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北沢の大危机 第二十三话 罪与梦
我想伸出手抓住那光明...... 但只是顷刻间，它便被黑暗所噬染... “这就是你说的欣欣向荣，充满人气味的地方吗？”我满脸愤慨的瞪着身边的阿尔杰，后悔在这荒唐的下北沢里过度信任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可他却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仿佛看不到周遭正发生的暴动。 “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他指向远处那对正在互相掐架的陌生人，一抹微笑竟从他唇齿溢出。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愣住了。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将如此可怖的一幕美化成这样的景象。 我看着眼前这副令人震撼的场景，只感到毛骨悚然。 他们的战争激烈到极致，双方毫无顾忌的攻击着彼此，仿佛在宣泄着心中积压的怒火，甚至不再防备，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我低着头，脑袋痛的要炸开，人类好像再次回到了原始社会，只有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再也看不到半点道德理论可言... 或许这就是我们本来的模样吧... 现如今社会的道德法治不过是约束人们的一束缰绳，一旦这根绳子产生松动，或者被解开 那虚伪的面具也将被彻底打破... 只有少数人仍愿渴望一丝光明...... 我抬头望着这片广阔的土地，这就是我生长的国家啊... 我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么多人的存在，或许我已经放弃了生存的意志，走向死亡的尽头。 毕竟我已经尝遍了人间疾苦，再也不想尝试了...... 我的内心很疲惫，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样的世界，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的脑海一片混乱... 忽然间，我听见了一阵响动，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小姑娘站在窗户边向外张望。 她所住的楼层只在一楼，所以一个翻身便跳跃到楼外来。 她突兀的顿住脚步，慢慢回过头，我看见她苍白的脸庞和猩红的眼睛，那种感觉让我想起了当初那群怪物，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呆立在原地。 她的瞳孔散发着诡谲的红光，一瞬间就把我拉入梦魇之中。 我的思绪飘飞，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胳膊上的伤口开始渗出早已化脓的血痕，痛苦使她止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她臂膀上的血液，我的嗅觉神经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那浓重的血腥味竟让我品出了一丝醇香的味道...... “不...绝对不行...后藤一里...” 我蹲在地上，捂着即将不听使唤的头部，我想要和人类的本能——贪婪 来一场决斗 我竭力克制着自己，但不论怎样，那种无与伦比的气味却一直挥之不去，它们刺激着我的鼻腔，引诱着我的神经，让我越发难耐... 我的脑海一片浑浊，只剩下两个念头：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这是我的欲望，是源于我身体的本能，它无法控制，我也无法阻止。 我咬牙忍着，努力平复躁动的情绪，我想离开这里，我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我的眼眸渐渐失去焦距，视线逐渐涣散，耳畔传来阵阵源于脑内的吼声：“别想走！别想逃跑！我要吃掉你！我要吃掉你......” 我害怕极了，那声音就仿佛魔鬼一般不断蛊惑着我。 “我讨厌你们，讨厌这个世界！我讨厌你们！为什么不能消灭你们？为什么不杀掉你们？！你们为什么没有被净化？！” “为什么？你们到底在哪里？！！” 我猛然睁开眼睛，却惊恐万分的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撕碎，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青紫色淤痕，一条条触目惊心，我整个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不停的尖叫，眼泪流淌不止，仿佛陷入噩梦的困兽。 “醒啦？”一个声音突兀的在空旷的不知名场地里响起。 我吓的连忙转身，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眸。 打从看到那人的第一眼，我那尘封许久的记忆似乎揭开了面纱。 虽然我还是没能完全回想起他究竟是谁，但我却本能的对此人感到恐惧，一看到他的瞳孔，我的身体就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牙齿也被咬的咔咔作响。这便是来源于内心深处无法忘却的本能——暴怒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一定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掉...... 他坐在轮椅上，一副奸诈的表情打量着我。 “又见面了，后藤同学...” 他戏谑般的喊着我的姓氏，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的令我厌恶，我还从未如此像这般讨厌过别人。 虽然我自小以来，就不善于和别人打交道，但这次，我内心丝毫感受不到恐惧 或许这就是因祸得福吧，病毒削弱我感情的同时，也把我的社交恐惧症给一并消灭掉了。 我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感情，就这样紧紧盯着那个浑身是死亡气场的男人。 “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我开门见山的说到，好像在为这一城的冤魂打抱不平。 “你是说...关于城镇管理这方面的吗？哈哈哈...” “看起来，那家伙还真好骗啊...” “那家伙?” “啊，对，就是阿尔杰·布朗。” “哼哼哼...”他嗤笑着，随后便开始自顾自的讲说起来。 “北川组织，已经不复存在了...所有和我们作敌对的家伙们，都得死...” “那小子还真是傻，居然妄想着以一己之力来拯救所有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放荡的笑声令人胆寒，但我却没有太多愤怒，毕竟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再恨又有何用呢。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究竟是谁？！” 我警惕的望着他，尽量远离他。 他的笑容依旧肆无忌惮，他的眼眸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我的名字叫做，福田正雄。” “福田...”我喃喃的低语着，这两个字我似乎曾在哪里听到过。 “自我介绍完了...那我们继续讲故事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我这般发言，福田马上用手捂住嘴，眼珠瞪得溜圆，好像在刻意挑逗着我的神经。 “北川组织...已经名存实亡啦...” “你说什么...这里不就是...” “在我的大部队将北川组织的幸存者屠戮殆尽后，那小子随即也精神崩溃了。” 讲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然后猛的一拍手，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小子跪在我身前向我求饶的样子...” “他嘴里不停哀求着，说什么放了我妹妹吧...放了我妹妹吧...” “但我的士兵们仍将那孩子无情的杀死了，然后，你懂的...” “他总是说，她妹妹是无辜的...可是...” “这世上本就没有无辜之人！” 他故作严肃，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你觉得这世界很美丽，可你知不知道这美丽背后有多少肮脏的东西？！” “比如...”他指了指头顶那些黑压压的乌鸦，“它们是怎么来的呢？” 我愣住了，我抬起了头，天上盘旋着数十只黑色的乌鸦，它们嘶哑的鸣叫声在房间里回荡着，显得阴森而诡异，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更加确信，眼前的人绝非善类。 “呵呵呵...它们当然不是自愿飞到这里来的，而是为了争夺食物。” “相对的，这里的人类又何尝不是乌鸦呢。” “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对同伴大开杀戒...” 戏剧性的是，那人话说到此处，他头顶上的乌鸦们就为了争几块食物而开始互相搏斗起来。 “外面的场景，你也看到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泪花，好像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 “良子...你明明可以...你明明可以...” “你明明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的...” “你为什么偏偏降生在这地狱之中呢...” 他越说越激动，只一瞬间，他的脸上就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他哭得歇斯底里，整个人都趴伏在身上，躯体微颤，显得痛苦万分。 那模样，就像触及到了他内心情感的底线...此刻的他仿佛一个受惊的孩子，完全舍弃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过了一会，他缓了缓神，神态看起来似乎好了许多。 看着他那迷茫的样子，我的内心也感到了一丝触动，似乎在可怜眼前这个十恶不赫的家伙。 “良子....” 突然间，福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他的眼眶通红，表情狰狞，咬牙切齿，好像要把眼前的这个人碎尸万段。 但他拿刀的姿势，却十分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我的提问，他举起刀，朝着自己的胸膛扎去。 噗哧...一声闷响，鲜血四溅，洒落一片。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惊讶的问道，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他擦拭掉自己嘴角的血液，浑身抽搐了几下，随后，他像一个小丑一样，一边狂笑，一边流着眼泪。 我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能理解你...”我这样说着。 听到我这样说，他停止了抽泣，然后转过身惊讶的看着我，就像一个孤独的人终于找到了同好。 “似乎你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我明白人类的所作所为。” 听我这样说，他越来越激动，许久不被理解的感情此刻彻底爆发在他的心中。 他过来握住我的双手，激动的发不出声音。 “但...” “这也不是你胡作非为的理由！”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我甩开他的手，他立刻松开我，眼睛盯着我不敢离开片刻，脑袋不住的摇晃起来。 “你和你口中的人无异，都是为了一己之念而变得自私无比......” “我能理解，但不认同。” 我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将其打入冰窖，他原本因为愤怒和悲伤而涨红的脸颊慢慢退潮，最后变得惨淡至极。 “我...”他欲言又止。 “那个人，也不愿看到你这般模样吧...” 他又开始癫狂的大笑起来，这次却无法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情感。 “果然...都一样...都一样！” “混蛋！欺骗别人的感情，该死！” 他两手一挥，身边的几扇铁门竟自动打开了... 我这才发觉过来，这里是一座斗兽场... “看来这家伙，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我喃喃说道，眼睛紧闭，任凭周围一切向我涌来，只希望这一次，真正能够死亡，也好免除那些无端的痛苦... ... “哈哈哈哈哈......” 耳旁传来一阵疯狂的笑声，我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令人厌恶、憎恨的嘴脸...... 那些特殊丧尸的身前，均站着几个面目全非的幸存者，与其说他们是幸存者，倒不如说是活尸... 他们看起来凄惨极了，即使受到百般虐待的我，一时之间也没能缓过神来... ... 他们身躯上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我甚至能清楚的闻见，从他们腐肉中散发出来的浓郁酸臭气息，那气味，让我忍不住胃中翻腾，险些吐出来。 这些都是我陌生的脸庞。 他们曾经是活生生的人！可如今，他们却变成了毫无理智、暴躁、残忍、凶狠、嗜血的怪物.... 那些丧尸将幸存者弑杀掉，从它们的眼中，我看到了——暴食 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对生者的渴望。 这样的饥饿，简直太恐怖了，任谁都无法想象... “啊啊啊...” 它们发出低沉嘶哑、尖锐刺耳的嚎叫，那是一种濒临死亡前的挣扎，它们的喉咙被堵塞，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它们拼命扭动着身子，用头颅撞击着四壁。 他们疯狂的残食着这些死人的骸骨...就如同怪奇鸟兽图卷中记载的食人凶兽那般... 我也一样被场上那浓烈的血腥味激发了最原始的杀戮之欲。 我眼前的世界变得扭曲起来，整个世界，眼前的一切均化为深红色，眼前的一切变得愈加离奇，就连曾经我幻想出来的朋友小吉他也慢慢开始了丧尸化，它们将我拖入深渊之中... 只是短短几十秒，我就感到身不由己，随即便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当中... 那感觉，就如同深沉的睡眠，在那里，我可以忘记一切。 “这样也好，这样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不知是过去了多久，我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但并未完全醒来... 突然之间，我听到了一段奇妙的旋律... 旋律优雅，节奏分明，仿佛带着安抚的魔力，让我不断颤栗的心脏逐渐平静了下来。 这种熟悉感是... 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华丽服饰的少年。 他长发披肩，皮肤雪白晶莹，五官精致绝伦。一双紫蓝色的眸子如同宝石一般璀璨耀眼，他的眼中带着一股温柔，仿若春风拂面。 他微笑着朝我走来，伸出右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他的语调温柔，仿佛能融化万千冰川。 我想起了许久前做过的一个梦... 在梦里，我踏进这座斗兽场中，仍由那些可怖的怪物撕扯着我的衣衫，侵犯着我娇嫩的身体，他们的利齿刺破肌肤留下鲜红的痕迹，他们粗鲁的啃咬我，撕裂我的衣裳，肆无忌惮的享用着我，将我视为食物... 我化作一只笼中鸟，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 但这绝不会成为我的命运... 我告别了少年，身体就像坠入万丈山崖一般... 我醒来了，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一切，我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这座空无一人的斗兽场。 我的脸颊上还沾染着很多鲜血，但我坚定不已的行走在大街上，内心早已没有了以往的恐惧感 “这种能自由呼吸的感觉...太棒了...” 这座城市中充满了——傲慢，嫉妒，懒惰，色欲 但它也是罪与梦的结合体... 身边的行人一个个惊讶的看着我，我逆着他们行走，直奔阿尔杰家中而去。 ... 我看着他那迷茫的样子...一种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此刻的他，正微笑着和一个女孩共用午餐，他一边进食，一边发出愉快的笑声... 只是他的眼角也留下了一滴眼泪... 墙壁上画满了那女孩的脸庞... 可他的身边...也只是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