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上)

“你……”炸紧紧捏住了被子的一角,不知道说什么,显得不知所措。
卷正整理着领带,他淡淡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见炸有想说话的意思,便再次俯下身,捏住了炸的下巴,“你知道,你说的越多,死的越快。”
炸沉默了几秒,双臂有些发抖,最终他还是勉强张开苍白的唇,“能不能……放过我,我不想死。”
炸明白,和华少发生过关系的人,必死无疑,但是……
“我亲自动手?”卷似乎没有听进炸的话,他掏出了一把手枪,摆在炸的面前。
“你动手吧。”炸低下了头,可能,死在他手上也算一种解脱。炸曾经还可笑地以为,自己在华卷面前和那些人不一样。
卷麻利地拿起手枪,在扣动扳机的时刻又把枪甩到地板上,炸松了一口气。
“今天心情不好,不想亲自动手。”这短短一句话让炸的心又吊了起来,看样子是逃不过了。
炸被丢在了雪山上。
炸仅仅穿了一件单薄了衬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很快便有些神志不清,他平躺在雪地上,看着天空,“华炸……华炸……”他重复念叨着自己的名字,那是华卷起的名字。
十年前。
当十七岁的炸从尸体堆中爬出来时,他第一次看到了卷。
“呦呵,这里还有活人?”这个十八岁的少年面带着戏谑,在卷的眼中,炸不过就是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小人物罢了。
“别杀我……”炸哀求着面前的魔鬼。
“给我个理由。”卷冷冷说道。他看着自己面前一般大的男孩,没有怜悯,只不过,透过少年眼中痛苦的神色,卷突然有点期待炸会说出什么理由。
“我,我可以做你最忠实的下属,永不背叛。”炸思索了一会,怯怯开口。
“我不缺下属。”卷失去了兴致,再怎么说下去,都是一个样。卷攥紧了手中的匕首,随时准备刺入心脏。
“我能陪你玩!”炸急急喊道,又有些后悔,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理由。
“玩伴?”卷笑了笑,不明意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炸没有回答,他已经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下一秒卷却将他拉了起来,不顾他脸上的血污,为他拨开遮住眼睛的刘海。“我倒是少了一个玩伴,如果你玩得起,我不介意你站在我身边。”
炸诧异地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你叫什么?”
“炸。”
“没有姓?”
“没有。”
“那你和我姓。”
“好。”
华炸。卷给了炸第二次生命,而这个名字,给炸注入了新的活力。
那是炸第一次认识到,嗜血的华少,也可以温柔。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那当初直接捅死我不就好了,哪来那么多麻烦的感情呢……我们地狱见。
炸慢慢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已是三日后。
“你醒啦!”一个小小的身影撞入炸的眸中,是个道童,他有些兴奋,看起来傻傻的。
“我死了?”炸看向周围,陌生,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狱也这么有人间味?
“没有没有,师父把你救活啦!”面前的少年笑着说道,脸上浮着自然的红晕。
“是嘛……”原来,没死成。
炸坐了起来,打量着道童,“叫什么?”
“我叫啃啃!你呢你呢?”啃似乎很早就想知道炸的名字。
“炸。”既然没死成,那就重新活吧,华少,我脱离你了,你的姓,你的一切,以后和我没有关系了……
“没有姓吗?好可惜啊,要不你和我师父……”
“花。”炸打断了啃的话,他不想再次为另一个人而活了,为自己吧。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师父姓花?花炸,这名字好!”啃拍了拍手,开开心心地跑出屋去,“我去给炸炸端药!”
……
炸没有想到,在雪山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会有一处道观拥有春暖花开的景色,如果不是刚喝下那么苦的药,炸都会怀疑是不是在梦中的仙境。
“有生之年能来这也算不错。”炸自顾自说道。
“炸炸,炸炸,师父回来了,走,跟我去迎他!”啃拉着炸就跑,也不管炸的身体了。
小道童的师父?那是个怎样的角色?炸没有说话,静静跟着啃跑出了院子。他们来到道观门口,炸看到了正向此处靠近的身影。
“这么快就醒了?看样子底子不错。”
“师父!”啃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那人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该……?”炸有些尴尬地问道。
“贫道花无忌。”
“师父,炸炸也姓花哦,他叫花炸!”
花眼中带着笑意看向炸,让炸感觉有些奇怪,那种眼神似乎在看一个熟人。
夜里,花的房间。
“你不好奇我的来历?”这十年,炸被折磨出了敏感的神经,他总认为,那种目光不像是一个陌生人该有的。
“没什么好奇的,我只知道你刚从鬼门关那玩了一趟,现在,你很好。”花淡淡回道。
“你之前认识我?”炸沉思了一会,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对。”花似乎一直在等炸问这个问题,他回答地很快。
花迅速的回答却出乎了炸的意料,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当初你再晚一点,和你相遇的会是我。”花盯着炸的双眼说道。
炸皱了皱眉,明白花的意思,他指的是十年前,“你的意思是……我再晚一点,等华少离开,我就会遇见你?可是事实上我遇见了华少,没有遇见你,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是为了你进的那个炼狱。”花没有隐瞒,毕竟这是事实。
炸眯起了眼,试图找出花脸上的任何破绽,但是他失败了,花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感到了不寒而栗。“我?”
“你从那些人手上救了我,我为了你再回到那个地方,这没什么。”花端起茶杯递给炸,自己又端起另一杯独自品起来。
信息量有点大,炸一时间接受不了,他起身,留下了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想自己走。”
炸的房间。
炸独自坐在凳子上,沉思。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炸活了二十七年,头一回碰见这么复杂的事,说实话,炸真的觉得跟着华少手起刀落杀人来的更痛快些。
有人敲门。“炸炸,我能进来吗?”
“进。”
“炸炸,师父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有些事你瞒不下去的,所以你必须以另一种身份生活。”
“另一种身份……嗯,我知道了,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炸点了点头,将啃打发出门,又独自沉思。
次日。
“炸炸,起床了!跟我去干活!”啃对着炸的院子喊道,在这个十七岁少年眼里,无论什么人,不能白住,都得干活,这一点倒是踏实。
“嗯。”炸推开了门,摸索着。
“炸炸你怎么把眼睛蒙上了?”
“以另一种身份出现罢了。”炸扶住了啃的胳膊。
看样子,还得适应。炸心里想道。
“那你还叫炸炸吗?”啃天真地问着面前的人。
“花五竹。”
“竹竹,猪猪?”啃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就五竹兄。”
另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口,“真的想好了?”
“嗯,我要蓄发。”竹听出来那是花的声音,他点了点头,这是彻底脱离华少的唯一办法了,他知道,迟早有一天华少会找到这里的。
“好。”
一个月后。
“卷儿,今天和我一同去道观上香。”卷母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
“嗯?你信那些神啊鬼啊的,你自己去,我很忙。”
“华卷!你怎么和你妈说话!同我去上个香就这么难,还是你又想出去祸害其他男人?”卷母有些恼怒,自己的儿子自己很清楚,如果不拴在自己身边,准会跑出去勾搭其他男人,虽然这一个月以来卷并没有找过其他男人。
“好了我知道了,你说说是哪的道观。”卷揉了揉太阳穴,一提找男人的事卷就头疼,自从炸死后,自己似乎对别的人提不起兴趣。
“听她们说,雪山那个道观比较灵,我查过了,那地方又幽静,还真有种感觉,我们下午就去那。”卷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