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调查访谈-与Happy Days乐队主唱A.Morbid讨论金属乐与宗教的联系

今年4月，美国抑郁自杀黑金属乐队Happy Days首次在比利时举办演出，这也是乐队第一次在公众视野下演出。对此，乐队主唱A.Morbid有诸多感悟。

该采访是采访人研究生硕士毕业论文田野调查的一部分，研究主题是通过金属乐看待宗教的意义。因此，采访问题主要围绕这方面展开。采访内容涵盖了乐队的创作动机、第一次演出的反响、A.Morbid对于当下金属乐的看法等等。

以下为采访正文：

 

问：你最喜欢的金属乐流派是什么？最喜欢的乐队呢？

A.Morbid：我对于音乐非常挑剔，尤其是金属乐。我最喜欢的黑金属乐队是Blut Aus Nord，他们的音乐非常复杂，不仅有动人的吉他伴奏，在其它方面也非常出色。日本的Kanashimi乐队也很棒，他们的每一张专辑都很完美。这两支乐队是我听得最多的，几乎每天都听。现在，我听黑金属的频率其实很低了，但如果我在听黑金属，那听得肯定是这两支乐队中的一支。

 

问：听这些音乐时，你最关注的是什么？

 

A.Morbid: 我听得最多的是古典乐，我非常喜欢贝多芬、莫扎特以及其他出名的古典乐队以及新古典乐。现在我很少听黑金属CD或是黑胶了，听得更多的是古典乐、独立音乐、独立摇滚或者是另类音乐。

 

问：你提到了有时候还是会听黑金属，为什么你喜欢听这些音乐？

 

A.Morbid：我还听部分黑金属是因为他们真的很出色。但现在黑金属圈太饱和了，很多乐队只是在重复前人的音乐，所有东西都是一样的。对于现在的乐队，包括我自己来说，成为一支与众不同的乐队非常难，因为黑金属乐队的同质化程度太高了。

 

问：听这些音乐的时候，你有什么感受？

 

A.Morbid：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在听这些乐队时，它们在情绪上会给我带来一定的影响。目前能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黑金属乐队已经很少了，我没办法真正感受到很多乐队的音乐。音乐传达的情绪种类并不重要，它可以是开心的、悲伤的、愤怒的情绪，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感受到这些音乐。我想这也是贝多芬和莫扎特的区别，他们在他们的年代都是现象级人物。莫扎特是天赋型艺术家，他可能是最出色的音乐家，但我更喜欢听贝多芬，因为他的音乐里有更多情绪。

 

问：听古典乐及金属乐时，你的感受有什么区别吗？

 

A.Morbid：我觉得它的的本质并没有很大的区别，至少古典乐（尤其是贝多芬）及黑金属都充满了情绪，即使黑金属表达的是憎恨、愤怒或撒旦主义。黑金属并不是一种基于理论或技计算的音乐，这种音乐从最开始就反对最典型的套路。虽然听起来可能很奇怪，但我认为黑金属和古典乐其实很相似，即使很多人并没意识到。

 

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听金属乐？为什么？

 

A.Morbid：大概在10岁或11岁，甚至可能是9岁时，我买了我的第一张金属黑胶，它是石棺乐队（Sarcófago）的第一张专辑。当时是我第一次逛唱片店，这张专辑的封面对我来说特别抓眼，它和其他黑胶都不同，当时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封面，这些乐手们画着尸脸，看起来非常邪恶。我就这样被吸引了。虽然我知道大家都说我们不能通过专辑的封面来判断它的好坏，但对于我而言这是一派胡言，因为我们最开始总是关注到事物的外表，并通过它对事物进行评判。

当时我就买下了那张专辑，老板告诉我这张专辑非常经典，我第一次听它的时候感到非常震撼，我从来没听过像这样的音乐，它和我听过的古典乐以及经典的乐队都不同，但我很喜欢它，在我经历那样疯狂的童年时，它帮助我度过了那段时光。

 

问：你从13岁开始创作，到现在已经20年了，你认为金属乐对你的人格有影响吗？

 

A.Morbid：我认为它肯定对每一位创作这种音乐的人有影响，我们都是从某一瞬的灵感或是影响开始的，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取决于你，但它们之间肯定有联系。

 

问：看金属演出时，你有什么感觉？看融合了宗教元素以及没有融合这些元素的演出时，你的感觉有什么区别吗？

 

A.Morbid：我从未从宗教的角度欣赏过金属演出，作为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我不认为我是最适合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我认为看一支乐队演出与听唱片的体验几乎是一样的，因为它们都是一场极致的体验，我也不能说看乐队现场演出的体验比听唱片好，因为这其中有太多能够产生影响的因素了，包括乐队本身、听众，但我认为在这其中产生的体验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问：在创作音乐时，你最想要传达什么呢？

 

A.Morbid：对我来讲，Happy Days一直就像是我的日记，在这场旅途中，我可以展现出我所有的想法，它们不一定都是负面的或是充满恨意的，而是有可能是快乐的。在这本日记中，我可以完整地表达自己，并且不用担心被评价、被看不起，我能安心地做我自己。

 

问：今年4月，你在比利时演出了，这也是你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现场演出。在演出时，你期望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你对观众有什么期待？

 

A.Morbid：我对观众并没有任何期待，只希望他们欣赏我的演出，无论他们是否享受。你无法对观众有任何期待，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只能期望这场演出对观众而言是预约的体验，并让他们感受到与音乐的连接，但我并无法控制任何事情，仅仅能期望看完演出后他们能喜欢上我们的乐队。

 

问：那观众对你的演出有什么回应呢？

 

A.Morbid：我认为他们的回应出乎意料的积极，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为Happy Days演出。一开始我感到非常情绪化，因为这其中包含了太多第一次。我13岁就组建了Happy Days这支乐队，从2004年一直到现在，我从一无所有到在比利时举办第一场演出。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大事，因为很多乐队总是在演出，但对于我而言它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能够在公共演出场地展现我的艺术。

 

问：在上一次采访中，你提到如果不能创作音乐，那你可能早就疯了、犯罪了或是自杀了。那么创作音乐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A.Morbid：我可能没有正确表达我自己。音乐对我来讲是唯一一样有意义的食物，它阻止我去做一切糟糕的事情。但这种音乐也有黑暗面，酒精甚至是毒品都与它非常相关，这是件非常矛盾的事情。但对我来讲，它让我保持稳定，没有做出不好的决定。生活中人与动物来来往往，但音乐一直都在那。它从不评价你优秀与否；它不会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打开并欣赏一张唱片对我而言是最美好的一件事情，因为那儿只有你和你的意识，你可以说它是灵性的。我认为它是最有禅性的一件事情。

 

问：你提到这是最有禅性的一件事情，那你认为金属乐及演出可以是宗教化的吗？

 

A.Morbid：我个人不认为它们是，因为我没有宗教信仰，我相信科学。我认为宗教不存在，它是不真实的。但你也可以认为在观看金属演出时有一种宗教感，因为这期间你可能可以感受到一种能量，但我不认为它是一种宗教体验，你只是在享受音乐，并与音乐产生了连接而已。

 

问：那你认为金属乐、演出及宗教之间有共同点吗？

 

A.Morbid：我认为它们应该被最大程度地区分开。因为宗教导致了很多战争，如果你把宗教与音乐及政治联系起来，它可能会导致很多伤害。如果你认为天主教或基督教阻止你伤害别人，那也很好，但我仍认为音乐不应该与宗教联系在一起。

 

问：你认为什么是宗教？

 

A.Morbid：我的想法可能非常负面，我对此感到抱歉。但我认为宗教等同于操控，因为它的核心是说服人们追随某种思考及生活方式，在死后就能获得某种回报。我认为这是一种带有操控性；甚至是自恋性的看待生活的方式，生活过于复杂了，其中还包括很多灰色地带，按照那样一种方式生活是不可能的。

我还认为宗教是一种商业模式，它能够赚取很多利益，很多牧师们都非常富有，开着豪车。这非常疯狂，你无法想象这些机构们每年都有多少收入，这也很恶心，他们自称帮助穷苦百姓，但我从未见过他们真正做到这些事情。

我知道生活很困难，有些人需要一些指引，让它们不犯罪或是变得过于疯狂。但这是最佳的方式吗？我认为不是，在生活中我们还有很多其它获得指引的方法，而不是相信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

 

问：你认为金属乐是一种宗教吗？

 

A.Morbid：我觉得它正在成为……不，它就是一种宗教，因为已经开始有人认为自己比其他人更加“金属”，他们评价别人是否是“伪摇”，这是我无法忍受的事情，也是我不听金属乐或自称金属党的原因。我也没有一件缝上了100万个乐队布标的背心，我不想成为那样，我对此感到不适，并且反对这种行为。我认为金属乐已经成为了一种宗教，而这也正在杀死这种音乐，杀死很多把宗教与音乐混为一谈的乐队，而它的核心一开始应该是远离宗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