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三曜：四则

降雨之力

 

“今日收获颇丰，够买最新的话本咯。” 讹兽喜滋滋数完手里的钱，正要收起摊子，却见一个褛衣少年蹒跚着走来。

“先……先生，这里已经干旱许久了，求您帮我算算，到底什么时候会下雨啊？”那少年双目无神，显是失明已久，“母亲说，下了雨，就能卖了庄稼给我治眼疾了。”

“这……”讹兽望着那张期冀面庞，突然扯不出谎来。早先听闻君子国连年干旱、庄稼颗粒无收，没想到城内百姓看着喜乐如常，城外贫民竟会潦倒如此。

正迟疑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

“今日便会降雨。”开口的是个气质出尘的青年，身后一双白翅熠熠生辉。

就在三人说话间，乌云聚集，大雨顷刻将至。

那少年欢喜得快要哭出来，连连致谢后离去。讹兽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悄悄将今日所得尽数送予那少年的母亲。

待得讹兽返回之时，已找不见那白羽青年的身影，摊子上却放着今日最新的话本。

 

暗日传闻

 

入目是无边的火光，背后的鳞片因脱水而传来阵阵疼痛。文鳐暗中运起灵力，却始终无法挣脱那困着自己的诡异绳索。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被抓住了，自己的祈雨之力，当真这般珍贵么？竟令这些人不厌其烦地想要将自己献祭。

耳边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火焰炙烤着自己的身体，脱水的疼痛感愈发强烈。文鳐绝望地闭上了眼。

泪水早已流干，干涩的唇边这微凉的触感是什么？竟是下雨了吗，文鳐迷糊中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生着白翅的青年，明明看着那样出尘，周身却散发着不祥的黑气。

疼痛让文鳐的视线渐渐模糊，耳边却依稀响起了那些人的惨叫声。他们似乎在喊什么暗影之日，那又是什么东西？不管了……自己也没有精力去思考了……文鳐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身边是熟悉而温暖的海水，后背被灼烧的疼痛已经减弱许多，那些要烧死自己的人也不见了……是那位白羽青年救了自己么？

自己应该找到他，这众人觊觎的祝福之力……兴许可以帮到他。

 

生死之约

 

就是这里了，听爷爷说，他小时候上温源谷采摘草药，差点摔下断崖，这就是他被恩人所救的地方。

垂髫的孩童小心翼翼地拿出荷包，再三确认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后，大着胆子往温源谷深处走去。

自己虽日日来此等候，但从未踏足温源谷深处，小童有些不安。正蹑手蹑脚前行，身后忽然传来藤蔓的破空之声，瞬间就将小童卷起。

一个白衣男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每日鬼鬼祟祟，是想偷摘我的花吗？”

小童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开口。

“我……我没有偷摘。我是来找一个人，请问你……你见过一个长着白翅膀的人吗？”

“白翅膀？”白衣男子伸手捏了个法诀，藤蔓轻轻放下小童。“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哦。”白发男子偏了偏头示意。

小童循着白衣男子的视线望去，一个生着白翅的青年正朝自己走来。

就是他救了爷爷吗？

“小童，是你？有些日子不见，腿伤可有痊愈？”那白羽青年温柔地摸摸小童的脑袋。

他是把我错认成爷爷了么？小童掏出被自己握得温热的荷包，递给白羽青年。“大人，这是您的香囊吗？爷爷让我们子子孙孙在此等候，答谢您的救命之恩。”

“爷爷？”

“爷爷他已经过世了。他说这个香囊大人随身携带，一定是大人心爱的东西，让我们务必归还。”

那青年有些恍神，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童的头，“好，你爷爷的心意，我收到了。”

 

 

所谓责任

 

据传西荒有暗影之日，那光芒可消解万物，或许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吧……涂山黎信跌跌撞撞地向西荒走去。

然而，越靠近那股力量，自己体内的罪印却灼烧得愈发厉害，涂山黎信渐渐不支，终是倒在了地上。

是幻觉吗，青丘依旧繁花如锦，亲族同享家宴，丝竹之声不绝如缕，何等其乐融融。涂山黎信伸出手去，似要抓住什么……然而巨大的狐影从天而降，将亲族一个个吞噬，那狐影的轮廓慢慢显现，赫然便是涂山黎信自己。

熊熊烈火燃起，涂山黎信绝望地闭上眼，意识也在烈火中一丝丝消解……忽而有温暖的灵气自后背注入，涂山黎信慢慢睁开眼，见到的是身侧一袭白羽的青年。

“九尾……你是青丘国主？一心……寻死吗？”那青年露出惋惜的神色。

“大荒众生对死避之不及，但我对而言却是解脱。”

“伤害亲族的痛苦……我可以想象，但是无论如何，亲族把生的希望都给了你……”，那青年欲言又止，重重地咳了几声，“我想你的亲族，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他们真的愿意么……”

那白羽的青年轻轻一声叹息。

“这个答案，只有你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