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事项第一章！

33.恋人未满

四月二十三日，国际乒乓球联合世界巡回韩国站结束。

这是樊振东第一次比赛结束后没有跟着国家队返程，而是直接买最近的一班飞机票来到了她在的城市——曼彻斯特。

凭靠着邮件地址，樊振东打着出租来到了楼下，那股冲动在见到这栋安静的旧大楼时就熄灭了下去。

这栋大楼是用石砖错落砌成，在昏暗的街灯下显得黑而滑腻，古板又冷酷得不近人情。

因为缺少了她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向日葵的模样。

樊振东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在机场买票的时候只想着最快，却忘记注意航班抵达时间了。

想到这里，樊振东一阵懊恼。

他现在要在这个时间点闯到她门前，告诉她他喜欢她，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加难以置信。

樊振东的心随着自己走上楼梯的步伐砰砰跳个不停。

她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她会不会不在家？她会不会已经睡着了？她见到他会说什么呢？如果她没有开门怎么办？

这么多问题，他在上飞机前没考虑，在教练拦他之前没考虑，直到到了她楼下才想起来要考虑。

可是他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

告白是表达心意，不是索求关系。

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真的很喜欢她，仅此而已。

这样想着，樊振东来到了她的门前，轻轻又忐忑地敲了敲门，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是的，他想好了。

如果没人开门，他就在楼道里等她一晚。

此时的陈徐言并没有睡，实际上她在赶让她头疼不已的设计作业。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克里斯汀娜和她男朋友吵架后一个人回来了，却在猫眼看见了一个她一直想见又无法见的人。

他甚至还穿着比赛结束后接受采访时的衣服。

根本没时间多想，陈徐言毫不迟疑地打开了门。

正好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她打开门的瞬间，房里的光也跟着投了过来，捎带着室内的温暖，一齐涌向了门外的他。

樊振东本不抱什么希望的低着头，还在责怪自己太过冲动，可在听到开门时立刻抬眸。

陈徐言穿着一件宽大印花T恤，发梢因为才洗完澡不久湿漉漉的，黑色的眸子还带着雾气，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脸微红，嘴唇上带着水珠般的光泽。

因为是在家中，她穿着短裤拖鞋，露出白嫩的长腿和小巧的脚指头。

简单的穿着，依然漂亮得不像话。

他有片刻的失神，直到她唤他名字。

“樊振东？”

她声音轻轻，柔得像微风不燥下的风铃，比他更怕惊醒这场梦境。

樊振东在来的路上设想过很多次和她打招呼的方式，也预想过她的种种反应，甚至演练过千百次他们的对话。但站在她家门口，见到她的一瞬间，像是吞下了千万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他一张嘴，蝴蝶便不受他控制的脱口而出，醉醺醺，麻酥麻酥的。

“我喜欢你！”

走廊的灯应声而亮，点亮彼此的双眸 仿佛一整个世纪的夏天都在此刻倾泻而出。

“？！！”

陈徐言始料未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吗？”

她分明记得今天是国家队返程的日子啊，他怎么会跨过千山万水，大半夜跑到人家门口告白？还是她在做梦？

樊振东对此也很惊讶，但话已说出口，他不再收回，只是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眸，再一次明确的表明心意，干净又利落的重复那句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该说出口的话。

“我喜欢你。”

好吧，是真的。

陈徐言的脸一下子通红，注视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愣在原地。

这下换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也没有过多思考，她急忙抓住他的手，将走廊上的他拉入房内，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先坐。”

匆忙的吩咐完，陈徐言就松开他的手，逃似的跑进厨房倒水，顺便趁着这点时间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跳，呼吸以及发烫的双颊。

樊振东拘谨又顺从的坐下，姿势很不自然，像是刚研发出来，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般僵硬。

阳台的窗还开着，外面繁星点点。有晚风吹进来，将他脸上的燥热吹散了几分。

这地方住两人的话不算大，可处处都透露着温馨，灯光都是泛着暖意的橙色。

沙发上有裹成一团的毛毯，一旁还有她未关的电脑，界面停留在一个极为复杂的构图软件上。

 一看就知道她是刚放下电脑起身过来给他开门。

 茶几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各种书和水果，空白的墙上挂着一副水彩画，可他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打翻了调色盘后的即兴发挥。

 沙发旁边便是书柜，也被塞得满满当当，却不显得凌乱。

樊振东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本她的《十四行诗》

 陈徐言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表情有些不太自在，动作也很拘谨。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这种场景，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借着室内充足的灯光，樊振东这才发觉她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

 “你最近都没有怎么休息吗？还是每天都这么晚才睡？”

 樊振东眉头微皱，嘴角也随之沉了下来。他有些不满她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之前那次发烧也是。

 “啊？”

 陈徐言显然没想到话题转变得如此快了，加上她最近确实老是熬夜赶作业，顿时有点心虚，气势上也弱了下去。

 “……就是最近做设计，有点耗时间。”实际上班上的同学都一样。

 说着陈徐言偷偷摸摸走到一旁，飞快地端起电脑，保存后赶紧合上，眨巴眨巴眼。

“当然，明天做也是一样的。”

见此事解决，樊振东坐在沙发上沉吟片刻，准备切入正题，“那……关于我喜……”

“停！”

严阵以待的陈徐言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及时伸出手用交通手势阻止了他，大声的说着。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真的太突然了，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好吗？”

也罢。

樊振东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想为自己今晚莽撞的行为解释一番。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如果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不许再说了。”陈徐言再一次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声音低了下去，磕磕绊绊，近乎恳求的补上了一句。

“我们……改天再说。”

他的话就像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她现在脑子乱作一团，心里兵荒马乱，情感和理性全部出走，根本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樊振东将话咽了回去，彻底闭上嘴，像一只被主人强行规定不能出去玩的大狗狗般焉着，只敢用委屈的眼神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毕竟他不想让她讨厌他。

樊振东坦诚的告诉陈徐言自己直接订了最近的飞机票就过来了，目前没有地方可以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陈徐言只好把他安排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自己给克里斯汀娜解释了一番后，得到了许可去了她的房间睡。

陈徐言的房间有点乱。

樊振东指的是阳台和书桌。

上面杂乱无章，摆满了各色的颜料和画笔以及建筑模型，这也是她会搬到外面做设计的原因。

阳台角落里有一盆小小又讨喜的多肉植物，她还在窗前挂了一串不会作响的风铃。

听着墙边时钟滴答滴答的作响声，樊振东对这一切都感到新奇。

这是她生活的地方，是她灵魂栖息的地方，他的生日礼物就是在这里诞生的。

他好奇心起来了，本想凑近看看这些东西，可又想起红着脸的陈徐言在转身进入另一间房之前故作凶狠的叮嘱过他，千万不能乱碰她的东西。

于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转身躺在了她柔软的床上，任由她干净又好闻的气息将他温柔的包裹，如同在云端漂浮。

明明她就在隔壁，但他还是克制不住的想见她，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仅仅是看见她。

许昕说的没错。

他根本不可能放手。

樊振东侧过身，头枕在她柔软的枕头上。心扑通扑通直跳，本来凌乱的思路在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

隔壁的陈徐言也没有睡着，甚至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的那句“我喜欢你”还萦绕在耳边，钻进她情绪翻涌的深处，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片段如同电影般在脑海放映着。

开心和忧愁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今晚的夜色。

陈徐言的性格，说好听点是谨慎，说难听点是畏首畏尾。

她想不通他背后的行为动机，然后又想起周姨对她说的话，她敢肯定樊振东绝对没有想那么多，就像买票没有看时间和订房间一样。

那个笨蛋在球场上算计，但在生活里一定是只凭感觉和冲动做事。

陈徐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不能那么自私。

夜深人静，凌晨两点。躺在床上睡意朦胧的樊振东收到了来自陈徐言的消息。

陈徐言：你睡了吗？

樊振东：没有。

陈徐言：是睡得不舒服吗？

黑暗中，樊振东想起她的态度，打字的手顿了顿，聊天框里的文字打了又删，一向亮晶晶的眸子充满了无奈。

辗转反侧不成眠的陈徐言终于收到了他的消息。

樊振东：你明明知道原因。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她狠狠将手机捏紧，一头埋进小海豚肚子里 ，心也猛得一颤。

这人真是犯规！又将问题抛给了她。

陈徐言：……那我们来聊聊？

樊振东更加不解了，先前唯恐避之不及的是她，现在主动提起的也是她。

难道隔着屏幕和距离她会更有安全感吗？

陈徐言：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樊振东：答案很长，我得要用一生去回答你。

陈徐言瞬间咬牙切齿。

陈徐言：禁止抄林徽因的参考答案！！

樊振东有些委屈，嘴角不开心的下拉着，像是一只努力讨主人欢心却得不到回应的沮丧小狗狗。

你真的很好啊，陈徐言。

你不是因为在象牙塔中，才表现出喜欢这个世界。而是知道外面黑，脏，丑陋之后，依然小心翼翼的喜欢和保护着这个世界。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你只是存在着，就已经足够美好呢？

樊振东：我不想隔着屏幕告诉你，我想见到你亲自告诉你。

他紧盯着手机屏幕，期待着她的回应。

他想看见她，看见最真实的她。他知道隔着屏幕和墙壁，她就总有办法掩盖起情绪和想法。

而陈徐言也知道自己的演技拙劣，面对面骗不过他。

陈徐言对着他的话思考了半天，直到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而熄灭。

她没再回复了，只是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出神。

一个缺爱的人长大后会在得到爱的那一刻变得惶恐。

她渴望得到爱，但是又觉得自己真的能得到爱吗？她配吗？

这个世界对缺少爱的孩子来说真是太残酷和不公平了，让她们害怕爱又不敢爱。

就在陈徐言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收到了他的消息。

简单的两个字。

晚安。

殊不知好心办坏事，陈徐言因为他这两个字彻夜难眠。

第二天，樊振东睡得非常好。他起床走出卧室便看见餐桌上陈徐言早已做好的早餐。

两份三明治，一份蓝莓曲奇，搭配着野草莓酱，一杯牛奶，一个苹果，甚至还有巧克力棒。

陈徐言正窝在沙发上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赶作业，目光平静又专注的倾泻在电脑屏幕上，没分给他分毫。

似乎昨晚上发生的表白是他的错觉，实际上，他们已经老夫老妻在一起生活很久了。

樊振东坐在餐桌旁，望着眼前可口的早餐，听见她轻轻敲击键盘发出的声音，内心突然产生了个想法，和她在一起，这样悠闲简单的日子也不错。

实际上从他出来的那瞬间，陈徐言就开始心不在焉了，更别提他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她身上，她根本静不下心来。

本来思考着的测量数据全变成了他吃得饱吗？他会不会还是更喜欢包子和豆浆？以及她就知道她昨晚上逛超市的时候应该买点鸡蛋，那样早上还可以做蛋炒饭给他……

思绪万千，她只是装作沉得住气的模样。

樊振东一口一口的咬着三明治，她的键盘声却逐渐慢了下去，直到消失……

最终陈徐言招架不住，干脆地合上了电脑，起身回到了自己房间，然后把门关上。

正吃着早饭的樊振东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生怕她真的被他的不懂分寸惹生气了，或者是要进去检查她的物品有没有被他动过。

实际上陈徐言只是觉得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压力大，那些得不到结果的问题让她感到不安和无处可逃，以及不放心一些揭露她心事的东西给他看到。

比如说，他的签名，上次比赛的门票，她写满他名字的笔记本，失败了的礼物，以及一本《如何学好广东话》……都放在桌上忘了收。

只要他凑近一看便能明白一切，她再也没有办法戴上防御和抵抗的面具。

磨磨蹭蹭好一会，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她才打开了房门。樊振东正自觉的在厨房洗碗。

“……你什么时候走？”

话说出口，陈徐言就有当场挖洞逃走的冲动。

他关闭了水龙头，双臂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岛台上，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满，“你很希望我走？”

“不是，就是你……”陈徐言见他沉下脸来便慌了神，意识到自己解释不清了。

她真的没这个意思，但是太着急否认又感觉她好像很希望他留下来一样。“你不是很忙吗？”

“嗯，是很忙，”樊振东点点头，一脸认真和诚恳，顺便将碗从水槽里拿出来，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倒比她更像是这屋子的主人。“但我觉得我还没有忙到现在就要走。”

“……”

陈徐言听完他的回答，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陈徐言望着他，“那你想做什么？”

樊振东闻言扬了扬嘴角，语气欢快又活泼，后面具象化的尾巴摇啊摇，“我记得你说过要带我逛曼彻斯特。”

陈徐言永远只有找借口一招。“可是我今天很忙，要去兼职。”

樊振东见招拆招，“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我作业还没有做完。

他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说过下次带我再逛一次曼彻斯特的。”

他也是个找借口的好手，彼此都不想戳破。

陈徐言想起自己在公园承诺过的话感到十分无奈，在某人再三保证“不会打扰你日常学习工作”下，决定将作业完成就带他出去玩。

樊振东果然如他所保证的一样，乖乖坐在一旁，只有“随遇而安”选项的陈徐言也慢慢接受了他的存在，投入到作业中去。

樊振东觉得这些软件很神奇，在她手中，线条就像有了生命。图案设计复杂又琐碎，他虽然不懂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只要在她身边，一切都像被是了魔法一样变得雀跃起来，让他开心又满足。

陈徐言转过头找图纸时就看见他的侧脸。

他的侧脸十分完美，略微有点凌乱的短发，长长的睫毛，清亮的眼眸，红润光嫩的嘴唇微微上翘着。

陈徐言承认自己又很没出息的被蛊惑了。

于是她说，“我会给你回答，但不是现在。”

樊振东看向她，没有丝毫的勉强和伪装，眼神一如既往的澄澈。

“嗯，我知道了，我们不用着急。”

时间是个公平的裁判，也只有它能给出真正的答案。

PS：

下一章我都不用预告了！准备鞭炮和礼花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