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学院同人文:深蓝呓语》帕罗西汀(个人篇)
“霍华德夫人,经过我们的多次的观察,您的儿子可能患有某种精神疾病。”穿着白大褂的老山羊推了推小小的圆圆的老花眼镜,惋惜地向眼前的夫人伸出自己的双手。
毛发蓬松的小黑虎正站在洒满阳光的阳台上,把玩着手里的玻璃球。他不太喜欢那个戴眼镜的家伙,即使他已经来过太多次。
夫人一脸愁容把钱交给了老山羊,说出了自己的烦恼:“医生,钱不是问题,我只希望您能治好他。”
“这是自然,夫人,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山羊礼貌地向夫人行了个礼,围上自己破旧褪色的老围巾,一拐一拐地朝门口走去。
伴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名为帕罗西汀的黑虎少年将玻璃球收入口袋,忽视了母亲关切的眼神,忽视了小时候最喜欢的下午茶,忽视了窗外的阳光。躲进狭小的房间,关上门,就没有谁再可以打扰自己了。
昏暗无光,帕罗西汀的世界早已崩塌。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他的身边,旁人异样的眼光,也时刻伴随他的左右。
“是你杀了我......”幻影再一次如期出现,但帕罗西汀没有理会,继续玩弄手中的玻璃球。
“好看吗?送给你的。”幻影发出讥笑,一字一句都在捶打着帕罗西汀脆弱的内心。
“闭嘴。”帕罗西汀朝幻影的地挥出拳头,那熟悉的身影也随之飘散。
“帕罗西汀,我好恨......”
“不要再说了!”帕罗西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不救我?”
“我也没办法啊......”帕罗西汀无奈地闭起了眼睛。
“为什么不救我?”
“他们在看着我。”帕罗西汀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不救我?”
“守信算什么错!”帕罗西汀咆哮着。
“为什么不救我?”
“谁能来救救我?”帕罗西汀绝望地捶打着地面。
开门的一瞬间,幻影消失了。站在门外的母亲注意到了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儿子,“孩子,吃饭吧。”光线太弱,门外的光只能延伸到帕罗西汀的鞋子前,但帕罗西汀自觉地往后挪动着。
没有回应,帕罗西汀蜷缩身体,逃避着阳光,同时也在躲避着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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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罗西汀是谁?他是个贵族。
一身漂亮的装扮,花纹各异的服装。他今天可以是背带裤男孩,明天可以是戴着礼帽的小绅士。
收费昂贵的家庭教师,其中,有不少小有名气的学者。他们都是也是帕罗西汀每天要与之交谈的人。
在贵族孩子们的眼中,帕罗西汀如同团宠一般,数不尽的邀请函,充斥着他的生活,孩子们都以帕罗西汀接受邀请为荣。受邀去喝下午茶,受邀去看音乐会和舞台表演,对于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他有个很好的朋友叫格拉西亚.拉波斯,一只黑色的犬兽人,帕罗西汀一般喜欢直接叫他格拉西亚。
这是他非常欣赏的朋友,超高的艺术造诣,再加上他总是彬彬有礼的样子,总是有一股难于言说的气质吸引着帕罗西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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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罗西汀是谁?他是个平民。
从很久以前,帕罗西汀就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表演天赋,从装束到内在,仿佛完全可以切换成另外一个人。
在平民孩子眼中,干净又朴素的衣服,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大人们也喜欢拿帕罗西汀教训自家不爱干净的小孩。
篝火晚会,“英雄帮”故事会里,总是能找到他的身影。他总是能带来好故事,在描绘贵妇人时,女孩们仿佛看到华美的服装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在说出某个令人厌恶,大腹便便的贵族时,男孩们总会跟着骂上几句。
帕罗西汀只会在晚上出现,这是孩子们得出的结论。他生活的地方不在这里,但他总是不远万里,就为了来听一次故事。
他有个很好的朋友叫阿帕忒,一只白色的犬兽人。
这是他很在意的朋友,他总是冲在孩子们前面,对于罪恶绝不容忍。帕罗西汀喜欢他讲的英雄故事,故事里,英雄们总是显得如此无私而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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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想看会儿书吗?”老山羊和蔼地从背后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东西不算书,只是多页泛黄的纸组成的合集。
帕罗西汀没有理会他,依然玩弄着手上的玻璃球。那玻璃球中,有一颗蓝粉渐变颜色的星星,帕罗西汀认为玻璃就是为了保护珍贵的星星。
这颗玻璃球是从哪里来的呢?他陷入了一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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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罗西汀!”热情似火的小白犬扑向他的好伙伴,将自己冰冷的手塞入对方被围巾包围住的脖颈里面。
炉火前的帕罗西汀还未反应过来,一股冷意就突入大脑,厚厚的围巾跟着身体瑟瑟发抖。阿帕忒最喜欢的干的事情之一,他向来不在意触摸这件事。
“很冷诶拜托!”帕罗西汀展开了自己的反击,捏住阿帕忒软乎乎,毛茸茸的脸蛋,顿时间手掌变得温暖了起来。
“啊,痛痛痛......”阿帕忒疼得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逃离出挚友的袭击。“帕罗西汀你真是下手没轻没重的。”
“哼。”帕罗西汀像得逞了似的,骄傲地发出一声鼻音。
噼啪的柴火在作响,将小黑虎的视线引向炉火。这间屋子不大,装潢也很简陋,跟自己家的城堡一比实在是过于寒酸,不过帕罗西汀并不在意,比起舒适,这里更能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让他选择在今夜留下来呢?
抬头,阿帕忒一家的欢声笑语的模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微小的炉火印着他们的面庞,简单的食物仿佛也变得甜美无比。
我也可以真正加入他们吗,这也是我可以享受到的吗?帕罗西汀默默低下了脑袋,随后摇头。
那些对话声音变得模糊起来,离他越来越远。
帕罗西汀将在这里过夜,今天刚巧还是圣节,据说是为了纪念第一位骑士而存在的节日,他在今天死去,整个国家的人们都为他的离去而感到惋惜。
第一位骑士原先是平民,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人们才将他牢牢记住了。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更像是一种精神符号。
“帕罗西汀!”一声稚嫩的呼唤打断了神游,紧接着一张大脸出现在了视野。“还记得第一位骑士封号是什么吗?”
“我记得是天光?”帕罗西汀不假思索便说出了答案。
“是的!”阿帕忒眼中满是兴奋,激动地转过身。“帕罗西汀,我以后一定要当上骑士!”
帕罗西汀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这样的行为当然被正在兴致上的阿帕忒捕捉到了。
“帕罗西汀你是在嘲笑我吗?”
“怎么会,那么当上骑士的话,你希望自己的封号是什么呢?”
“只有特别厉害的骑士才会有封号,我真的有可能吗......”
“阿帕忒,你的自信呢?让他上前来!”
“那就......星光吧!星光骑士阿帕忒!”
帕罗西汀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
“喂!”阿帕忒顿时脸颊变得鼓鼓的,生气的样子也非常可爱。
“我觉得可以叫气球骑士。看呐,我们的气球骑士实至名归。”
阿帕忒气得脸逐渐变得通红,又羞又恼,最后实在无法排解便向窗户走去。过了好一会儿,帕罗西汀才发觉自己好像玩笑开过头了。
“别生气啦,是我错了。”帕罗西汀讨好地贴近阿帕忒,但那小小的身躯却没有做出回应。他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雪,看着散发光芒的城堡,看着远处的山脉,这些事物,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一声长叹,呼出的热气模糊了镜面,年轻的孩子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颗星星,星光,如此微弱,又如此遥不可及。
但是......
“帕罗西汀,这个给你。”阿帕忒小心翼翼地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打开一层一层的覆盖布料,那个有着星星的玻璃球呈现在了帕罗西汀面前。真是罕见的类型,帕罗西汀第一眼就瞬间沉沦在那颗有着梦幻颜色的星星之中。
“帮我暂时保管着吧,等到我真的成为了星光骑士,我会来要回他的。”
“我不应该拿你的梦想开玩笑。”
“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下诺言,星光骑士,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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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同一张脸,老山羊已经和眼前的问题小孩对峙了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难以想象这是个孩子的行为,老山羊一时也没辙了。
“孩子,想看会儿书吗?”依旧是那本,没有变化。帕罗西汀不知为何看了它一眼,它的颜色像极了泥巴,又褐又土,多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难堪。
仿佛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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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格兰西亚,帕罗西汀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
“想笑就笑吧,唉。”格拉西亚尴尬地拿着手中的画板与笔刷,他们被保养的很好,与自己的沾满泥巴的黑色礼服一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是格拉西亚对艺术的态度,人可以被玷污,但自己的作品不行。
帕罗西汀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微微咳嗽了一声。小心地为格拉西亚拍去身上的尘土。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平民......”格拉西亚暗暗咒骂,满脸不屑地道出大致的事件。
“因为征收地租的事情,我的父母和其中一家平民起了矛盾,所以你猜他们怎么样了?”
“嗯?”
“一男一女,全被杀了,呵呵,这就是与我们为敌的代价。”
“是啊。”帕罗西汀违心地附和着格拉西亚,尽管他觉得这件事过于残忍。“所以你还是没告诉我,你这身污渍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的孩子,那个小杂种,召集着一群乌合之众趁我画画的时候打算取我性命。”
“但你还在这里,在我的面前,不是吗?”帕罗西汀打趣地再次微微笑了笑。
“帕罗西汀,你笑起来真让我感到难受。”格拉西亚不止一次提醒过他的笑容,将情绪不分场合地直接表现在脸上对于格拉西亚来说,实在是过于直率且廉价。
“抱歉,你继续说吧。”帕罗西汀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挚友。
“帕罗西汀,假如你要报复一个极度讨厌的人,你会怎么做?”
“嗯,极度讨厌?”
“是的,我看那小子好几次了,真让人不爽。”
“吊起来,乱棍打死。”
“哇哦!”
“怎么?”
“只是有些震惊,平常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帕罗西汀,居然有这么黑暗的内心。”格拉西亚表现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难道伟大的艺术家还会欣赏我的方案?”帕罗西汀知道他的挚友一没这个胆子,二也不会欣赏那么残忍的事情,就用这种不切实际的回答打消小黑狗的仇恨脑罢了。
“那么就后天晚上吧,帕罗西汀,我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格拉西亚的艺术创作。”格拉西亚戴着不太寻常的笑容自顾自地离开了,那笑容让帕罗西汀内心直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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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的开端,帕罗西汀以这样一句总结那次蓄谋已久的对话。
“帕罗西汀?”耳边传来了老山羊的叫声,枯燥的音调,听过太多次了,但帕罗西汀这次没有再抵触那个佝偻的身影,他长叹一口气,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打开了那本“书”。
“我想一个老年人,会有足够的经历来帮你走出你的困境。”
“......”
“不相信吗?”
“真是傲慢的家伙。”
“你又何曾低过头,帕罗西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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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罗西汀是谁?他是个叛徒。
小黑虎眉头紧锁,不安地看向窗外,每当他想起格拉西亚的那段话时,那颗心脏就会止不住地跳动,它从未如此强劲有力过,他知道自己害怕了,格拉西亚也许这次并没有开玩笑。
帕罗西汀在今天夜里溜出城堡,像往常一样,悄悄参加故事会,但他惊讶地发现,整个村子没有火光,孩子们的故事屋里漆黑一片。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帕罗西汀头也不回地冲向阿帕忒的房子。
作为故事会的主要举办者,阿帕忒一定能给出答案。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那个充满火光的温馨的家,一切谜团都会解开,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没有火光,今天阿帕忒家睡得似乎格外地早。
为了一个故事会而去打扰别人的睡眠,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帕罗西汀伸出的手在这个念头下又缩了回来。
突然,门打开了。阿帕忒小小的身影首先出现在了月光之下,在看到自己熟悉的好友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闪躲的眼神,脸颊上有两道银痕在月亮的掩护之下也并不明显。
“阿帕忒,原来你还没睡啊。”帕罗西汀看着眼前十分憔悴的小白狗,还以为自己打扰到了好友的美梦。
“真希望在此刻长眠。”阿帕忒的声音变沙哑了,语气也是帕罗西汀不熟悉的那一种,在印象里,欢乐的阿帕忒从来没有散发着这样悲伤的情绪。
“发生......什么了?”
“帕罗西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阿帕忒,你在说什么啊?”
白色的犬人没有说话,只是勉强地挤出来一个笑容。
“......”帕罗西汀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自己的身体在告诉自己,快后退。
“今天我的父母外出干活了,明天晚上我们再见面吧。”
“嗯?叔叔和阿姨可从来没出过远门啊。”
“......”
“阿帕忒?”
“帕罗西汀,我一直,一直相信着的。”
黑夜中,伴随着某物哐当的落地声,两人互相拥抱着,就像虫鸣与蛙声,两者你退我进,在夜幕之下奏响最高昂的命运交响曲一般......可笑。
望着帕罗西汀离去的背影,阿帕忒转过身,仰望着山坡之上灯火通明的城堡。如此温暖,如此壮阔。星星在夜空闪耀,但他的周围实在是太黑暗,太冷了,竟无人怜爱。
陌生人终究还是没有回答。低头哽咽,愤怒与悲伤,流星即将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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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曾......低下头颅。”帕罗西汀看到了其中一张老照片,中间是老不死的年轻山羊,而他的左右边却是衣着完全不同的人。他们在镜头面前开怀大笑,就仿佛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不喜欢这张照片。”
“是吗?”
“真假。”
“是啊,真假。”老山羊从喉咙里长嘘一口气,那些故事便随着风四散而去。他拿下自己那副可笑的老花镜,摇了摇头又重新戴了上去。
不知何时泡好的茶水也早已凉了,一口清茶,一段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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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罗西汀时常会做噩梦。梦中,华丽的古堡是血腥的屠宰场,烛火清楚地印着审判之人,鲜红的毛毯指引唯一的选择。美好的幻想于此终结,羞愧的谎言将示于众人。
呼吸急促,脚步迟疑,大门被缓缓推开。帕罗西汀如约而来,见证伟大的艺术。
“你来了,帕罗西汀。”格拉西亚站在红毯的另一端,满脸笑意,他的前面悬着一个麻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活物。在他的左边是平日能见到的贵族好友们,而在右边,也是自己熟悉的平民好友们。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他,但情绪各有不同,帕罗西汀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般不自在。
欢迎,厌恶,意料之中,始料未及。整个城堡变成了情感的风暴,而帕罗西汀就站在风暴眼,无论向哪里移动都会不可避免地受到伤害。
每一声脚步都伴随着不变的事实,当帕罗西汀毫无疑问地向右边走去时,格拉西亚微笑地闭起了眼睛,这是场必赢的赌注。
帕罗西汀做出了自己唯一的选择,但选择总是伴随着一定的代价。
叛徒,是的,我们中间出了个叛徒。他们窃窃私语着,震惊转化为了厌恶与仇恨。但所有人都无动于衷,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
格拉西亚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平静的表情也难掩内心的狂喜。他为自己的好友每个人都发了一根圆木棍,美其名曰“画笔”。
“帕罗西汀。”仪表堂堂的黑色犬兽人顿了一会儿,双手将“画笔”献给另一幅作品的主角。
无法拒绝,格拉西亚完美的计划里不存在后路。
“来吧,打起精神,作品还没完成。”恶魔正在耳语,一步一步拉着帕罗西汀进入地狱。
帕罗西汀再一次将目光放在那袋子上,被悬起来的麻袋有规律地起伏着,呼吸,那是他活着的证明。
无论多么明亮的火光,也无法照亮自己的内心,无法看清麻袋里面那个人的面目。贵族们一拥而上,他们齐刷刷地绕过呆滞在原地的帕罗西汀,享受着“艺术”的创作,为画布留下自己的一笔。
欢笑,疯狂,人们陶醉于此,以获得在这个无聊世界里的一丝乐趣。
敲打的木棍,激起了那副作品的反抗。无需担心,这本就是格拉西亚十分乐意看到的结果,这是出众的伟大作品,将以生命作为点缀。
轻拍肩膀,帕罗西汀被格拉西亚带回现实。他会说什么,多么伟大的作品?你也不妨去添几笔?
没有,都没有,格拉西亚很失望。
“帕罗西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帕罗西汀瞬间瞳孔缩小,这句话再次出现了,但不应该出自于这张嘴。他不敢看,也不敢再去想,已经没有退路了。
既然我是个坏人,那么就请让我做完这个角色应该做的事情吧。
帕罗西汀紧紧握住木棒,虎齿咬合作响,朝麻袋狠狠敲去。他已经不能辨别自己现在的表情,到底是笑还是在哭。
第一下,我只想和你们都成为朋友。
第二下,谎言不过是手段之一。
第三下,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吗?
帕罗西汀只觉得时间太过于漫长,他想快点逃离,无论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明天依旧会到来,他还是那个帕罗西汀,人见人爱的家伙,而不是被所有人另眼相看的叛徒。
红色,足以映入所有人眼中的血红色。布袋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血斑,好似天上的星星,之后便汇聚成了地面的一滩血迹。格拉西亚兴奋地欢呼着,他的第一个作品终于完成了,以生命为颜料的《星光》
显然他还并没有感到满足。轻拍两声,麻袋被放下,一大滩血水被砸中,溅到了帕罗西汀的白色礼服以及脸上。布料迅速吸干了血液,这件衣服之后怎么洗可能都洗不干净了。
绳子被松开,里面血肉模糊的东西此刻终于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他的眼中已经失去光采,微微颤颤地试图站立起来,可是那还能被称之为双腿的物品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一次又一次,他固执地想要站起,凝望着被打开的大门,还有执念让他无法在此停下。
“阿帕忒......”帕罗西汀眼角顿时充盈泪水,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人,他想要呼喊,但无底洞般的绝望让他黯然失声。帕罗西汀不自觉地靠近阿帕忒,后者却似着了魔一般,奇迹般地迅速站起怒吼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帕!罗!西!汀!”
一起在教堂捉迷藏,被侍者们发现罚站。在圣节待在一张床睡觉,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即使屋外再怎么寒冷,屋内也有温暖的炉火和另外二人的笑颜。愤怒的星星苟延残喘,拖着残破的身躯,悔恨着那些如梦的岁月。自傲的城堡,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离我而去!
阿帕忒跌跌撞撞绕过了帕罗西汀,毫无感情地留下了最后简单的遗言
“星光会诅咒你......”
帕罗西汀忽视了格拉西亚暗暗叫好的愉悦表情,默默转向身后。
被血染红的白色犬兽人开始体力透支,咚的一声倒地。还不能倒下,他伸出红白相间的手掌抓地向前爬行,纵使丑态已经展示于所有人面前,他也有自己的未完成的心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星光骑士终于爬到了红毯的尽头。星光至死仰望星空,于下一秒倒向地面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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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失去过什么吗?”帕罗西汀合上“书”,看向投喂着鸟儿的老山羊。
“孩子,我失去的可比你多得多了。”老山羊轻笑一声,继续喂养着那些呱噪的小生灵。
从完全不熟悉甚至厌恶,到和面前的老兽人畅谈,帕罗西汀与老山羊已经度过了半年。
“我感觉自己失去的过于沉重。”
“是吗?我猜你失去的不仅仅是人而已。”
“算是吧。”
“孩子,虽然你从未跟我提起你的病因,但是这件事解决起来其实很简单。”
“有多简单?”
“低下头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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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罗西汀是谁?他是个自欺欺人的逃避者。
“阿帕忒要害我?!”帕罗西汀抓住格拉西亚的衣角,口中的虎牙威胁着眼前瘦小的艺术家。
“你为何而愤怒?难道你觉得我在污蔑你的朋友吗?”格拉西亚没好气地抓住帕罗西汀的手一把拉开。
“证据都在这里,傻瓜。”格拉西亚往桌子上甩出一组照片,里面有毒药瓶,一把落在地上的小刀,甚至还有写满诅咒言语的笔记本。各个线索直指阿帕忒早有预谋,预想加害于帕罗西汀。
“这不可能!”
“难道你打算用巧合来全盘否定我带来的铁证?帕罗西汀,你终究还是太善良了,你真以为他的内心和自己的毛发一样白吗?”
“不对!”
“人都不在了,再怎么解释都已经没用。”
“还不是因为.....”
“我?”格拉西亚指着自己,轻笑一声:“好好想想,是谁帮你解决掉了一个祸患,说不定他那天就准备把你杀了。”
帕罗西汀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被我说中了?”
“你知道我在和平民做朋友?”帕罗西汀发现了盲点,瞪着双眼质问眼前的黑色犬兽人。
“是,而且再告诉你,你的低劣伪装那个贱民也早就知道了。”
“你们都在瞒着我!?”帕罗西汀恍然大悟,一时间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那个贱民终于在最后理解了,而我现在居然还在和一个同类绕弯,你还打算执着到什么时候?”
格拉西亚清了清嗓子,轻蔑地指着帕罗西汀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给我听好了,你这个笨蛋。平民与贵族永远不能成为朋友,我设计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从那个可笑的幻想里脱离出来。你最后还是选了我们,所以至少这不是一次无意义的闹剧。”
“我没得选择!”
“不,你有,你选择了最适合自己虚荣心的方向。说到底,你何时以平等的姿态对待他们,何时掩盖过自己的讥笑,又何时低下过你的头颅?再见了!伪善者 帕!罗!西!汀!”
格拉西亚离开了,帕罗西汀再次失去了一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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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和他们都成为朋友。”帕罗西汀拨弄着手中的玻璃球。
“这不现实。”
“谎言不过是手段之一。”帕罗西汀有些恼怒。
“那就请承担它带来的误解吧。”
“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吗?”帕罗西汀语气弱了许多。
“你还是如此傲慢。”
老山羊的叹了口气,一一反驳了帕罗西汀的问题,他抚摸着帕罗西汀的脑袋,像是很久以来一直想做的那样。
“帕罗西汀,再次想一想自己的初心,请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我以前做的事情会遭人厌恶吗?”
“这不重要。”
“重新开始,会受到别人的嘲笑吗?”
“这不重要。”
“我要怎么做?”
“思考,然后顶着星光的诅咒一直走下去,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帕罗西汀眼中的流浪医生,他和万千生灵一般,普通地活在这片喜怒无常的大地之上。他有多少故事,他有多少经验,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愿去了解。一瓶酒或一些小钱或许能让他短暂停留,但谁也阻止不了他成为不纯粹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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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没有被铭记的普通夜晚,帕罗西汀一如往常站在城堡的后花园看着星星。在所有的群星中,他努力地寻找着最特别的那一颗。一无所获,所有的星星都在自己的位置孤独地闪耀。
仿佛是命运调皮的捉弄,那颗星辰玻璃球从口袋中掉出。过往如明星坠落,散在地上碎成一片片大小不一的回忆。
故事接近尾声,帕罗西汀的内心如同得到救赎般豁然开朗。原来那颗他最想得到的星星,只是外表的涂装的空壳,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嚎啕大哭,欣喜与悲伤一同迸发,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微小地只够自己一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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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继续走在这条道路上,这次不会再迷茫了。”
“祝你成功,孩子。”老山羊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骑上自己的马哼着悠扬的小调转身离开。
简短的送别之后,帕罗西汀低头看向那封介绍信,他将再起启程。
咯哒咯哒,咯哒咯哒,马车行走的声音和震动传遍全身。身披黑夜星光,于月色中向透着些许亮光的骑士学院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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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罗西汀有个傻瓜一样的梦想。”卡尔森忍不住向亚戈等人吐槽。
“是什么?”格兰扒开小黑柴努力将身子靠近卡尔森,显然,对这位和自己性格的很像的前辈,格兰颇有兴趣。
“喂!格兰,你干嘛?!”
“抱歉抱歉......”格兰不在意地大笑起来,努力掩盖着自己的冒失。
“自己去问他吧,在背后嘲笑别人还是太无礼了。”卡尔森无奈地摆了摆手,对于自己的同僚,还是不要说太多坏话比较好。
穿过丛林,帕罗西汀一行人如约出现在尽头。
两位教官简单地寒暄了一番便开始部署起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你叫亚戈?”帕罗西汀显得格外高兴。
“是的......”
“超平民。”还未等亚戈说完,卡尔森直接以一个绰号结束了对话。亚戈满脸幽怨地看着卡尔森,但他又无可奈何。
“哈哈哈,这不重要,亚戈。”强装的黑虎兽人伸出手掌抚摸着亚戈毛茸茸的脑袋,就像是他很久以前想做的那样。
{获得角色牌:帕罗西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