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海南岸的兴衰：阿拉维德王朝（四）

上回说到哈桑•本•阿里•乌特鲁什经十年谋划，终复阿拉维德王朝。由于当时萨曼王朝、阿拔斯王朝内乱，阿拉维德王朝得以巩固政权。虽然乌特鲁什复国成功，但在政权稳固后，其内部矛盾便显现了出来。乌特鲁什军中有一位青年将领,名叫阿布•穆罕默德•哈桑•本•卡西姆（Abu Muhammad al-Hasan b. al-Qasim），他是一位哈桑系的圣裔，似乎与哈桑•本•宰德有所关系，由于他颇有军事才干，因此很受乌特鲁什信任，甚至成为其亲信大将，寸步不离其身。然而他却无故反叛了乌特鲁什，将他软禁了起来。他这种举措无疑令民众与德拉姆人不满，因此，由吉兰王雷利•本•努曼（Lili ibn al-Nu'man）为首的德拉姆人与吉兰人战胜哈桑，将乌特鲁什救了出来。
乌特鲁什有两个儿子，长子名为阿布•侯赛因•阿赫马德（Abu'l-Husain Ahmad），次子名为阿布•卡西姆•贾法尔（Abu'l-Qasim Ja'far）。贾法尔与其兄相比更具军事才干，曾于914年抵抗萨曼王朝名将西木居尔•达瓦提（Simjur al-Dawati）的进攻，令其不得寸进。二子因自己父亲被囚禁，与哈桑自然产生了不和，而且还有一件事也加深了双方的矛盾。在乌特鲁什的信徒中，除了德拉姆人与吉兰人外的人皆认为乌特鲁什的儿子们日后不宜继位，理由是这两位性格放荡轻佻，不利于国家统治，因此乌特鲁什即使遭到软禁，也没有追究哈桑的罪过，并将自己的孙女、阿布•侯赛因的女儿嫁给了他（维基百科上言哈桑与乌特鲁什双方为翁婿关系，此处采纳《伊朗通史》说法），同时将他立为自己的继承人，这可令贾法尔二人愤恨不已。917年，一代领袖乌特鲁什去世，哈桑继位，得尊号“道伊•萨基尔”（此后以萨基尔称呼之）。双方的矛盾激化，最终爆发出来。

相比而言，贾法尔优势在于获得了大批乌特鲁什信徒的拥护，而萨基尔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因为他才干过人，治军严明，能够严格约束麾下德拉姆人士兵。贾法尔不服萨基尔继位，他积极整军备战，于918年攻打萨基尔。阿布•侯赛因虽是萨基尔岳父，但仍然离开了他，投奔了兄弟。萨基尔不敌贾法尔，战败，逃往卡伦家族的穆罕默德•本•沙里亚（Muhammad ibn Shahriyar）处寻求庇护，但后者因萨基尔继位之初威迫他与巴文德家族屈服而十分不满，加之此时贾法尔势大，未免惹祸上身，他便将萨基尔擒住，送往当时阿拔斯王朝所任命的雷伊总督、贾斯坦三世之弟阿里•本•瓦赫苏丹（Ali ibn Vahsudan）处，阿里认为他奇货可居，于是将他送至贾斯坦家族的老巢阿拉穆特，由自己的弟弟库斯老•菲鲁兹（Khusrau Firuz）看守。但没过多久，阿里在919年被位于里海西岸的穆萨菲尔家族所杀，库斯老•菲鲁兹继位，将他释放，萨基尔便前往吉兰山区招兵买马，在七个月后下山。
由于贾法尔性格残暴，统治不得人心，于是民众便自发将他赶走了。阿布•侯赛因自身独木难支，此时萨基尔率军下山，在阿斯塔拉巴德附近击败了阿布•侯赛因，将其擒获。但沙基尔并没有为难他，而是让他为其治理戈尔甘。而雷利也重归萨基尔麾下，此时为920年。
921年，萨基尔派遣雷利入侵呼罗珊。由于此时萨曼王朝仍然在平定内乱，无暇顾及，因此，雷利进展神速，攻下了达姆甘（Damghan）、尼沙不尔（Nishapur）、谋夫（Merv）等城，直逼徒思（Tus）。但此时的萨曼王朝回过神来，派出了西木居尔•达瓦提与阿布•法德尔•巴勒阿米迎战，大败之，并将其斩杀。随后萨曼王朝派遣突厥将领喀喇特勤（Qarateqin）率军三万与西木居尔一同攻占了戈尔甘（但喀喇特勤很快离开了）。尽管西木居尔对什叶派颇有好感，不愿动武，但萨基尔拒绝了他的好意，双方于922年再次进行交战。萨基尔与阿布•侯赛因击溃了萨曼军队，但在追击时过于大意，被败军反戈一击，导致先胜后败，逃回了阿莫勒。在他逃跑的路上，有两位德拉姆将令一直跟随着她，一位名为马坎•本•卡基（Makan ibn Kaki），与贾法尔有亲戚关系（后文会讲）；一位名为阿里•本•布益（Ali ibn Buya），即后来开创白益王朝百年基业的伊马德•道莱（Imad al-Dawla），白益三兄弟中的长兄。
萨基尔回到阿莫勒后迅速集结部队，与阿布•侯赛因合力将西木居尔逐出了戈尔甘。外敌已去，内斗便开始了。阿布•侯赛因、贾法尔、马坎与一位德拉姆人将领阿斯法尔•本•希鲁亚（Asfar ibn Shiruya）等人密谋除掉道伊。但道伊收到风声，急忙赶到戈尔甘，杀掉了部分密谋者，其中包括接任雷利成为吉兰王的哈鲁辛丹（Harusindan）。这件事引起了许多吉兰人的不满，最终使萨基尔死于哈鲁辛丹的外甥马尔达维奇•本•齐亚尔（Mardavij ibn Ziyar）之手。然而塔巴里斯坦他是呆不下去了，只能逃向山区，以图恢复。
没有了萨基尔的掣肘，众人逐渐产生了矛盾。阿布•侯赛因于923年继位后仅两个月便去世，贾法尔继位后也只是统治了两年便死去了。德拉姆人选举阿布•侯赛因的一个儿子阿布•阿里·穆罕默德（Abu 'Ali Muhammad,）继位，但是马坎并不愿意，他和其堂弟哈桑•本•菲鲁赞（al-Hasan ibn al-Fairuzan）希望能扶立贾法尔的幼子伊斯玛仪•本•贾法尔继位，为何？这里就得说一下马坎与贾法尔的关系了。马坎之父卡基与菲鲁赞之父为兄弟关系，他们在902年死于对抗萨曼王朝的战争中。马坎一家子带着菲鲁赞一家子生活，他们两个后来都入阿拉维德军中效力，而哈桑之母改嫁贾法尔，生伊斯玛仪•本•贾法尔，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方才不遗余力的支持他。（关于这两位是同母异父兄弟关系的记载，来源于《剑桥伊朗史4》，由此推断，维基百科言马坎是贾法尔的岳父是错误的）马坎与菲鲁赞经过密谋，将阿布•阿里擒住，使伊斯玛仪成功上位，但他们并没能高兴多久。马坎本来派了他的兄弟前往杀掉阿布•阿里，结果阿布•阿里将其反杀，借机逃往阿斯法尔处寻求庇护，阿斯法尔师出有名，借机发难，马坎抵挡不住，被击败，与哈桑•本•菲鲁赞、伊斯玛仪逃往高地。阿布•阿里重登大位，但仅过数月便死于一场意外（很有可能是阿斯法尔所为），其兄弟阿布•贾法尔•穆罕默德继位，政权悉操于阿斯法尔之手，阿布•贾法尔形同傀儡。
马坎一直没有放弃反攻阿斯法尔的念头，他探听到萨基尔也在高地避难，多次派遣使者，希望他能出面收复塔巴里斯坦，但萨基尔被坑多次，不敢答应。马坎等不及，先行下山进攻阿斯法尔，战败，此时萨基尔率军相助，阿布•贾法尔与阿斯法尔逃走，阿斯法尔逃回自己统辖的雷伊、加兹温、贾巴拉地区，宣布向萨曼王朝称臣，但保持自主的独立。同时任命马尔达维奇统治赞兼（Zanjan），马坎与萨基尔一时也没有轻举妄动。
928年萨基尔与马坎探听到阿斯法尔前往戈尔甘，立马率军攻下了雷伊、贾巴拉等地。阿斯法尔听闻老窝被抄，心一发狠，也抄了马坎和萨基尔的老巢——塔巴里斯坦。萨基尔闻讯大惊失色，急忙准备回军。马坎劝阻他不要盲目行事，他没有听从，执意回军，在阿莫勒城前遇见了阿斯法尔的军队，阿尔达维奇也在军中。由于萨基尔军千里驰援，过于疲累，而阿斯法尔军以逸待劳，得以大败萨基尔。马尔达维奇在乱军中遇见萨基尔，一刀将其斩于马下。萨基尔之死意味着阿拉维德王朝的灭亡，从此宰德派再也没有建立过起自己的政权，此地的主角逐渐变成了马尔达维奇、马坎、阿斯法尔、阿里•本•布益等德拉姆人与吉兰人。
当然，关于乌特鲁什后裔的事迹尚未完结。塔巴里斯坦的宰德派信徒对乌特鲁什后裔还是十分尊敬的，阿斯法尔任命的阿莫勒总督拥立阿布•贾法尔为宰德派伊玛目。但是，信奉逊尼派的萨曼王朝对此不能容忍，因此，阿斯法尔奉纳斯尔二世的命令将阿布•贾法尔逮捕，与其他的一些宰德派信徒送往布哈拉。他在萨曼王朝于929年爆发的宗室叛乱中逃了出来，之后随马尔达维奇征战过一段时间。在943年白益王朝占领雷伊后，他便在此地平静的生活，直到去世。至于伊斯玛仪，虽在菲鲁赞帮助下短暂成为伊玛目，但被其堂姐、阿布•贾法尔之母施计所擒，由于史料所限，不知其后事如何。

维基百科

《中亚史》第二卷，蓝琪著

剑桥伊朗史英文版《In Frye, R.N. (ed.).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Iran, Volume 4: From the Arab Invasion to the Saljuqs.》

《伊朗通史》，阿宝斯•艾克巴尔•奥希梯扬尼著，叶亦良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