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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电厂牛马生涯(14)

2023-02-24 10:12 作者:小智智大障障  | 我要投稿

那天下午,我回到了宿舍,打开了一瓶哈瓦那俱乐部的白朗姆酒。


我甚至连个喝酒的杯子都没有,只能把酒倒进饭盒里,然后再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明明那么多人都出去了,为什么只罚我一个人?为什么钱泽宇那个人渣只整我一个人?为什么会是我?我想不通,我不理解,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惩罚。


我拿起桌上的小刀,起身去找钱泽宇。由于摄入了过多的酒精,我眼里的世界变模糊了,我走路时也站不稳了,但我手里的刀握得很稳,我也很清楚我要握着刀去找谁。


我在电厂生活区的角落找到了钱泽宇,他在和其他几个工友一起在打麻将。


他怎么还能坐在这里打麻将?我当时真的很想一刀给他扎下去,我想把所有的愤怒一刀扎进他的身体里,我想看我的愤怒撕咬他的血管,我想看他痛苦地呻吟,然后死去......


我走到了他身边,他也发现了我,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他。


我点燃了一根烟,站在他旁边抽了起来。我努力呼吸,然后用力吐出烟雾,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我把烟头扔在地上,我拿出了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说了一句:“我不干了,送我回去。”尽管我内心像是沸腾的锅炉,但我说这话时很冷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撕心裂肺,有的只是被酒精和现实麻痹了的身体。


对这世界的感知也断断续续,清醒与麻木错乱交织着。


“好的,一有机票就送你回去,我看你这精神状态也不行了。”钱泽宇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摸牌。


这时同寝室的谢工过来拉我了,让我别闹了,他试着把我拉回宿舍。我没有跟他回宿舍,我在那骂着钱泽宇,但我忘了自己骂了什么了。


“去把胡远叫下来,把他弄走。”钱泽宇对身边的人说。


我站不稳了,我半躺在地上,上半身依着墙壁,下半身坐在地上,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钱泽宇立马捡起刀放在了我够不到的位置。我试着站起来,可我的身体已经彻底崩溃了,我只能那么瘫坐在地上。


不知为何,我哭了,我哭得那么大声,整个项目部的生活区都能听到我的哭声,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厨房的古巴帮厨大叔走到我的身边,用手摸着我的头,嘴里念叨着:“愿上帝保佑我,愿我的生活不再有苦难,愿我不再哭泣,愿我能幸福快乐的过一生。”


胡远从楼上下来了,蹲在我身边和我聊天。我只记得他和我说,他也有两个孩子,他也很想家之类的话,其他的我不记得聊了什么了。当时我一直在吐,张着嘴,头歪向一边,呕吐的声音从嘴里吐了出来,吐出来的还有没来得及消化的愤怒与怯懦。


胡远试着把我扶回宿舍,但我站不起来,我已经完全失去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了。胡远叫了几个工友过来,一共四个人,像是抬猪一样把我抬了起来,我在工友们目光的注视下被抬回了宿舍,仍在了床上。


我就那么趴在床上,头斜歪在床的外面,依旧想吐,谢工拿了个塑料洗脸盆放我床旁边。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我看不清了,也感觉不到了。


看我如此难受,他们问我需不需要送我去医院洗胃。我拒绝了,酒精能被稀释洗掉,但有些东西洗不掉的,它们已经被我的身体吸收了,无法抽离。


过了一个小时,我渐渐开始恢复了意识,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


和我一同来古巴的牛工和李工都来了我的宿舍,都来安慰我,让我看开点,别想那么多。牛工和李工走了后,老高也回来了。


“庆儿啊,咋了,听说你和钱泽宇干上了。”老高对我说。


“干啥啊,酒喝多了,我直接躺地上了,动不了。”我趴在床上看着老高。


“你可别说了,我们四个人才把你抬回来,好多人都看着。”谢工说。


“我当时是真的动不了了,麻了。”我说。


老高看了下桌子上的酒瓶,笑着对我说:“你这最多喝了三两酒啊,就成这样了,以后喝酒不叫你了,你酒量不行。”


“可别叫我了,不然喝完又拿着刀架钱泽宇脖子上了。”我说。


“对了,我刀呢?”老高说。


“钱多多给收走了,多半是要不回来了。”谢工说。


“庆儿啊,你这把我刀都给整没了。”老高摇了摇头。


老高说:“庆儿啊,你喝这么多酒干嘛,整的自己这么难受,干嘛摧残自己呢。”


“难受啊,下班回来就喝上了,越想越气,就拿着刀去找钱泽宇了。”我说。


“那你还瘫了,躺地上了。”老高笑出了声。


“别骂了,别骂了,我是废物。”老高说。


“我看他拿着刀过去,把我都吓着了,直接跟过去了,就怕他给钱泽宇来一刀。”谢工说。


“不敢啊,一刀下去他没了,我也没了。”我叹了一口气,全是酒的味道,此时胃里没那么难受了。


“你真把刀放钱泽宇脖子上了啊,牛逼。”老高说。


“放了,然后我就没力瘫在地上了。”


“你这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老高说。


“不过你闹一次也好,钱泽宇那几兄弟应该不会再搞你了,你难受了就拿刀放人脖子上,这谁受得了,万一哪天没忍住,人就没了。”老高点燃了一根香烟,把易拉罐做的烟灰缸挪到了身边。


“哎,放了也没敢动手啊,怂了。”我把脸转向了靠墙的一边。


“怂了好,你要没怂,你人就没了。你和钱泽宇极限一换一不值得,他什么人啊,不值得。”白色的烟雾顺着手指爬到了空气中,老高把烟灰弹进了易拉罐里。


“别说了,丢人啊!”我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那之后的日子,钱泽宇和他的几个爪牙的确没再找过我麻烦,也没再扣过我的钱。上班我也只是摸鱼,夜班就抱着被子去睡觉,不上班就偷溜出去找我的古巴妹妹们。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我也就这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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