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武侠小说《天下之大》第一卷 满庭霜03
第三回 现端倪千铸被围困 服秘药无忌显神威
“弃暗投明……我没听错吧?”
赵信忠在听到潘若海的“先声夺人”后,脸上表情不仅没有舒缓,反而更加严肃,并非因为他记恨辛千铸的无礼,而是担心,风影卫的两个总旗先后“登门造访”,前者无礼,后者谦卑,显然是在唱“红白脸”,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请恕小人表达不清,在下只想为自己谋个锦绣前程。”
潘若海见赵信忠依旧眉头紧锁,当即抛出了自己的真实需求,他深知,这种时候,拍再多马屁也没用,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提出来,看看对方愿不愿“交换”。
“想要锦绣前程,你应该去拍林建兴的马屁,找我作甚?”
赵信忠既然能从赌棍混到“宁国公”,其聪慧又岂是“八面玲珑”能形容的,用民间俗语来说,那可是:“连眼睫毛都是空的”,在潘若海“慷慨陈词”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设想了许多可能,其中就包括概率最低的“投诚”。
正所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纵然风影卫历代指挥使三申五令,也不是没人动过心思,“顶风作案”者也是大有人在,只是被发现后,结局都比较惨,以至于到林建兴接手指挥使一职时,这类人已经基本“绝迹”了。
“林建兴那老匹夫,看不清局势,公然与大人作对,当真该死,在下虽是人微言轻,却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潘若海又给赵信忠磕了个头,显得很是诚恳,之前在镇抚司衙门,林建兴拿他给辛千铸施压,在他看来,除了让对方在办差上紧外,更多的,还是在提醒潘若海,不要以为之前临阵脱逃,致使辛羽晟等人殉职的事就这么结束了。
“辛羽晟的死,和你有关吧?”
赵信忠根本听不进这些虚头巴脑的废话,他之前为了应付辛千铸,从幕僚处了解到一点内幕,此时见到潘若海,便直接将之抛了出来,尽管有风影卫的人愿意“投诚”自己,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反而变得谨慎起来。
“那是林建兴的看法,可事实并非如此。”
潘若海似乎早料到赵信会提出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应道,随即又作出解释:“辛羽晟当年贪功冒进,我也曾劝他多叫些人手,可他为了独揽功勋,竟带着数人直接杀入匪穴,我怕他们寡不敌众,便回镇抚司衙门搬救兵,反倒被林建兴视作临阵脱逃,遭到贬职。”
“辛千铸查案子,查到我的头上,你说,该怎么办?”
赵信忠漠然道,虽然不知道当时的确切情况,可他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毕竟,林建兴并非妄断之人,既然判作临阵脱逃,必有其缘由,至于潘若海和辛家的这段仇怨,他根本不关心,所以,直接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也是他最终决定,要不要收下潘若海的关键。
“此子目中无人,该死……我在江湖上,倒也有几个朋友,若大人看得起,在下愿为大人分忧。”
话到此处,潘若海第三次给赵信忠磕了个头,他之所以“作践”自己,主要还是为了所谓的“前程”,若林建兴不拿他给辛千铸施压,倒还能混得下去,但此事既然发生,就代表林建兴根本没有放下那件事,这也意味着,自己很可能会成为对方的“弃子”。
有些事,不能琢磨,越琢磨越害怕,虽然,从事情发生,到潘若海决定投靠赵信忠,连半天时间都没有,可他在心底已经走了几十个来回,最终下定决心。
而在跨出这一步后,潘若海注定无法回头,以至于这般不遗余力的取信赵信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赵信忠愿意将他留在身边,哪怕做狗,他都愿意。
“好……三天之内,你若能杀得了他,我便让皇上封你做大官。”
赵信忠嗤笑道,随即抬手指了指会客厅的大门:“潘大人既然公务在身,咱家也就不多留你了,请吧!”
“在下此番前来,不为做官,不为发财,只想替大人分忧。”
见势不对,潘若海当即改口,赵信忠方才那番话,纯粹就是逗他玩的,他要是找人把辛千铸给弄死,便是蠢到家了,赵信忠自然不会收他,甚至将他“投诚”的事让人暗中透露给林建兴,到那时候,他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许给你了,只要你能找人杀了辛千铸,我就请皇上给你加官进爵,你还想怎样?”
见潘若海“不依不饶”,赵信忠当即皱了皱眉头,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悦,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半是逗乐,半是试探,见潘若海并未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已然将其看轻了,若非对方来自风影卫,早就让人将他赶出去了。
“辛千铸既然查到大人头上,那他在限期结束前绝不能死,否则,就会有人认为是大人害怕东窗事发而杀人灭口,但在下可以断言,今日之后,此人绝不会再给大人添麻烦,恳请大人相信。”
潘若海此番前来,算是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眼见赵信忠对自己“不感兴趣”,额头当即见了汗,随即用最快的语速,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对方。
“红口白牙,如何让人置信,要不然,咱们立个军令状吧!”
赵信忠漠然道,空口说大话的人,他见得多了,所以潘若海再怎么“口若悬河”,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比起虚无缥缈的“甜言蜜语”,他更相信那些具有更实质性的东西……
“早点铺子的老李头确实是李四海,可另外三个死鬼怎么不在名册上?”
镇抚司衙门的案牍库内,辛千铸从书山卷海中寻出那本名册,仔细翻看起来,然而,他将整本名册前后翻了三遍,也没找到想要的讯息,唯一能确定下来的,也只有李四海,可此人死状虽惨,却与前三者并无相似之处,着实让他觉得费解。
“玄衣社的建立,是为了给皇帝清除异己,干得都是脏活,‘满庭霜’的存在,则是将暗杀摆到明面上,杀人的方法有千百种,如此高调行凶,不是威胁就是警告,可杀死几个平民百姓又能威胁得了什么,凶手又想警告什么人?”
辛千铸合上玄衣社名册,闭上眼睛整理思绪,玄衣社杀人有两种风格,其一,直接将异党满门屠灭,其二,只将主犯诛杀,而“满庭霜”的使用,往往是在后面这种情况,用它杀死的人,身体表面及周围都会覆盖一层白霜似的物质,犹如霜降一般,故而得名如此。
“威胁赵信忠么?倒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里时,辛千铸的脑海忽然浮现起自己之前的遭遇,赵信忠当时反应如此激烈,除却言语失礼造成的刺激之外,大概还有几分做贼心虚,他这些年没少动用玄衣社杀手给自己办“私事”,更是暗中除掉不少敢于上书弹劾他的丹心忠臣。
虽然屡屡得逞,可这些事终归见不得光,当今皇帝久居深宫,朝中相关事宜,有几个老臣操持,他也乐得轻松,但这并不代表皇帝能容忍大权旁落,赵信忠看似只手遮天,可他终归是白手起家,虽然党羽林立,却没有宗族势力支持,终究难以承受帝王的滔天怒火。
既如此,保不齐就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余孽”,以这种方式向赵信忠复仇,可对方为了一己私欲,竟枉顾他人性命,足见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能破案,恐怕还要有更多无辜者遭遇不测。
“决不能……再让此人滥杀无辜了!”
想到这一点,辛千铸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随即抬起头看向案牍库外面,但见门外已是黄昏时分,不禁感到腹中有些饥饿,自觉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便起身出了门。
“你就是辛千铸?”
半柱香后,辛千铸从街边二荤铺中填饱了肚子,正要回去休息,却被几个蒙面者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个似乎是头目的人站在最前面,抬手点指辛千铸询问道。
“好说,有什么事么?”
辛千铸微微一怔,随即不卑不亢道,这间二荤铺设在京中边缘地区的巷口,此处住户向来不多,要不是为了攒钱娶媳妇,他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吃喝,而此时此地被人截住,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可辛千铸自持武功不俗,倒也不至于胆怯,反倒有些莫名的“欣喜”。
“听说你在查京中最近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好心劝你一句,别查了!”那头目听罢,漠然说道,话音刚落,腰间长刀锵然出鞘,指向前方:“否则,你会死!”
“哈哈哈哈……找死——!”
短暂的沉默后,辛千铸忽然狂笑起来,笑得如此放肆,仿佛那人的话比最好笑的笑话还要可乐,可在狂笑的同时,他全身肌肉都随之紧绷,青筋暴起,下个瞬间,随着辛千铸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那沙包大的拳头就已落在那人的鼻梁上,骨裂之声,尤为清晰。
“嘭,嘭,嘭,嘭——!”
辛千铸见自己随意一拳都能正中面门,料想对面并非什么高手,正好,他之前在案牍库内枯坐了足有小半日,却没有什么收获,已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正愁没处发泄,恰好方才被人指着鼻子威胁,对方又都是些不入流的杂碎,怎么可能轻易绕过。
但见辛千铸拉开架势,犹如狼入羊群一般,那帮人方才还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眼下却被他的这双铁拳打得满地找牙,不过眨眼之间,就已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大片。
“公子,此人实力至少应在二流前列,至于能不能进入一流末尾,就需要高手跟他过上几招了。”
相隔两条街,清风酒楼的第四层,这层和楼下第三层都只有雅间,而且靠窗,又因为是此处唯一的四层建筑,所以能看得到数条街外的场景,而在其中的一间雅间内,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虽是男子打扮,看上去倒也俊郎,可开口之后,就会发现她是女子。
“你去会会他?”
坐在这女子对面的,是个清瘦少年,虽然衣着朴素,可眉宇间却透着几分贵族之气,在听到这女子的叙述后,合上掌中纸扇,向身前一指,淡然笑道。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此人出拳刚猛异常,属下虽勉强跻身一流行列,可武功路数却被其所克,恐怕难以降伏。”
那女子听到那少年的话后,转头又看了看辛千铸,此时,他早已将先前拦住去路的那批人给尽数打倒在地,女子见状如此,又回忆了一番刚才的打斗,末了,摇了摇头,否定了少年的提议。
可没等辛千铸喘口气,便又有十余人从巷子两边的房舍内窜出,将其团团围住,声称要给之前那批人报仇,两批人都是那位少年所安排,所以他们并不觉得意外,反倒兴致勃勃的继续看了起来。
“世间武学并无高低之分,唯习武者强弱有别,按其修行程度,可将之分为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跻身一流,便算是高手,此后又有宗师、巅峰、绝顶这三个境界,方才那批人,大部分都是不入流的杂碎,其中虽有几个二流的武者,但总得来说,不难对付。”
少年看得饶有兴趣,也不管旁人听没听,兀自在那里叙述道,“第二批则是以二三流的人为主,里面还夹着个半步一流。”
眼见自己再次被人包围,辛千铸虽然不怵,可他怒火已泄,只剩下满腹狐疑,他不是没想过赵信忠会报复自己,可之前那批人太弱,以他的地位和人脉,若要报复,又岂会动用这帮不入流的杂碎。
更何况,这几起杀人案涉及玄衣社,皇帝很可能为此褫夺之前给予赵信忠的一切,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凶手早日落网,而在此之前,赵信忠断然不可能妨碍他破案。
至于谁最不想让辛千铸顺利破案,那就只有潘若海了,可他在执行公务时,因为临阵脱逃本而留下“案底”,又有指挥使林建兴的赌约在那里,若真有人阻碍破案,傻子都能想到是他,更何况对方说得如此明显,岂不是自留把柄。
想到这里,辛千铸不禁叹了口气,而他,已然从后来者那极为稳健的步伐中看出,前后两批人,实力根本不在同一水平上,后者显然会更难对付,念及此处,当即出言威胁道:“本官是北镇抚司总旗,你们这些大胆贼子,竟敢阻扰本官办案,莫不是想死么?”
话音刚落,就见两把短柄飞斧从人群中飞出,辛千铸今日出门未带兵刃,常用的臂铠也放在家里,赤手空拳,岂敢硬接,眼见双斧直逼面门而来,双腿猛地向前后一叉,整个人跟着往下一沉,电光火石间,那斧刃贴着头顶发冠掠过,深深劈进身后的木头柱子上。
“淦你娘亲,来真的啊?”
辛千铸虽然面不改色,心中却也后怕不已,可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怕也不顶事,只得收敛心神,通过挪动脚步,变换直面的方向,与此同时,以免被人偷袭,枉送了性命。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阁下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等无情了!”
方才投掷飞斧的那个人,听罢后,从包围圈外缓缓步出,抬手点指辛千铸道,后者见来人面生,脑子里就像是塞满了稻草一般又杂又乱,他知道眼前这些人都是受人指使前来,却又实不能理解,自己究竟碍着对方什么,竟会如此不遗余力。
“看,那个半步一流的高手准备出手了,此人所习武功,走得亦是刚猛路子,且看他们二人孰强孰弱吧!”
眼见此人步出人群,身处清风酒楼内的那个少年淡然笑道,堵截辛千铸的这些人,正是他安排的,却并非为了阻止对方办案。
“公子……您若只是为了试他武功,为何不亮明身份,直接请他入府即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两条街外的巷子里,辛千铸与那掷斧者已然交手,来人未持兵刃,仅凭拳头互殴,也是他们远在酒楼之上,若在近处,便能听到闷雷般的轰击声,那女子皱着眉头看了片刻后,随即转过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少年,面露疑惑道。
“芸蕊啊,你身为习武者,应该知道,只有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竭力相战,若他知晓了我的身份,便不可能如眼下这般拼命,而那样的测试,也没有意义,对吧?”
少年依旧是微笑着的,他说话总是这般轻柔,好似待字闺中的小姐,又仿佛是体弱多病那般,可吐词却无比清晰:“更何况,他身为风影卫里的官,上至帝室,下至朝臣,都不得随意结交,纵然是我,也不好坏了他们的规矩。”
“嘭——!”
“嘭——!”
“嘭——!”
“嘭——!”
彼处的巷子里,双方的拳头不断相撞,发出闷雷般的轰击声,其他人都在周围木木地看着他们,显然并未有出手相助的打算,虽然尚未落败,可他越往后打,心中越是心惊,二人看起来是不分上下,实际上,他的拳路完全被封住,每次轰出的拳头都被对方以拳相抵。
“嘶——!”
又竭力轰出十几拳,辛千铸只觉得自己双拳发木,指节全都破了皮,收拳后,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可那人的双拳却分毫无损,脸上也不见半点波澜,无论速度还是力量,对方都稳稳地压了他一头。
“莫不是朝廷没人了,竟让你这种废物当上风影卫的总旗。”
掷斧者见辛千铸难敌自己,脸上顿时显出几分不屑,收拳后跳出圈外,朝地上啐了口痰以后,面露轻蔑道。
“我本不想如此,这可是你自找的。”
辛千铸却并不在意对方的话,或者说,他已下定了某种决心,在将周身气血调匀后,他抬手点指那名掷斧者,咬牙切齿道,下个瞬间,就见他左手从腰间抹过,将腰带内藏着的丹药塞入口中,那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热流涌入辛千铸的丹田。
“打不过就吃药,无耻——!”
虽然不知道那丹药叫什么名字,究竟有何效用,但在此时此刻被对方服下,那名掷斧者多多少少还是能窥出几分端倪,不禁怒声斥道。
“你说无耻便是无耻,只要能赢就行!”
辛千铸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抬头看向那人,冷笑道,说话间,那股暖流由丹田向周身经脉传递,所到之处,都会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并在最后汇入心脏,话音刚落,辛千铸的身体就开始急剧膨胀,青筋暴起,血灌瞳仁,牙齿也被咬得“咯咯”直响。
“我倒要看看,你靠这破药能撑到几时。”
虽遭遇变故,但那名掷斧者对此却是不以为然,能够瞬间提升实力的药物,他倒是见过不少,其中大多都有极强的副作用,甚至有损服药者的寿命,这种杀鸡取卵式的方法,在此类自诩“正统”的武者眼中,都是歪门邪道。
掷斧者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已冲向了辛千铸,眨眼之间,右拳直逼对方面门,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辛千铸竟然后发先至,没等那人的拳头打在脸上,他的拳头就已自下而上,击中了对方的下巴。
这一记“冲天炮”,竟将对方满口牙齿打落大半,整个人更是飞到半空,辛千铸根本不容他落地,直接抬脚踹中了他的小腹,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不由自主地张口喷血,连着那些被打落的牙齿,溅了辛千铸满脸。
那名掷斧者挨踢之后,整个人都凌空向后飞去,落地后,有连着打了几个滚在停下,也是他身体久经打熬,耐得住,若换了旁人,恐怕早已当场殒命,他竟然还能站起来,只是不住打颤,犹如风中残烛,一碰就倒。
“好,好……霸道的力量……咳咳咳……你吃的……究竟是什么?”
此人双目已然失神,虽没横死当场,可这般重伤,要是得不到及时救治,恐怕也熬不到明天,纵然如此,他仍没忘了询问。
“风影卫秘药……‘无忌’,你们……准备好受死了么?”
辛千铸漠然应道,说话间,就以虎入羊群之势,冲向围困他的人,眼见“高手”被打得如此之惨,看对方架势,已然是“不死不休”,他们当即作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了……
“无惧身前敌,无忌身后事。”
这是辛千铸进入风影卫,林建新将秘药“无忌”交给他时所说的话,此药只有官至小旗以上的风影卫才有领取的资格,其效用也很简单,将自身的力量和速度提升至极限,降低身体痛感,持续时间半炷香。
半炷香后,服药者将会承受身体透支所带来的极度虚弱和数倍痛楚,虽然两三个时辰之后便会逐渐恢复,但在此之前,若未能制住敌人,便是凶多吉少,就像辛羽晟当年那样,他虽然服下“无忌”,也杀了不少贼寇,却终归是寡不敌众,药效耗尽后,被人杀死。
“宵小,受死——!”
眼见那群人作鸟兽散,辛千铸满腔愤怒无从发泄,随即转头,看向那个只剩下半条命的掷斧者,他叫周武,受命前来试炼辛千铸,若是仅凭自身实力,对方确实稍逊几分,可在辛千铸服药后,实力瞬间暴涨,又有怒气加持,又是硬碰硬的对战,故而被他压了一头。
“手下留情!”
正当辛千铸举起拳头,想要在周武身上发泄怒火时,手腕却被什么东西给缠住,随之就听到有人出言阻止,转头望去,发现缠住自己手腕的,是条泛着金属光泽的鞭子,而鞭子的主人,就站在丈许之外,是个穿着一袭黑衣的俊秀青年。
辛千铸久在公门任职,父亲又是风影卫千户,自然懂得“阅人”之术,此人虽是男子的打扮,可当他稍稍仔细的打量一番,却能窥出其中端倪,对方哪里是什么俊秀青年,分明是在女扮男装。
此女容貌姣好,虽不能算作是倾国倾城,却也有几分上乘姿色,若能梳妆打扮一番,走到街上,免不了要引人瞩目,可她却将自己的曼妙身躯隐藏在黑衣之下,脸上也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森然冷漠。
然而,即使看出对方是女子,辛千铸也不打算轻饶,他本就不是“怜花惜玉”的人,之前林建新安排的十人名单中,有个喜欢倒采花的女匪,此女本就生得貌美,又会使用媚术摄人心魄,作案多年,期间死在她手底下的青年俊才不计其数。
或许是因为这女匪作恶太多,以至于天理不容,令其碰到了“铁石心肠”的辛千铸,本来凭借轻功,想逃还是可以的,可她偏要施展媚术蛊惑对方,然而,无论此女在其面前如何搔首弄姿,辛千铸始终是视若无睹,直接将她打翻在地,而后拖回昭狱关押。
正因为如此,虽然来人是女子,可辛千铸并未区别对待,再加上“无忌”药效将尽,他不想节外生枝,当即用力,反手握住鞭子,向自己所在猛地一拽。
那女子似乎早就料到辛千铸会来这么一手,眼见对方握住鞭子,也不与之拉扯,直接松开手,任其将鞭子拽走,自己则疾步上前,径直冲向辛千铸。
那鞭子里似乎有什么机关,在那女子脱手后,分化成了几十股细线,被辛千铸一拽,直接落在他身上,将半个身子都给缠住,也不知这些细线是什么材质,在他拉扯时,竟变得越来越紧。
“找死——!”
辛千铸怒声吼道,好在这些细线虽然缠住自己,却并未束缚住手脚,眼见对方袭来,甚至都没打算抵挡,直接挥拳迎了上去。
然而,那女子并未打算和辛千铸硬碰硬,在对方拳头即将碰到自己的刹那,突然从其面前“消失”,没等辛千铸反应过来,就已闪身来到他的背后,随即用手刀“斩”在辛千铸的颈子上。
辛千铸挨了这记手刀,身体虽然微微晃了晃,却并未如对方所想得那样昏厥,反倒更加激发了他的怒意,电光火石间,他猛地回身,那女子没来得及收手,被他扣住腕子,随即向前猛地抡去。
“啊——!”
那女子在被辛千铸抓住的瞬间试着挣脱,不会这么不曾想,脉门被对方扣住,再加上辛千铸抓她时用了七八成力,不仅没挣脱,反而让他觉察,手上当即又加了力气,当即疼得她失声惊叫,下个瞬间,整个人就被辛千铸抛向半空。
“辛大人,您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呢!”
人在空中无法腾挪,饶是那女子轻功再好,也无法保证自己安全落地,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摔在地上时,后背忽然被人托住,虽然去得又急又快,但在被对方接住的刹那,这股冲劲被巧妙化解,双足踏在地上,耳边随即响起那少年的声音。
“公子……。”
那女子站起身后,回过头去,却见那少年笑吟吟地看着她,想到自己跻身一流行列,却被打得如此狼狈,俏脸一红,连忙退到一旁。
“果然如你所说,完全被克制了呢!”
那少年并未出言责怪,面上依旧带微笑道,说罢,缓步上前,向着微微欠身道:“请恕在下唐突,我们对您并无恶意。”
“这他妈就是你说的并无恶意?”
辛千铸听罢,抬手指了指那两把嵌进木柱里的斧子,面露怒色道,“若我刚才的反应要是再慢点,这两把斧子就得砸进我脑袋里,你他妈管这叫并无恶意,别他妈扯淡了,今天要不把你们送进昭狱,我他妈就不姓辛!”
话音刚落,辛千铸双臂一振,趁着“无忌”的药效仍在,自丹田,将内力行遍周身,下个瞬间,就听到他的全身骨骼发出了爆豆般的声响。
“看来,光凭说话,是无法让您信服的。”
那少年见状不禁轻叹一声,随即就看到辛千铸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自己,两只蒲扇大的巴掌从左右两边径直拍向他的脑袋,他微微一怔,却不躲闪,只是在对方近前的刹那,猛吸了几口气,双眼也因此增添了些许血丝。
“嘭——!”
辛千铸的双掌同时落在他的脸上,发出闷响,他虽然愤怒,却未失去理智,因为不想闹出人命,所以收了几分掌力。
纵然如此,这两巴掌落在旁人脑袋上,也免不了令其昏厥,可那少年挨打后,不仅纹丝未动,脸上反而显出些许笑意,只是在辛千铸收掌后,不可抑制地自喉头喷出一股白气。
“辛大人,在下方才不躲不闪,并非不能,只是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也希望您能暂息雷霆之怒,听在下说话。”
吐出白气后,那少年的身体也随之晃了几晃,那女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摆手制止,待那少年稳住身形后,拱手施礼道。
“想让我听你说话,可以,到了昭狱,有的是机会让你开口!”
辛千铸却根本没听进去,自觉“无忌”药效即将耗尽,当即再次调息,然而,还没等他将翻腾的气血调匀,那少年便如闪电那般袭来,眨眼间,就已欺到辛千铸身边,抬手在他胸口猛地点了几下,随即就看到辛千铸忽然僵在了那里。
“哇……。”
少年收手后缓缓向后退去,十步之后,辛千铸的瞳孔陡然收缩,而后喉间一甜,张口呕出大滩的黑血,整个人随即便瘫倒在地,虽然失了气力,可眼中怒意却不减分毫,死死盯着那个少年,有气无力的问询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试试您的手段,顺便请您破了此案。”
少年淡然笑道,随即席地而坐,看着辛千铸,片刻之后,表情忽然变得很是严肃:“您最近在查连环杀人案,这本身无可厚非,只是您查到了的那个人,恐怕会招灾引祸,最近这些日子还请小心些。”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辛千铸不解道,因为今天的事,赵信忠必然会报复他,这点,辛千铸已有心理准备,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风影卫的大旗一日不倒,赵信忠就一日不敢下死手,纵然没有风影卫罩着,若是把他逼得紧了,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她叫李芸蕊,是我的贴身护卫,至于我的身份,您暂时还无需知道,在刚才我就已经和您说过,我们并无恶意,也希望您不要介意。”
少年淡然道,说罢,轻轻拍了几下手,当即就有数名面上蒙着薄纱的侍女从两侧房舍内缓步走出,她们手里都捧着纹饰繁复的漆盘,上面或是摆着几个药瓶,或是摆着银两。
待这些侍女站定后,那少年起身,示意她们将漆盘放在辛千铸面前,脸上随即展露出几分笑颜:“同时也要恭喜您,通过了我的试炼,这些疗伤药都是上品,对内伤很有好处,算是我的赔礼,至于银钱,则是破案的酬金,请您务必收下。”
“你想收买我……你想多了,我宁可死了,也不会背叛风影卫。”
辛千铸扫了眼“赔礼”后,强挣扎着站起来,“无忌”药效消失后的疲惫和痛苦,让他连站立都很勉强,纵然如此,他也没有半点的松懈,甚至都没让对方再次开口,一瘸一拐地挪动着脚步,缓缓离开了这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