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一别如雨
“现在明白了吗，两位？”玛丽皇后依旧带着甜美的微笑，“我通过这串项链，看到你来自遥远的地方——那是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甚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是啊，阁下，这串项链的能力乃是‘洞察未来’，既然我能透过这项链看到您，这就足以说明——您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甚至有很大可能，来自遥远的未来。”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神奇到可怕的东西......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你为什么会找到我们？”我依旧不解，就算知道了皇后的能力，可是这和她寻找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问得好，阁下。”皇后幽幽开口道，“您发现，这巴黎城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我看了看旁边的玛莉安，投去求助的眼神。
“我也没什么发现啊。”玛莉安有些沮丧地答道，“而且，我也是刚到这里的。”
“您的来历似乎很复杂，小姐，不过或许您自己比我更加清楚，”玛丽皇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就不过多置喙了。比起这个，我前几天透过这串项链往外眺望的时候，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巴黎城——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连天色都变得暗红起来——那是令人窒息的绝望。”
“您知道，凭借我的力量绝对无法改变这个结局。可是两位不同——如果是来自不同时代的人，或许可以打破这洞察时间的束缚，改变这个定论。”
玛莉安沉默了，我也没说话，场景一时间陷入迷之沉默之中。
“所以，拜托两位了。”皇后诚恳地说道，“如果魔术师阁下确实来自未来，那么想必这个时代的崩坏也不是阁下希望看到的吧？”
我想了想，确实如此，我们此行也是为了保证时间的平稳运行。
“我们要怎么做？”玛莉安抬头询问。
“很遗憾，小姐，我也不清楚。”皇后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能看到‘结果’而已，并不能看到过程——以及如何扭转这个过程。”
“那这就难办了啊......”我感到一丝无奈，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又谈何阻止呢？
“所以这件事情，希望两位多加注意。”玛丽皇后低声说，“如果我知道如何化解的话，怎么会隐瞒呢？”
“我会尽力的。”玛莉安答应了。
我也跟着点了点头——至少，就“不能让历史崩坏”这一点，我们是一致的。
“多谢两位。”玛丽皇后郑重地站了起来，对着我们恭敬地鞠了一躬，“我代表法兰西，为二位献上祝福。”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我看着玛丽皇后。
“阁下请讲。”
“既然您是魔术师，有从者的帮助，又何必在这里坐以待毙呢？”我感到十分疑惑。就算是外面有看守的军队，在魔术师和从者的手下，哪怕不能把军队完全击溃，至少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啊。
“不，阁下，”皇后苦笑着摇摇头，“这就是我的宿命，如果我逃走了，就会有其他人代替我死去——而我自己，恐怕也无法逃脱逝去的命运。我的一生不过如此，但你们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
“对了，说到这里，”皇后缓缓靠在椅背上，良久，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经过了复杂的心里斗争一般，“Saber，听命。”
“在。”迪昂忙走上前去，恭敬地鞠了一躬。
“您的从者，是迪昂阁下吗？”我在脑海中画着时间轴，感觉好像不太对劲。
玛丽皇后笑了笑：“我知道您在困惑什么——这时的迪昂还活着，只不过已经流落英国，是没法作为英灵被召唤的。但是啊，您忘了，我拥有洞察未来的能力。我观测到在遥远的将来，骑士迪昂拥有了作为英灵现界的资格，因此，我凭依着这一点，在时间轴的不同节点，构建了‘使得全盛期的骑士迪昂再次降临’的可能性。非要定义的话，大概可以算是‘伪·英灵’吧。”
“皇后陛下，有何吩咐？”迪昂问道。
“我会给你最后一个任务，迪昂，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陪伴、保护着如同笼中鸟一般脆弱的我。”皇后波澜不惊地说道。
“不，陛下，只要您下命令，哪怕是与整个帝国为敌，我也绝不会后退一步。”迪昂坚定地握住剑柄，声音有些颤抖了。
“谢谢你，温柔的骑士啊。”皇后抬起头，苦笑着看了看狭窄的透光窗子，“我从未逃脱过命运的束缚，我必将迎来既定的结局，迪昂，你没必要为我陪葬，那样的话，我会永远背负着良心的谴责。”
“皇后陛下......”
“好了，你不必说了，迪昂。”皇后叹了口气，“请你把二位阁下带回住处吧。在那之后......”
她的口中迅速吟唱着听不清楚的咒令，我能感受到强大的魔力流动在整个空间中弥漫着、躁动着，像是企图打破枷锁的不甘的挣扎，又像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概念构筑。
“不！皇后陛下！——”迪昂惊呼一声。
“Saber，汝乃吾之从者，亦为吾之伙伴。”玛丽皇后正襟危坐，朗声开口。直到此时，才能看出曾经身为皇后的威严，“吾之身死之时，亦是汝之消亡之际。”
“皇后陛下！——”迪昂单膝跪倒在地，呐喊着，挣扎着想要阻止她，却像是被什么力量束缚了一般，丝毫动不了。
“此为吾所不忍。”
皇后正色继续说道，“我是时间的宠儿，也是时间的弃子，我以玛丽·安托瓦内特之名，以三划令咒为祭，赋予你独立存在的概念。Saber，从今以后，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你也会长存于此。去追寻自由吧，去度过崭新的人生吧，我只是一介女流，只是终将逝去的、百无一用的皇后而已，我不该成为你的枷锁。Saber，此时此刻，我赋予你自由之权利。并谨代表余晖中的法兰西王室，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你的忠诚、你的果决，配得上白百合骑士的最强名号。”
说完这些，玛丽皇后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张了张口，却最终没说什么。两行清泪在她的面颊上悄然滑落，她的手上，鲜艳的鸢尾花图案悄无声息地渐渐消失，终于像是溶解了似的，杳无踪迹了。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