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家庭版的《罗杰疑案》,聊畅销书《沉默的病人》

当残暴的统治者把你逼到走投无路时,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反抗,记住这并不可耻——而这个“残暴的统治者”,不一定是人,也可以是你一辈子都走不出的暗黑过往。

【1】故事和背后的隐喻
这本书的中文版虽然有360页,但梗概比较简单。
艾丽西亚与加布里耶尔是一对在外人看来无比恩爱的神仙眷侣。突然有一天,血腥、残忍又让人不能理解的一幕发生了,艾丽西亚往自己丈夫脸上连开了五枪,之后,又创作了一副诡异的自画像,从此,不再开口说话。
曾经的佳丽艾丽西亚,最后只能被送进精神病诊所——自然就有了“沉默的病人”这个说法。然而,这个奇怪女人勾起了心理治疗师西奥的兴趣,在他希望通过治疗打开女人沉默的死局的同时,也为读者展开了一个女人悲惨的过往,一段裂痕深深的感情,和一桩惊心动魄的悬疑杀局。

当代(国外)的畅销小说,几乎都有折射现实或影射现实的设计。
在这部《沉默的病人》中,我们又一次看到了原生家庭的“不正常”对人成长的影响,艾丽西亚的童年拥有太多的阴影,她的母亲曾把幼小的她绑在后座上,想带着她一起自杀,结果,母亲死了,她活了下来,父亲居然说出了“为什么不让艾丽西亚替她去死”类似的话。
这样一个亲妈不疼,亲爹不爱的姑娘,因为缺爱,而渴望爱和被爱。
现实中很多拥有类似成长苦痛的女孩子,会试图通过婚姻来弥补。如果能遇见好的男孩固然不错,可是,谁又能保证不遇见渣男呢?美丽又可怜的艾丽西亚,终于没能得到一个幸福的婚姻,他的丈夫不仅出轨,为了保全自己,他甚至牺牲掉自己的妻子艾丽西亚!
因爱生恨、因恨生恨而进行报复,这种心理变迁太能迎合当代人的诉求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需要虚构作品来完成现实世界里的复仇——即使,读者看完全书后,会发现沉默的背后是令人心碎的真相。

【2】艺术性
本书的作者叫【Alex Michaelides】,简介里说,“侦探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亚历克斯的偶像,“他十二岁时读了《无人生还》,从此一发不可收,强迫症般读完了克里斯蒂的所有小说”。于是,当我们读完这本《沉默的病人》,会发现它的结构与阿婆的惊世小说《罗杰疑案》几乎完全一致。
接下来的内容包含剧透,请谨慎阅读。

如果你看过《罗杰疑案》,最终会意识到,第一人称——“我”既是叙述者,又是犯罪凶手。这样的好处就是一开始就帮助读者99%排除掉了正确答案,也就为最后的反转留足大的施展空间。
这样以“我”为讲述视角,其实是带领读者直接介入故事,基于此,大量的心理描写有助于我们“看到”的各个人物的形象会更具有观赏性。同时,由于类似“我做了点我必须做的事”的这种语句存在,让一开始忽略对话或并不重视对话的读者在知晓结局后,再次翻阅,会大呼过瘾!
《沉默的病人》也是借鉴了这种思路,不过,并没有从头到尾都采用第一人称这种极为刺激但也极为冒险的讲述方式——各位可以想象一下,稍有不慎弄巧成拙之后会给人一种怎样的感觉?绝不单单是“手法拙劣”这种评论,而是会让读者有“被嘲弄”感。
考虑到【Alex Michaelides】拥有剑桥大学英语文学硕士学位与美国电影学院编剧艺术硕士学位,作者应该是研习过不少写小说的方法,而且是很知道自己的笔力如何,才在《沉默的病人》中采用两条故事线同时进行的讲述方式——用电影角度看,大概就是正派与反派沿着自己又独立又交织的故事线,在结尾处汇集在一起。

以我之见,《沉默的病人》这本书是以阿婆的《罗杰疑案》为基底,加入了大量现代电影剧本的设计原理。主线肯定是以心理医生西奥的视角讲述的“现在的”故事,而副线则是西奥的“过去的”故事,以及艾丽西亚的日记。
通过顺序、闪回的手法,这“1+2”的初衷是尽可能误导读者,但如果读者是个悬疑小说迷或者侦探小说迷,这种设计其实有些刻意。
由于《沉默的病人》的封面让我想到了《寂静岭》,而《寂静岭》中“表世界”与“里世界”多少有借鉴心理学中“现实世界”与“精神世界”。于是,我会想,倘若《沉默的病人》里,通过心理医生西奥的视角讲述“现实世界的故事”,通过艾丽西亚的日记的视角讲述“精神世界的故事”,这两条线一明一暗,最后在故事末尾汇总,是不是带来的阅读体验会更不一样呢?

【3】杂谈
还是先挑一些刺儿吧!
平心而论,我很不喜欢《沉默的病人》的封面设计,毕竟,这不是一本恐怖小说。面对大众的通俗读物,我想还是尽可能少用一些“看起来有点别扭”的封面,可能用一些抽象图来表现故事的“连环嵌套”更好一些——当然,我这种观点只是一家之言,也许会让行家笑话。
对比原版封面设计,大家可以感受下。

此外,我格外不能接受简体版的这个宣传语——
多少看似完美的夫妻,都在等待杀死对方的契机。
一起残酷的谋杀,一则诡异的希腊神话;一段漫长的沉默,一场致命的心理治疗!
我个人并没有看出女主角与男主角有期待杀死对方的任何念想。台版的这句宣传语——“只有她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我能讓她說出口……” 其实更贴合原文。
我推测编辑在草拟宣扬语时,应该是考虑到全世界日益走高的离婚率,以这个作为噱头,可能会刺激销量。但对于我这样比较较真的读者,会觉得“名不符实”“虚假宣传”,故事整体可能不那么糟糕,但由于封面和宣传语的欠缺,让我总觉得有【遗憾】。

总的来说,《沉默的病人》是一部文笔(翻译的功劳)和情节都很吸引人的现代悬疑小说,对于还没接触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新生代读者而言,这本书的构思十分【精妙】且耐心寻味,而且,涉及夫妻情感的话题也更有“亲切感”。
我个人认为还是很值得一看的,而且,大晚上一口气读完会相当过瘾!

问题也随之到来,因为有了阿婆《罗杰疑案》这座高山,后世结构类似的作品其实很难写出新意(也可以理解为突破),总有读者会觉得这种“致敬”是一种“拙劣的模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阿婆做了开山鼻祖,一派宗师呢?关键人家还著作颇丰,侦探、悬疑的类型剧她几乎都写过。
当然,报以这种想法的读者还是少数。单以电影论,每年的新电影在类型上与往年其实没啥不同,区别就在于【故事】怎么说的有趣有新意。
小说也是同理,既然阿婆已经搭好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框架,后人需要琢磨的可能就是如何深度创新。
这其实也是对我个人的一种启发。参考毕加索的一种说法,“好的艺术家会借鉴,而伟大的艺术家会抄袭”,创新和创造其实不同,如何用自己的才华给旧有的东西赋能,成为新东西,也是极为考验一个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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