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惑】黎明陨落(2)

◎小学生文笔 ◎上篇主页 ⿻ 这天胡闹过后已经临近4点钟了。 人们只敢在沙漏倒置后才敢出门,于是空寂的大厅只有秦究和游惑。 大厅中还有一个巨大的圆桌—那是人们所谓的审判的地方,只有在探讨中他们才能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的制裁狼人—白日里披羊皮的狼。 他们挑了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秦究伸手拨弄着游惑的耳钉,初来乍到的晨光撒在上面,为纯黑镀了一层金边。 游惑偏头看他,可能是纠缠的时间太长,他没怎么睡觉,有点疲惫。 “嘎吱……”极其细微的一声响勾回他们的思绪,只见沙漏中的沙子已全部漏到下面,空了的那个流沙池盛满黎明的曙光,明明柔和的没边,却有一种让人厌恶的昏黄。透明的球形玻璃缓缓动了起来,沙漏底座上雕刻的齿轮仿佛在带动整个沙漏颠倒,在机械的转动着。 圆球转了半周,“咔”的一声停止,原本漏完的沙子像开了闸一样又不断的流下去。 “沙沙……” 这时有人听到“咔”的一声轻轻推门,探出头来谨慎的望了望四周,这才小心的走出来,全然没了夜晚害怕的神情。陆陆续续的,整个古堡都苏醒了,人们防备的脸上又透露着一股兴奋—昨天他们已被告知只剩一个狼人。 人们注意到了早就坐好的两个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们虽然惊讶于游惑还没有被狼人盯上杀死,但也知道他早已送走了好几个祸患,就算是狼人也未免太六亲不认,所以对游惑都抱有百分百的信任。 他们数着人数,发现没有一个人死亡。 ……平安夜? 无伤大雅。人们相信狼人杀的对象就是游惑,毕竟依照惯例,聪明的人活不久—他们就是这样定义狼人的思想,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游惑没死。他们一边在庆幸游惑还活着,一边在推测各种原因。 也许是女巫救了他—不,狼人根本没杀人,女巫就算有药也用不上。游惑想。 可能是守卫保了他—不,前天晚上他和同伴刀人之后,同伴不小心碰到了门后的盾牌—他们杀了守卫,而依照这里的规则,一天之后守卫的位置才会由他的后代,(若没有后代就会随机抽取一名平民)来替代。所以说他和游惑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是没有守卫的。秦究想。 昨天他的同伴死了,而今晚才会有人替代死去的守卫。 最后所有人目光移向了游惑—他们心中已定的预言家。 秦究含笑看着他。 ……也许狼人没杀人,他说。 可真罕见,人们唏嘘不已,这肯定又是狼人的一个新计谋。 他们多疑又让人无奈,相信这是狼人的狡猾狠毒的阴谋。 游惑叹了口气。 那您觉得有什么人可疑吗—您觉得狼人是谁? 他们带着一脸期待和自作聪明发问。 秦究在桌下把玩这着游惑细长好看的手指,动作温柔眷恋。 —装作毫不在意。游惑垂下眼眸。 没有,他摇摇头,狼人有些狡猾,他看不出来。 狡猾到上了预言家,心满意足的把人搂在怀里。 游惑感觉到秦究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隐约听到两声笑。 笑屁。 没了方向,人们就像无头苍蝇,不敢随便投票,要是狼人的计划就是躲在暗处让他们自相残杀呢。 这一天没有人因审判而死。 人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对于即将到来的夜晚还是不减一点恐惧,甚至因为揣测不到狼人的心思而更加害怕。 “沙沙……” 沙漏带动时间迈开脚步,时间指使沙漏表现晨昏。 古堡在白日看不出一丝陈旧和古老,尽管它存在了上百年,太阳升起时它就像变了一个样子,踩在地上不再有嘎吱嘎吱的响声,夜晚光照不到的地方譬如角落里的蜘蛛网也没了踪影,空气中细微的铁锈味也消散不见。 餐厅旁边有一面镜子,晚上披上了裂痕,而白天就平整完好。奇异又惊悚。 沐浴着阳光的古堡就像一个真正居住着很多人的居所,没了太阳的监视,这里就卸下了微笑的面具,沦为尖叫破碎的凶宅,它周围的黑色森林深不可测。 这个古堡中什么都供有,靠死神做中介,拿生命做代价。 知人知面不知心。 …… 0点,“咚咚。” 秦究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打开门。 游惑站在门外看着他。 “……麻烦我们亲爱的预言家亲自过来了。”秦究曲起食指用指节轻蹭了一下游惑的喉结,尾音慵懒的下垂,带着暧昧情色的味道。 “不让进?”游惑偏头让开秦究企图再作恶的手,“那算了。”说罢就要转身。 “……也就只有预言家敢在大半夜出门了。”秦究揽住游惑的腰,把他压在墙上开黄腔“昨晚还满意吗……亲爱的?”他本来已经调侃完了,但总觉得这个句子不完整,于是顶了顶腮帮,慢悠悠的补上了后面的称呼。 游惑面无表情的推开他,实则耳尖已经红了。 很好,看起来接受这个称呼了。 他看到秦究桌子上有两把钥匙,其中一把有些眼熟,游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他房间的钥匙,而另一把是秦究自己房间的钥匙。 “……其他的你扔了?”游惑回头看他。 “嗯,丢后边森林里了,”秦究走到游惑身边微微低头“鉴于我们的预言家先生脾气不太好,万一哪天不高兴了把我锁门外不让我上床怎么办,怎么,不乐意?” “……” “好吧,那我……” “没,你留着吧。”游惑打断了秦究略带委屈的话“狼先生打算金盆洗手了?” ⿻ “嗯,没什么意思,”秦究重新环抱住他的世界“好在我醒来的不算晚……吧?” 游惑任由他抱着,没说话,视线越过秦究的肩膀落在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一个玫瑰金色的吊坠。 他闭了闭眼,回想起昨晚胡闹过后: 他坐在床上消化第一次的不适,抬眼看见秦究站在架子前,正盯着某样东西看得出神。 游惑有些疑惑,他轻呼了一口气,站起来走过去想看看秦究在看什么。 “你觉不觉得,这个吊坠很像你?”游惑还没说话,秦究就开了口。 游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是他的吊坠,他拿起来,细链磕碰到图案,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吊坠上雕画着一朵玫瑰,但被一个精细的笼子关在里面,玫瑰开的热烈孤傲,部分叶片已经伸出笼外,尽管隔着笼子,但还是有绝对吸引力。细链上还挂着一个小圆片,上面是一个花体字母,张扬优雅。 —A. 游惑心动了动,沉默半晌后突然把吊坠往秦究手里一塞。 哦。 后来他又被秦究吻到喘不上气,闹到凌晨。 …… 游惑回过神,发觉秦究已经松开了他,扶着游惑的肩膀落下一吻。 “我发现,这里好偏向你们,”秦究坐在床沿,游惑靠在桌边示意他继续说“每一个神职死去后,隔一天就会有新的人代替他,狼人不一样,只有在最后一个狼人死亡后,才会有新的一批狼人出现……我们不是死了就立即补位。”秦究歪了歪头,目光却一直放在游惑身上。 “……这是一个死局。”游惑垂下目光。 死了又补位,神职不会消亡,狼人也不会灭绝。 人们总觉得杀光狼人就赢了,狼人总觉得杀光平民就结束了,从没反应过来这是无限循环的两败俱伤。 —他们也许在等,等这样的生活结束。 “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游惑没有回答偏向的问题,而是这样问到。 换秦究垂下眼眸了“试了,但是你也知道不行,不是么?” 小时候他没注意到过游惑,他呆在自己房间内,狼人自然是不杀他,他是狼人队伍的替补,有谁想断了自己的后路。 他的父亲是最后的那个狼人,他知道自己活不久,女巫早已盯上了他。 他对秦究说,你的任务就是杀人,他对小小的秦究就这样说到。 你要学会怎么用刀,秦究。 新的一批狼人很快又在晚上下手,秦究站在他们身后,被血色蒙了眼睛,他想逃离这里。 他在白天悄悄跑出了古堡,跑了很远很远,直到累了还没有跑出森林。 他想休息一下,可睁眼又回到了古堡,不论他走多远,合上眼睛再睁开就又会回来。 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走,除了死。 行,耗着,等我找到你的弱点。 一开始秦究是不动手的那个,他最开始当狼人时手没沾过血,想过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后来早已野心大发的狼人看他还小,就以自己的观念教唆他,搭配着狼人种族嗜血的天性,秦究第一次把短刀插入人的心脏,血溅出来时有些茫然。 秦究很疯,又偏偏冷静,隐藏的毫无破绽,从很小的时候埋葬到现在。 ……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再抬起眼时游惑已经坐到了他身边,蒙着雾气的浅棕色眼眸看着他。 秦究不自觉伸手,握住游惑后颈吻上去,含糊不清的说:“我们亲爱的预言家该睡觉了。” 鉴于游惑有点嗜睡还有起床气,加上秦究担心游惑还没有缓过来,所以今晚不想按着他做。 他在游惑被吻得腰软腿软的时候把人揽上了床,游惑被抱着,鼻尖是令人安心的气息,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困,闭上了眼。 秦究垂眼看着优雅迷人的猫咪,心想,他的先生不该被困束在这里。 应该要有个了结。 ⿻ (回归主线) 游惑在理智即将崩塌的快意中听到秦究的话。 “亲爱的,沾血的雕塑需不需要怜惜?” 他怔了好一会,抽出一丝丝思绪,喘息着回答:“……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秦究俯身吻游惑的手背,虔诚的像一个佩着银剑的骑士。 “……你有主意了吗?”游惑抓住秦究撑在他身旁的手臂。 “没有。所以想请预言家先生出谋划策。”他们说的话像是在谈公事,只有时不时暧昧的水声和喘息很出戏。 “不妨大胆一点,什么都试试,”秦究笑了“毕竟我这个人,一向很疯。” 他知道他的预言家也和他一样,表面内敛沉稳,内心疯狂强大。 都是丛林里的烈火,不燃则已,一星燎原。 “吱—”不该出现在夜晚的一个声音幽幽回荡在大厅,只是屋内情迷意乱的两人没有注意到。 …… 人们疯了。 那一只“害人不浅”的狼还没有死。 他们魔怔了,一开始还谨慎着不投票,但随着时间推移,狼人的数量还没有变为0,恐惧在人们心中扎根,越来越深,连带枝尖都染上了毒素。 他们开始杀人了,像狼人一样。 自作聪明的愚蠢,无罪的人也要冠以莫须有的罪名。 他们更加敏感,无辜的人身上但凡有一点可疑的痕迹 ,就被斩草除根,血溅三尺。 —什么时候杀到狼人什么时候结束。 叫嚷着行刑,没考虑自己也将会变为那个无辜的人。 秦究坐在桌边,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游惑在和秦究在一起后,就很少在讨论桌上说话了,一方面想保护秦究,一方面他不想把局势弄的更复杂。 要尽快盘算计划了。 游惑看着一言不发的秦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很小吧,毕竟他从出生起就在这个古堡中,他的母亲是预言家。 因为是神职,是人们所信奉的,能够给予他们光明的神,所以预言家们总有些自得的高高在上,游妈妈会对他说,狼人是怎样怎样可怕和该死,她会教游惑怎样查验,会说许多小游惑听不懂的话,甚至规划好了游惑以后成为预言家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显然是因禁锢披上了一层霜。 —好像在她看来,游惑只是预言家的继承者而不是她的儿子。 小游惑一身反骨,也许是神明的血脉把他的叛逆扭转成了冷淡,也有可能是游妈妈不厌其烦的说教抹去了孩子的纯真和好奇,游惑在一众小朋友之间格外突出—不爱说话,看什么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没有明显的高兴和不高兴。 于是他晚上时就乖乖呆在自己房间,白天就垂着眼眸干自己的事。 他是在夜晚遇见过狼人的。 那时他坐在地上发呆,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音调极高的尖叫,他不想多管闲事,闷头把自己裹在床上打算睡觉,可怎么都睡不着。 动静渐渐平息,突然小游惑感觉自己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背后传来狼人的声音:“哟,是个小孩,他不会被刚才的惨叫声吓到吧。” 游惑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们。 这群狼人狂妄自大,根本不屑于杀一个小孩,还以为这个小男孩背对他们被吓傻了呢。 游惑是这时候产生厌恶心理的。 他讨厌这里,却也出不去。 二十岁之前,他都是这么看待这里的,古堡中的人太多,他觉得吵,也对交朋友没兴趣,仿佛永远垂着眼眸。 一次讨论中,他支着头皱眉听着人们的叽叽喳喳,一脸不耐烦。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好听沉稳的声音。 “哦,如果预言家死了,那你就是撒谎的了。” 游惑抬头,把视线落在了离他很远很远的圆桌对面。从此就移不开眼了。 秦究眯着眼,嘴角带着笑,显然他刚才的话带偏了所有人的思路。虽然笑着,但没有一丝丝积极的情绪在里面。 游惑愣了一下。 秦究是很明显和这帮吵闹的乌合之众不一样的,他像一只……浑身带刺的鹰,长着一张英俊的脸,眉眼桀骜但又稳重冷静。 光打在他身上,他像长着恶魔翅膀的堕天使,像心不在焉把玩着猎物的狼。 像冰酒里的一捧火。 这种特殊的人格对游惑很有吸引力。等秦究目光无意间扫过来时,游惑才垂下眼眸,发觉自己的心跳很快。 他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 …… 现在秦究的神情就和当时一样,漫不经心又充满侵略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