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小说:末流丨第三章 疾风
驴庄以北,围墙高起,砖瓦琉璃,乍一看就气派不凡,此地原是朱家宅邸,朱府,红漆大门半遮半启,门里不时传来几声猪叫。
“老爷,又被夫人训斥了?”一个长着大八字胡,头戴一顶小毡帽的中年男人看向一旁魂不守舍的严灿问道。
中年男人名叫塔鲁图,是严灿从西域交易得来的奴隶,原本是东临国边疆外的一小部落的人,但随着塔鲁图的部落被附近更为强大的部落吞并,格外壮实的他便成为了上等的奴隶。
西域和东临国并不太算友好,两方时常会有战事发生,但并不妨碍生意往来。
严灿扶着刚砌好的围墙,心思全然不在身上。
“老爷?”
塔鲁图再次试着喊了一声,手里又递过去一块糊好浆的砖。
”啊?哦哦.......”这次总算是有了反应,严灿接过砖顺势摁在了砖墙上,眼神却又朝大门外瞥去。
“老爷!”
“嗯?”严灿转过头看向明明是半蹲着,却还跟他差不多高的塔鲁图。
塔鲁图伸手指了指,严灿恍然,原来是他刚刚把砖头糊在了已经砌好的墙上。
”塔鲁图,这里的活你喊李泰康那小子过来帮你,弄好后别忘了把天字号圈里满月的猪崽子分窝到这里。“严灿吩咐完,不管那突兀地多出来的砌错的砖,直接走出了大门,他今日一大早眼皮子就老是跳,心里也是揣揣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塔鲁图有些意外,自从跟着严灿来到这里,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严灿建猪圈半道走人,以往的猪圈都必须是他亲手参与搭建,说是养猪之道,根基就在于建的猪圈好坏。
汜水河边,两小孩光着膀子,露着个大腚子在水里嬉戏,这鲜有人往的地方除了严少和严郎两小子还能有谁?
大概是玩累了,严少摸着咕噜叫唤的肚子,眼轱辘一转,转头向一旁在河边翻着石头的严郎说道:”郎弟,你去河里逮条鱼上来,我烤怎么样? “
严郎闻言,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很是兴奋,可转眼小脸上又皱起了眉头,可能是回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小脑袋跟摇得个拨浪鼓似的。
严少见状,拉长了脸,哼唧着鼻孔道: “那就抓回去找娘,让她给咱两做!”
严郎重重地点点头,这才纵身一跃,犹如一条小胖龙“扑腾”一声没入河中。
见到严郎如此潇洒的身姿,严少这小心思里没有羡慕是不可能的,可奈何谁要他学不会游泳呢!而严郎也是奇怪,还记得再小些时候,他俩明明都是第一次来河边,严郎就像是条鱼一样天生就会游泳,严少就不行了,呛了好几口水,要不是严郎拎着他的衣领子将其拽到了河边,差点儿就淹死在汜水河里,那会儿严少六岁,严郎才三岁。
除了不会说话,严郎在各方面的表现上都异于常人,毕竟严少三岁时才刚学会走路,这让从未怎么见过其他同龄小孩的严少,一直觉得他自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或许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比如不会游泳之症,又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严郎比他小三岁,却能顶走一头猪。
撅着嘴巴,严少思绪乱飞,然而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去思考,没过一会儿,水面便传来了动静。
“好大,郎弟真棒!”严少见了,忍不住夸赞。
只见,严郎 “哗啦” 一声露出水面,两只小手一左一右各抓着一条大鱼,看样子足足有五六斤之重,这要是换成严少来,顶多抱一条在怀里,估计还会被鱼尾啪啪扇巴掌。
“郎弟,一条就够了,把小一点的放了吧!”严少冲着河中央的严郎喊道。
严郎点点头,左手一甩将鱼抛向岸边,放了右手的鱼后,一个扎猛子就朝河岸游来。严少则是一窜来到鱼边上将鱼摁住,虽然这一下怎么也能把鱼摔得七荤八素,但小心总可以避免意外。
”郎弟,你等等,我系个绳。“严少说着,这会儿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麻绳,麻溜地穿过鱼鳃子在鱼嘴上打了个结,试了试后,将绳子另一端递给了严郎,道:” 郎弟,给,这样省力点。“
两小子穿好衣服刚准备一人一边拉上鱼走人,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可没把严少吓得跳起来,若是让严灿知道自己又带着严郎来河边玩,定又少不了一顿责罚。
”你这小娃娃倒是有些小聪明。“
严少一手护着严郎,紧张地向边上的一处草丛看去,这时,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扒拉开草杆子后,一个拄着一根木棍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是你! “
认清来人,严少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听声音明知道不会是父亲严灿,但对陌生人他多少也是有些怕的,不过对于现在站在眼前的人,他放松了许多。
这一瘸一拐的男人,正是昨日他们在汜水河边所救之人,也正是前不久还躺在严家床上和严芯聊上话的阿丘,只不过他的出现多少有点让严少感到意外,昨日明明还鲜血淋漓的人,今天居然走到这儿来了,那般伤势,能下床都十分夸张。
”你认得我? “阿丘语气有些激动地问道。
”当然,昨天我们才把你带回家,你伤那么重.......“
”你们有看到一个木匣子吗? “阿丘没等严少说完,急着追问道。
严少看了看严郎,两人相继摇头,昨天他们只看到阿丘搁置在河边,并未看到其他的东西。
听到对方否定的答案,阿丘心中一沉,难道是跳河逃亡的时候被河流冲走了?那可是拼了几万个兄弟,拿人命换来的东西,若是就这么被他搞丢了,他以何颜面去面对死去的兄弟。
一想到那么多人死去,昔日的那一群好友,如今只剩下他一人,阿丘心里顿觉悲戚万分。
看着阿丘脸色越变越差,严少连忙问道:”那木匣子很重要吗?我们家应该也有木匣子,我可以让娘给你找一个。”
“不用,只是一些随身携带的行李罢了。”阿丘摆摆手,心思却不在这里。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吃鱼?我们娘做的鱼可好吃了!”严少指了指地上的鱼,问道。
阿丘哪有心情吃鱼,脑海里一直努力回忆着自己昨日跳入河后的画面,想从中找到一些关于木匣子可能在哪儿的线索,便笑着对严少说道: “不用了,我还不饿。”
“马将军,倘若不饿,可以先上船来喝杯茶。”
一个凛然的声音传来,三人同时循声往汜水河上看去,河面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大船,船身上刻画了许多诡异的符文和图案,一种古朴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对于这一幕,严少和严郎两人睁大了双眼,两小子是又惊又喜,汜水河虽然比江面还要宽广,可从来没有什么往来的船只,这还是他两兄弟头一回看到船,更别说这种神奇的凭空出现的船了。
可阿丘脸上却是阴沉似水,望着船头站着的那个男子,衣着青衫,腰挂白玉,手持黑折扇,明明一副仙风道骨,在阿丘眼里却跟见了鬼一般。
下一瞬,河面又骤然生起一道疾风,呼啸而至,转眼吹到了严少三人跟前。
刚刚还站在船头的男子,这会儿却已然站在三人面前,只不过此时他的目光并未在阿丘身上,而是在严郎上下打量。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这玩意,要是让牛犇那家伙知道了,怕是气死了去。”男人自顾自说着,随即眼珠子一转,似有什么打算。
感受到陌生男子肆无忌惮的目光,严少赶忙将严郎拉到身后,用自己稍大一点的身子挡在了来人面前。
“没想到风堂主风波波,你居然会亲自出马来抓我这么一个凡夫俗子。”阿丘拄着木棍,凑到跟前,双眼紧眯着看向男子。
被称为风波波的男子莞尔而笑,道: “马将军莫自谦了,相主特意嘱咐,我怎能不亲自前来。”
阿丘绝望了,在他见到来人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再无活路,如果来的是其他人,他或许还能有一搏的机会,可是风波波不一样,他不仅是陀神教的堂主,更是一名修仙者,怎是他一介凡人所能抵抗。尽管没了希望,但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庆幸,幸好那东西没在自己身上。
“我跟你走,但是这两孩子是无辜的,放他们走吧。”阿丘叹了口气,认命般闭上了双眼。
听到这话,严少再怎么也反应过来情况不太妙,偷偷张望,紧握着严郎的手,打算瞅准机会随时拔腿逃窜。
“哈哈哈——”风波波听罢,大笑起来,折起扇子拍了拍阿丘的脸,冷声道: “我风波波做事,可轮不到马文才你使唤。”
说完,只听“啪”得一声,风波波手里的黑扇子一开,挥手间阿丘的双腿齐膝而断,阿丘瞬间仰倒在地,鲜血顺着裤腿汩汩流淌,地上染红一大片,可就算如此,阿丘并没有嚎啕惨叫,他只是双眼震地血红,死死地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严少吓傻了,年仅八岁的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何况就算是成年人见了恐怕都会双腿软倒在地,他惊恐地看着风波波,刺鼻的血腥味让他一时间呼吸都有点困难,拼命地使唤双腿想要跑,然而不管他怎么拉扯严郎,对方就像是一根被深深钉入土里的木桩子一般纹丝不动。
“走啊郎弟!快跟我走啊!”严少终于绷不住了,哭着喊着,撕心裂肺。
“走?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让你带走!” 风波波嘴角噙着笑意,朝阿丘身上轻轻一点,指尖又弹出一颗丹药落入阿丘嘴中,短短几息,之前还血流不止的伤口,此刻顿时凝固,隐隐还有愈合的迹象。
“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阿丘涨红着脸,愤怒地大喊。
风波波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道 “聒噪!”同时,又是一脚将阿丘踹飞,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疾风又起,片刻后消失而去,连同着还有河面上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