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叼着一条鱼游上岸来。上岸的狗并未着急吃鱼，而是先用力摇晃身子，将毛上的水甩干，这才慢悠悠的吃起鱼来。在狗甩水的时候，它戴着的熊猫帽好巧不巧的被甩到了我身边，我伸手捡起帽子，里面竟然是干的。我不禁由衷赞叹：“嚯，好家伙，这狗动作之快，技巧之娴熟，在水下帽子竟都没有湿透！”
岸边的人闻言都拍手叫好，掌声中参杂着拍照声，有心人已经打开手机录制了视频，准备发到网上大赚一笔流量。年轻人的头都快仰至九十度了，得意的看着云腾。
云腾却不为所动，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化，默默的从包里掏出一种金色的药粉撒到鹅的附近。几条鱼闻着那金粉的香气游到了鹅的身边。此时，天空中也落下几只飞鸟在江里捕食、嬉戏。年轻人的狗吃完一条鱼，又再次入水，捕了两条鱼上来。我问年轻人：“你这狗一天吃多少鱼？”年轻人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说：“呵，活的最少五条，重量可不能低于七、八斤，否则一天不精神！”我还没开口，云腾转头看着我，说：“你这狗今天只能吃四条鱼！”这话明显是对年轻人说的，可他却直勾勾地盯着我，让人毛骨悚然。年轻人不悦：“我的狗已经吃了三条鱼了，再吃两条就超过四条了，我非要吃五条，看你能奈我何！”
云腾并不理他，又洒了几大把金粉在鹅身边，没过多久，聚集在鹅身边的鱼越来越多，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拢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一只巨兽。几分钟前落在江面的飞鸟为了食物也不得不慢慢地向鹅靠过去，希望能分一杯羹。要说此时那鹅的体型已经有人一般大了，驱赶几只夺食的飞鸟并不困难，可这鹅还真不在意，允许飞鸟们吃自己身边的一些小鱼。
那狗吃完了第三条鱼，又一个猛子跳入水中，可这回无论它怎么看怎么找，也找不到一条鱼的踪迹了。原来，随着云腾洒下的金粉越来越多，这小段江水里的鱼全部都聚集到他的宠物鹅“启”附近了。那狗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的游到鹅的身边，叼住一条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鹅的体型已经比狗大了足足三倍有余。鹅也不驱赶，只是盯着狗，狗也不示弱，一鹅一狗对峙起来。旁边路人都在大叫拱火，猜测狗鹅相争熟胜熟负。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云腾淡淡地挥了挥手，鹅移开了眼神，那狗见此情景，也不冒进，迅速退回岸上来。
狗上岸后，年轻人愈发得意起来，大笑道：“你把鱼都聚到一起干吊用，吃又吃不下，保还保不住，野生麻雀都能从你口中夺食……”
话还没说完，江面就传出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原来是一只鹤看上了一只十多斤重的大鳖，想去叼走，不料却遭到了鹅的反击。只见那比人还高大的鹅头一抬，一缩，初升的朝阳恰好挂在鹅头之后，翅膀扑腾两下，引发巨大的风压，拍起大量的水花，整个画面如同一只截江巨兽！那鹤吓的呆了，竟然没躲，鹅一口朝鹤咬去……群鸟飞散，场面好不混乱，待风平浪静，空中白色的羽毛和红色的鲜血缓缓飘洒在绿色的江面上，场面极其血腥。这还没完，那鹅竟一口一口的将鹤吃的一点不剩，就像在吃一条普通的鱼。几分钟后，群鸟为了捕食又飞回到鹅的身边，场面还原成开始的样子，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只不过眼见那鹅又大了几圈。
那狗早已吃完了第四条鱼，但看到这场面，如何还敢下水，如何还敢鹅口夺食？悻悻的退到一边畏缩不前。年轻人看到狗没出息的样子就觉得受了侮辱，大声喝道：“狗崽种，没出息的东西，赶紧去那大肥鹅身边弄条鱼来！”迫于主人的压力，那狗夹着尾巴朝鹅大叫，一边叫一边往水边走。气势还是有的，只不过一到水边就呜呜咽咽的不敢下水了。年轻人愈发觉得丢人，穿着人字拖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冲到狗的身后，飞起一脚踹在了狗屁股上。那狗一个前空翻栽到水里，扑腾了好久才正过身子想往岸边游，可看见主人那充血的眼神，只好掉头朝鹅游去。
这时云腾开口：“我说过，你这狗今天只能吃四条鱼！”说话时依然不正眼看年轻人。
那狗小心翼翼的游到鹅的身后，选择一条不到一斤重的小鱼，偷偷摸摸的准备咬住。
“老子偏要吃五条！”
话音未落，狗已经咬住了鱼头，而下一瞬间，鹅也咬住了狗头。同样的画面再次出现，飞鸟散去又归来，狗进了鹅的肚子，鹅又大了几圈。
接着缓缓的响起了云腾洪钟般的声音：“我说过，只要我想，我可以截断整条江流。我可以轻易地控制整条江里的鱼类，也可以轻松的解决江边所有的走兽飞禽。没有鱼类能逃脱我的控制，没有鸟兽能打破我的权威。留着这些生物，只是为了保持整条江的活跃性，给他们留下刚好能够糊口的利益才是对我最有益的状态。但是若有胆敢违背我的，胆敢反抗我的，我必豪不留情，这狗就是下场。我之所以不让我的宠物鹅“启”长的和江一样大，那是因为我的目标可不只是这小小的H江，而是整个星辰大海！”
路人听罢纷纷鼓掌，掌声中参杂着拍照声，而有心人早就把整个事件的过程录下来发到网上去了。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跑完步继续我一天的行程，找隔壁老张头下下棋，他总是输给我却总是不服，每天还必须跟我下两盘。然后我又和几个好友打了几场扑克。我将此事说给他们听，他们一脸不信的拿出手机搜索，果然找到了相关新闻，几个喜欢网上冲浪的家伙还发表了评论，类似：“是真的，我朋友亲眼目睹。”“那鹅得杀，不然是个祸害。”“这鹅厉害，啥时候能一睹真容？”等等。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吃完晚饭的我躺在床上无事可干，于是拿起手机。刚一打开，就看到一条新闻推送《S市惊现“截江巨兽”，老虎竟成其早餐》，我一笑，这标题起的真有意识，我点开阅读起来，一篇读完，下面又有相关推送《神秘生物现身S市，已造成不小伤亡》，看到这个标题，我也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又读完一篇。一篇接着一篇，越看同样的新闻，类似的推送就越多，我已经深陷其中，根本停不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看到一个评论“中年人用金粉吸引鱼类养肥大鹅，这和我们上网的情况不是很类似么？”
时间指向午夜十二点整。我瞳孔放大，惊出一身冷汗，感觉整个人被一只巨大的手向深渊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