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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阻且长》(一)

2022-10-31 15:39 作者:星河涟落゛月盈天阙  | 我要投稿

   

      凛冽寒风刮擦着贫瘠龟裂的土地,老树枯枝随着风儿摆动,与其一同的还有挂在上面飘来荡去的尸体,远处两个瘦弱的身影并肩而行,脚步虚浮步履阑珊。


     盛世文明兴,乱世邪祟起,自大楚太祖皇帝北灭羽狼,西征草原定鼎中原已有两百余年,却是终究逃不脱国祚不逾三百载的魔咒,这个曾睥睨天下百余年的庞然大物终于到了风烛残年的岁月,所有人都在等,或期待,亦或恐惧,背地里暗流涌动,有人唱着空城计,有人摆下鸿门宴,自然也有人在看戏。


     楚国当今陛下用事实向世人证明,毁掉一个王朝只需十数年,大楚二一五年,太子赵玄景登基为帝,定年号为元始,他登基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大赦天下,轻减税赋,而是兴修道观,收天下药石方士为其弄炉造丹,欲参悟无上大道羽化登仙,自此深居简出,自困于乾宫,朝堂大小一切事务皆交由秉笔太监刘保,宰辅大臣洛承煜一同经管,二人相互勾结把持朝纲,上欺天子,下压黎民,一时间楚朝廷乌烟瘴气魑魅横行,百姓更是民不聊生哀嚎遍野,因食不果腹,易子而食的景象比比皆是,楚国百万里疆域犹如炼狱。


     一片残垣断壁中两个少年并肩而立,二人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身形都很瘦削,其中一身着破烂袍子的小少年挠了挠凌乱的发髻。


     李小道幽幽的叹了口气:“没天理啊,这帮天杀的流民,简直是挖地三尺,我们找了这么久,竟连一粒粮食也没见到!”


    他身旁的清秀少年像看白痴一样瞥了他一眼,心说你我不也是流民?而后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向着远处走去。


     “你干嘛去?”


    “找野菜。”


     几日前泸清县被流寇洗劫了,凡是能入口的东西全部被带走了,然后泸清县的原住民顺理成章的也变成了流寇,奔向下一个有粮食的聚集地。


     泸清县归永宁城管辖,永宁城又隶属于幽州,天下十六洲,属幽州最乱。


     二人沿着官道走着,一路上皆是荒冢枯骨,村庄荒弃田地枯槁野草丛生,李小道摸了摸肚子,又抬起头看向天空,喃喃说道:“赵卿云,你说乌鸦能吃吗?”


     闻言,赵卿云抬头向天空看去,在看到盘旋于两人头顶的乌鸦之后不由浑身一阵恶寒,强忍着恶心道:“要吃你自己吃,打死我也不吃那种东西。”


     一人为难民,百人为流寇,千人则是义军,如果一个国家难民遍地,流寇散布,义军四起,那么说明这个国家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离倾覆也就不远了。


    李小道此生最为痛恨流寇,流寇洗劫了他的村庄,家中粮食也被搜刮一空,母亲被慌乱的人群踩踏而亡,她临死之前将李小道托付给一个老道士,老道士是个好人,收了李小道为徒,将他当成子嗣一般看待,也教了他不少本事,然而如今这世道还有几人在乎自己命数如何?自然也就没人找道士卜卦看相,师徒二人有时几天下来也吃不上一顿饱饭,最后为了一块面饼,老道士被一伙流寇打了一顿,没有挺过来,几天后便离世了,这个一生行善的老人最后以这种令人唏嘘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他给人相面卜卦一辈子,可曾算到自己的未来?也许正因为算到了,才收了李小道为徒,以免最后自己暴尸荒野,无人安葬。


     待到李小道自己也变成了流民,他明白了一个件事,错的不是人,而是这个操蛋的世道,它把好人变成恶人,把恶人变成更恶的人。


     看着李小道娴熟的给乌鸦拔毛,赵卿云嘴角一阵抽搐,他决定自己就算饿死,也绝不会吃那种东西,抬头看了看,天边夕阳躲在云层后面,照的天际火红一片,远处四散的流民也都停了下来,开始捡柴生火,他们有的独自一人有的拖家带口,皆是破衣敝履蓬首垢面,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平民人家,未成为流民之前也都不是很富裕,至于原本的高门大户则早已乘着车马入了大城生活,有钱有势的人哪怕是在这乱世依然可以过的很好。


    不多时,零星的篝火堆绵延不绝,照彻了昏暗的大地。


     “喏。”


     李小道撕下被烤的油亮略带焦褐色的乌鸦腿,送到赵卿云那边:“可香了。”


     想到面前之物是乌鸦的肉,赵卿云嫌恶的别过头去:“不吃!”


    半个时辰后。

   

    “香吧?”


     “真香。”赵卿云捧着半只乌鸦,吃的满嘴流油:“明天定要多抓几只。”


     李小道托着下巴,看着对面大快朵颐的少年笑的开心:“你以为那么好抓呢,我们可是装了一个多时辰的尸体才把它骗过来呢。”


    一听到尸体二字,赵卿云顿时没了食欲,不由抬头瞪了李小道一眼:“你盯着我干嘛?”


     “我发现啊,你怎么变好看了?”说着李小道将脸往前凑了凑道:“也变白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一边去!懒得理你。”赵卿云将手中吃剩的乌鸦抛到远处,然后对着李小道挥了挥拳头:“再乱说话小心我揍你!”


     “诶?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初遇时你又黑又丑又矮,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长的太丑被家人抛弃了呢”李小道边说边用手比划起来:“也就...这么高?”


      “滚蛋!”赵卿云一脸怒容,用树枝挑起一个燃烧着的木块丢向李小道,引来后者一阵怪叫,随后赵卿云抱着膝盖拨弄着篝火堆,想到二人初遇时的画面,嘴角露出一抹弧度。


     李小道也不再说笑,安静坐了下来低声说道:“你要是生在大户人家媒婆怕是都把门槛踏破咯。”


     赵卿云没有接话,依旧用树枝拨弄着火堆怔怔出神,摇曳的火苗映射在他的双眸中,如天上星辰。


      李小道又自顾自说道:“我觉得皇帝老子许是不知大楚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只是被那些奸臣蒙蔽了对吧?”


      火堆烧的愈发剧烈,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过了好一会赵卿云才幽幽说道:“如今他就算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舍弃了太多,已然无法再回头。”


      看着面前的赵卿云,李小道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然后又往火堆里面添了几块柴,旋即往后一仰,双手枕着头,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夜空星月皎洁,落落星辰如明珠翠玉高悬于苍穹,与陆地上星星点点的篝火遥遥相对,这漫天星汉如同看客,人间盛世繁华它如此,民生涂炭它亦如此,沧海桑田日月蹉跎都与它无关。


     “灵山卫,灵山卫。”


    “多少情系天涯内,日日空见雁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


      李小道躺在篝火边翘着二郎腿,眯起眼睛,轻声哼唱,曲声悠扬绵长,微风扶柳带走了落叶,也带着他的声音飘向远方。


     “灵山卫,灵山卫。”


     “一年一度寒星坠,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


    “闻说灵山高千尺,一草一木皆憔悴,诉说昨日功与罪......”


     赵卿云愣愣的看着少年,眼神迷离,与李小道相处的越久他越是看不透这个人,有时嬉皮笑脸总是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人讨厌的很,有时又如现在这般仿若一潭深泉,望不到底,待到忍不住想要看个究竟,醒悟时却已然落其中无法自拔.......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二人初遇那日。


  “多谢。”赵卿云靠坐在墙边,擦拭着嘴角血液。


  少年的目光自落荒而逃的几人身上收回,俯视着墙边赵卿云,旋即咧嘴一笑道:“不用谢,他们趁我不在打了家师,救你只是顺道罢了。”然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卿云继续说道:“倒是你,伤势如何?”


  不待赵卿云回应,少年便蹲了下来,双手在他的身上一阵摸索,“这里疼不?这里呢?”


  赵卿云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羞怒之色,但接触到李小道真挚澄澈的双眸之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低幽幽一叹,无奈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指了指自己的小腿:“这里...可能断了。”


   几日后,一片荒地中,赵卿云再次遇到了那个少年,少年静静跪坐在墓前,听到身后有动静猛的回头,见到是赵卿云后,他紧绷的身体逐渐舒缓下来,目光落到赵卿云的右腿,询问道:“可好些了?”


   踉跄的向前走了几步,赵卿云感激道::“多谢,要是没有你怕是以后要瘸了。”然后他的目光越过少年,看向那个墓碑,只见上面写着“吾师明真之墓。”


  “令师...”


  少年洒脱一笑道:“老头还是没挺过来,他生前总是念叨这块地风水好,听得我都烦了。”虽是笑着,但他眼圈通红,显然是刚哭过没多久。


  “那伙人就在南边,我们去找他们!”赵卿云一脸怒容转身就要走。


  “去做什么?”少年一脸平静。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他们为你师父报仇!”赵卿云瞪着少年,一脸疑惑,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


  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面对赵卿云淡淡道:“我昨天去过了,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其中还有孩子,我杀他们倒是容易,但是之后呢?他们的孩子可能会饿死。”他转头看向墓碑,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师父说过,害死无辜之人就是作恶,哪怕与自身并无直接联系,因果就是因果,不会管你有没有苦衷。”


  “难道就这么算了?万一以后他们又将别人打死了怎么办?”赵卿云气呼呼的说道。


  少年拍了拍赵卿云的肩膀,冲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所以,我废了他们每人一只胳膊。”


  “......”


     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朝阳晨辉沿着地平线缓慢的驱散黑暗,赵卿云踩灭火堆里点点火星,目光瞥向一旁还在酣睡的少年,又看了看已经熄灭的火堆,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李小道饶有兴趣的问道。


     赵卿云扭过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脸,笑容愈发灿烂。


    “只是梦到开心的事。”赵卿云说道。


    “梦到你老婆生孩子?”


     “滚!”


      二人此行的目的地乃是幽州治下的永宁城,若说整个幽州是人间地狱的话那永宁城就是这偌大地狱中最后一块净土,原因无他,全幽州的守军九成九都已经退守到了永宁城之中,朝廷任由幽州大乱,永宁城中守军自始自终没有踏出过城门一步,这也让那些流寇山匪明白了一件事,只要不愚蠢到去攻打永宁城,那整个幽州便由着他们折腾,这样一来,可苦了平民百姓,财粮被抢亲人被杀,无人为他们做主,无奈之下,只好都往永宁城跑,然而想要进城谈何容易?其难度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不亚于登天。


      “你说能带我进永宁城是不是真的啊?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李小道将信将疑的问道。


     “都走到这了你才问,不觉得晚了点吗?”赵卿云抬手指了指前方:“还有一百多里就到了,能不能进城去试试就知道了。”


     闻言,李小道只好点了点头,他思索了片刻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真的很知道赵卿云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谈吐见识远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甚至某些富家子弟也未必如他,最主要的是赵卿云竟能带他进永宁城,李小道可是见过不少被永宁城拒之门外的难民,其中不乏略有财帛的富户,进城的难度可想而知,但他知道,赵卿云若是想说自会与他讲明,若他不想讲,那问了也白问。


      就在思索间,地面突然一阵震动,众人后方的地平线尘土飞扬,烈烈尘土有如沙尘暴向着众人席卷而来。


     “跑啊!是山匪!”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顿时人群大乱,许多人拔腿就往前跑,有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自顾逃命。

 

      李小道嗤笑一声,跑?看后面这阵势明显是骑马而来,且人数众多,两条腿的能跑得过四条腿?还不如原地等着跪下求饶来的实在,想到此处,他目光落向身边的赵卿云,见对方也没有要跑的意思,反而是一脸淡然,想来是与自己的想法一样。


      不多时,那队人马已然到了近前,待看清那些人的模样后,李小道不由吃了一惊。


     “这里怎么会有军队?这旌旗...风扬?”李小道用胳膊碰了碰赵卿云:“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果然,赵卿云点头,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随风烈烈飞舞的旌旗,和上面的风扬二字,为李小道解释:“这是大楚风扬军,独属于秋家少主秋风扬,既然他们出现在这里,想来北边出事了。”


    李小道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北边出不出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大楚出的事还少了?他更想知道的是秋家,于是问道:“最前面那身穿黑甲的小白脸就是秋风扬?秋家很厉害?”


    百米外,数万大军慢慢减速,军队井然有序整齐划一,然后开始缓慢行军,在人群最前方,数位魁梧将士拱卫着一名黑甲黑盔的少年,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凛然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眸子如璀璨寒星,只看外表,端的是万里挑一的人杰。


    “朱雀桥边清河洛,飞花巷口碧梧秋。”赵卿云轻吟了两句,继续说道:“这是自太祖时期流传至今的诗句,意思是住在朱雀桥边的清河洛氏与住在飞花巷口的碧梧秋氏,这两大家族自大楚开国便是门阀世家,洛氏主文统领百官,秋氏主武统帅三军。”


    李小道感叹:“这秋家竟是这般厉害的存在。”


    “说他们是大楚的两大柱国也不为过,不过自太祖皇帝入主中原,吸取了前朝经验,为了避免武将自持兵马割据一方的局面,便收天下之兵置于都城,朝廷又重文轻武,武勋的地位愈发低下,这也导致秋氏始终被洛氏压制。”


    “原来如此。”李小道斜眼瞅了瞅赵卿云,摆出一副你果然知晓好多事的表情,赵卿云则冷笑以对,回了一个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表情。


    就在二人说话间,秋风扬已来到众人近前,李小道二人的前方,还站着不少流民,他们见到这遮天蔽日的军队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瑟瑟发抖,他们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阵仗,顶多是见过城中府兵,但跟眼前的军队相对照,那脑满肠肥的府衙兵痞简直如孩童一般孱弱。


     赵卿云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李小道身后。


    秋风扬策马上前,对着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老人拱了拱手语气非常客气道:“老丈,不知道你们此行何处?”


    老人听到问话忙要下跪,但被秋风扬制止了,他只好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用非常恭敬谦卑的语气说道:“小老儿本是泸清县人士,前段日子那里遭了匪灾,只得去永宁城谋生路,至于我身后的这些人,想来也是如此。”


     秋风扬颔首,他抬头扫了一眼这数百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流民,略微沉吟片刻,唤来副手道:“大军粮草还够几日”

 

     副官思索片刻答道:“回将军,三日。”


    “拿出两成分发给这些百姓。”秋风扬说道。


     副官在后方准备粮食,秋风扬则屏退了想要跟上来的副将,他独自一人策马进入流民之中,望着四周的老弱妇孺,心中哀叹,叹这大楚江山岌岌可危,也叹这江山下的贫苦百姓,就在此时他瞥见了李小道,纵马来到近前,笑着说道:“少年。”


     少年?李小道一愣,抬头看了看这个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用一副大人口吻叫自己少年的少年,明明差不多大,但却一点都不违和是怎么回事?想到此处,李小道顿时生出一丝挫败感,连带着说话也没了恭敬:“将军有事?”


    秋风扬不以为意,他指了指李小道的脸:“年纪轻轻就想要胡子了?”


     胡子?李小道面露疑惑,伸手摸了摸脸,却是什么也没摸到,然后他见秋风扬的白马上挂着一面铜镜,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过去,对着铜镜照了照,发现自己嘴唇上方赫然有两道黑灰,宛如两撇小胡子,面容滑稽可笑,联想到之前赵卿云这个家伙笑的贱兮兮的模样,他当即明白了一切, 既而转过头狠狠的瞪了赵卿云一眼。


      这一瞪把着实把赵卿云吓了一大跳,倒不是因为李小道,而是他这一瞪,秋风扬也跟着看了过来,赵卿云只得低下头,缩着身体,一言不发,宛如一只受了惊的鹌鹑。


     秋风扬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赵卿云略带苍白的脸,像是在思索,又像在回忆什么,他策马向前几步,对着赵卿云刚要开口,突然远处的副官的声音传了过来。


  “将军,粮食以备好。”


  闻言秋风杨到嘴边的话也收了回去,勒住缰绳面向李小道:“少年,去后面领粮食吧,记住,一个人成熟与否并不在于外表,而是在于内心的强大。”说罢他挥舞马鞭纵马离去。


  见马匹走远,赵卿云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舒缓了下来,来到李小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领吃的去。”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李小道抱着膀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赵卿云。


  “那个...”赵卿云讪讪的笑了笑道:“那家伙绝对是嫉妒你的美貌,你不知道,你有胡子的样子可俊了,跟城中的那些大老爷一样威风!”


  “真的?”李小道将信将疑。


   “嗯嗯!骗你是小狗。”


  在数百流民感恩涕零的叩谢声中,风扬军带着滚滚烟尘消失在了视野中,李小道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他狼吞虎咽吃着手中的面饼,仿佛那是山珍海味一般,吃到最后,就连手中的饼渣也倒入口中,与李小道如饥似渴的进食方式相比,赵卿云则要斯文的多,前者两张大饼进肚,赵卿云一张饼才吃了一半。


     又不知走了多久,一座木制塔楼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赵卿云解释道:“那是永宁城的哨塔。”


    木楼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气息,很多地方已是破烂不堪,显然是长时间无人修葺。


    “这哨塔距永宁城不过半日路程。”赵卿云继续道。


    二人看看天色,决定就地休息一晚,待第二天养足精神再进城。


    入夜,篝火边,赵卿云从怀着掏出一张饼,比划了一下,然后将饼分成一大一小两块,他把大的那块丢给了李小道,后者一愣,旋即眉开眼笑连声道谢。


    李小道看了一眼赵卿云,见他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便偷偷将手中的饼再次一分为二,把稍大的那块揣进自己怀里,小的那块穿在树枝上,然后放入火中烤了起来。


     想到白天威风凛凛的秋风扬,李小道很是羡慕,于是便开口道:“若有朝一日,我也能统帅一军就好了,到时定将幽州匪寇尽数歼灭!”


    赵卿云闻言笑着说道:“秋风扬的风扬军,李小道的小道军?”


     “呃...”李小道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不妥,小道军,若真用这个名字怕是会被耻笑吧,于是想了想继续说道:“那就用我未来媳妇的名字,反正都是一家人。”


    闻言赵卿云笑的前仰后合,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你无权无势,哪个不开眼的会找你当夫君,除非她眼瞎了。”说完他打量了一下对方:“也就样貌还算顺眼。”


    听到对方的话,李小道也不恼,吹了吹手中滚烫的面饼大口吃了起来,咕哝道:“天下之大,总有与我惺惺相惜之人。”


     赵卿云闻言沉默了,盯着燃烧的篝火,眸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问道:“小道是你师父取的吧?”


    李小道点头:“恩,师父说三千大道世人皆知,若要改变命数只能走独属于自己的道。”


     “令师真是位高人。”


    此时已入初秋,夜晚微凉,篝火边两个少年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皎洁月光似水银泻地,泼洒在熟睡的少年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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