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懈怠、想法和角落
我刚刚做了一件蠢事,把我个人的幸运和开心强行摊给了另一些人。
按照我跟硕士同学——也就是蒋某——常说的,我是一个懒散的人:“本是个懒散人,又无甚经济才”。我很没有动力去做正经事。因此,这几个月来没看几本书,写了半篇论文。我又跟博士同学重复了很多遍我是个懒人这话。蒋某,以及小马,在我们三个聚餐那天,她们也重复地说,“你不会真要出家吧?”说到底,我的懈怠还是一种厌恶。这当然包括常见的愤世嫉俗——相当幼稚的——以及我从来都没弄清楚过的问题,到底我是自恋还是自卑?这个问题可以这样来分析。首先,我对我所厌恶的东西,当然是外在于我的,有较为明确的界定。例如,我讨厌集权,讨厌不讲理的人,讨厌不通情理的人。但回到我自身呢?就拿刚刚做的蠢事来说,我本可以“偷着乐”,却偏偏手快,把文章分享到同门群里,无形中给了那些同门——当然我也不认识——压力。我做了一件我讨厌的事。然而,那些我明确界定的外在于我的我所讨厌的事,恰恰很多时候就是我自己的样子。毫不客气地说,我在对着镜子里的我生气。倘若这就是自卑的话,然而我又非常,及其,十分的懈怠于做与前述相反的事。比如,我厌恶那些写重复文章的人,我斥之为学术垃圾。讽刺的是,我自己连垃圾都不屑于生产,在精神上不断胜利,行动上却没有付诸哪怕一点,去生产所谓的学术精品。
我已经连续几个月沉迷于游戏,并且可以预料的是,在未来几个月内不会断绝这种沉迷。我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觉得自己十分聪明,可以想到很多人想不到的东西。这就是我自恋的“想法”。在刚刚提到的那件蠢事里,一个“想法”被验证了,所以我感到幸运和开心。这样的想法还有一些,至少到现在为止,它们未曾断绝。甚至可以说,我被这样有“想法”的自己感动了,以至于我为我的“懈怠”懊恼的同时又充满信心。并且极其怪异的是,这种“懈怠”本身为我这种信心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具体地说,因为“懈怠”,我在不断地降低自己的预期,无论是对经济,还是对社会地位,还是对常人意义上的幸福的预期。低预期使我对活下去充满信心,因为那些自恋的“想法”给了我远远超出理性能够揣测的未来生活图景。尽管它们是模糊的。
所以,我喜欢呆在角落。关于这一点,我很难说出一二来。但它也许最能说明我的拧巴。我好像看不起所有人,但也许,我也看不上自己。有一点或许能够解释我现在的境况。或者,我仍然在幼稚地反叛中心。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还能清楚明白地看到中心的人群,我在分析他们的优点时并不吝啬,甚至,偶尔我还能当面称赞他们。而在角落里竖起镜子时,我也能直面自己的丑陋。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选择,甚至是固执地,呆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