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幕：峰回（上）
前情回顾：
阔别三日，陈夜三人在纪委梁处长的护送下回到了龙腾区的天华大酒店。
与离开时的沉闷不同，陈夜三人在见到康鹏之后悬着的心放下了很多，回房的脚步也显得更加轻松。
“怎么样怎么样？”刚准备敲门，房门就被打开，迎接他们的居然是一向冷静的田智。
这也怪不得他，在场的人之中，他与康鹏的交情最深。康鹏受冤，他心里的焦急程度不比陈夜、枫雪少。因此，在监控里看到陈夜三人的归来，即便是再疲惫，他也要爬起来去开门迎接。
陈夜向他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比出一个噤声的姿势，示意他进去再说。
进门后，陈夜一眼就看到了睡在床上的宋大宝，确认宋大宝身上没有窃听器之类的偷听设备后，才将几人喊道隔壁房间把这几日的行动以及与康鹏、张云峰会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呼……”听到陈夜三人的描述，在场众人无不长吁一口气，田智疲惫的脸上总算是放松了几分，连连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到田智如此疲惫，陈夜明白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田智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在了解完这几天的情况后，便强烈要求田智回房休息。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送田智回房后，龙天问道。
“跟我们一起参与调查的警察同志依旧需要一起行动，这段时间在警局内鬼调查出来之前，不要回去，营造出还在为康局调查的假象。历队长那边暂时不要告诉，等他有时间过来再说。守夜者先在酒店休整两天，后天正好是小雪节气过后的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开始会有零散的心魔在枫叶市出现，既然富康精神病院里没有心魔，我们还是按部就班的在各个区进行守夜行动吧。等会把宋大宝叫醒，我有话要问他。”
“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审问，他也老实交代了作案手法。应该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了，而且他对我们这几天的行动十分配合，不像是那种顽抗到底的人。你是不相信我们警察的专业性吗？”晓凤柳眉轻佻，有些不屑地说道。
“呵呵，当然相信。”陈夜微微一笑，不恼地说道：“只是，你们是用警察的方式进行审问，他自然会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但是，有些不该说的，他可能没有说。”
“不该说的？你的意思我有些不明白，等会……”费林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宋大宝交代杀死胡睿的场景。
当时，在找到宋大宝将他带回酒店后，田智、费林和晓凤就拿出了警察的审问方式对他进行问讯，宋大宝虽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后悔不已，却还是清晰地交代了是受人指使杀死的胡睿。
至于是受谁指使的，宋大宝说有天下班的时候，自己收到了医院的电话，自己的妻儿被送到了医院做治疗，来到医院之后便从妻子病床上得到一封信，要求他按照信上的要求将胡睿杀死。
很顺利，但也有那么点奇怪的地方，可当时为了调查精神病院时间较为紧迫，加上宋大宝又如此配合，众人也没有多想。
“妻儿被人送进医院疗养，其实也是对方将他的妻儿作为人质对他进行要挟，如果他出卖了对方，对方也有能力对他的妻儿下手，可他对此并不害怕，甚至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指使的。这点，从逻辑上来说不通。”
陈夜笑了笑，示意龙天去叫醒宋大宝。
“嘿，大哥。”来到宋大宝休息的房间，陈夜友善地跟这位打饭师傅来了个亲切的问候。
宋大宝从床上起来，穿好鞋子，谨慎地朝陈夜点了点头：“你好。”
“有些情况想跟您了解一下，方便说吗？”陈夜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这位看上去朴实的打饭师傅。
宋大宝的年龄大概在55岁左右，皮肤黝黑，眼角布满了皱纹，两鬓斑白有些谢顶，眼睛不大，眼神却略微空洞，给人一种感觉到苦却又说不出来的感受。
“嗯，我知道你是他们的头，也是来审问我的。”宋大宝点点头，“我是个杀人犯，我认罪，但是是别人指使我的，什么时候把我送到警局去？”
先入为主么……陈夜露出他招牌的儒雅微笑，说道：“宋师傅啊，我不是警察，也不会管警察的事。你这么一问我，我反而不好说什么。我来这里，只是想跟您聊聊天而已。”
“聊天？”
“是的，只是普通的聊天，不存在什么审问。”陈夜朝龙天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都出去。
“你看，我身上也没有录音设备，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现在我们就随意点，不要那么紧张，随便聊什么都可以。”陈夜微笑地看着他。
抬头看了陈夜一眼，宋大宝缩了缩身子，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图。
“好吧，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看了看宋大宝那双粗糙的手和曾经被焦油浸染过的手指，陈夜笑了笑，从橱柜里拿出一包名贵的烟递给了宋大宝，“诺，这可是好烟，不尝尝吗？”
宋大宝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可似乎想起了什么，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是啊，自从你孩子和老婆病了之后，你不得不戒掉你抽了几十年的烟。”陈夜笑了笑，将烟塞进了宋大宝上衣的口袋里，“现在他们有了最好的医疗保障，你也该抽上一口了，不是么？”
听到陈夜说到妻儿的时候，宋大宝的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了烟，拨出一根，点燃，小口小口的吸着。
“这就对了嘛。”陈夜拍了拍宋大宝的肩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你看你，这一把年纪了，拿着微博的薪水，还要养两个重病的人。好不容易出现个人愿意帮你分担解忧，这是多好的一件事。”
“可是我杀了人。”宋大宝终于开了口，“无论她们娘俩今后是否能被治好，我都不可能跟她们再见面了。”
“看得出，宋师傅是个重情义的人。”陈夜叹息一声，“但是，也没有证据证明你杀人了啊。”
“什么意思？”宋大宝问道。
“看守所那边我们已经帮你请好了两个星期的假，之后你有充足的时间去医院照看你的妻儿。我们也不是警察，你之前跟他们交代的杀人事件和作案手法，更不会作为警察审问犯人的笔录上报到警局去。等会，你就可以走了。”
“不，我杀了人，你们肯定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把我送到警局去？”宋大宝脸上出现一丝慌张。
“呵呵，宋师傅。”陈夜从刚刚谈笑风生的儒雅变为严峻，“我刚刚说得很明白，等会你就可以走了，想去医院看你的妻儿或者是自首都随你的便，可为什么，非要我们送你到警局呢？”
“我……？”宋大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冷汗瞬间就流了出来。
“那封让你杀人的信，你肯定早就销毁了。但是杀人的流程和之后的善后工作，你早已烂熟于心。你确实不知道是谁在帮助你照顾妻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但有两点你非常明白：第一，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人指使可以使自己的定罪和量刑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第二，当你被警察以外的人找到并询问之后，你必须引诱他们将你送到警局，在将你送到警局之后，你肯定会做出伪证，将把你送到警局的人陷害进去。而这两点，你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信上的人是这么要求的，他们根本不害怕你会出卖他，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指使；而陷害将你送到警局的人，是因为你手上一定掌握着一张伪证。这张伪证，足以以假乱真，即便是要证明这是一张伪证，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这样，你的任务才算是真正完成了，我说得没错吧？”
“你……你不是人！”宋大宝的心理防线完全被陈夜击溃，跪倒在地上大口喘息，“为什么……”
陈夜摇了摇头，看到手机里枫雪发来的短信，叹息一声，说道：“为亲人付出一切的勇气值得佩服。但是很可惜宋师傅，您选错了道路。”
敲了敲房门，陈夜示意在外面的人进来，“看好他，他如果要走，我们不要拦着。”
“不，”宋大宝爬过来，跪倒在陈夜面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请你救救我儿子。”
陈夜没有吭声，示意龙天和舞水明将宋大宝抬到沙发上。
走出房门，打开手机，再次看到枫雪刚刚发来的短信，不由得长叹一声。
“宋大宝和他的儿子宋文，并无血缘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