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番外·慕容黎个人】也无风雨只是晴

清泉濯足、焚琴煮鹤,古人引以为煞风景。大寒无雪、清明无雨,大约就是另一种煞风景。
今日清明,却艳阳高照,晃得人出了屋子便不得不眯起眼睛。踏青是嫌热的,总叫人莫名想念一阵迷蒙的烟雨。
瑶光王宫一到暮春就斑斓烂漫地开满了羽琼花,有那种像鹅黄一样淡淡的缃色,有从晨辉里撷取出的沁着妃色的粉红,有蓝田玉矿里采来的浅雪青——自然,上品还当属不染纤尘的云白,以其培植不易又须得水土温良、沙壤丰沃之处,权贵得之,若又是足够身量、一定年龄的,必要在宴请嘉宾的时候拿出来惹一片艳羡和惊叹。
东宫的暮春时节是立在云端的,远望那片雪一般的花海,整座宫室都如同瑶台仙阙。先君怜惜稚子,连性命都可以为他舍了,几株云白羽琼的确算不得什么。
推开朱漆剥落的宫门,也无端惊起了檐下一巢春燕,只留下了扑朔朔的几点剪影。珠光缎提银花的绣履跨过半膝高的门槛,不经意便踏着半截枯枝发出“嘎吱”一声响。
他冷眼看过满庭荒芜,转身去了内室。
镂花的门扉挂着残破的蜩翼纱,暖风一曛瑟瑟地抖着,一推便簌簌落下一串灰。
一束金亮的阳光从门上悄然泻入,看得清光束里游离着颗颗粒粒的尘埃。
慕容黎定定地看着那些小东西在一片灿烂中飞舞了一会儿,才慢慢踏进了他出生的屋子。
蛛网。记忆里他的屋子总是覆盖着温醇乌亮的朱赭色,那是厚重的木器包浆。而今上面蒙着层层叠叠的蛛网,像覆盖着一场很多年都没有融化的雪。
红裳曳地,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拖出一条痕迹,露出了底下光洁细腻的漆色和木纹,可他的主人并不在乎。他径直走到墙角一只硕大的樟木箱子,小心翼翼地用那双净莲一般的手摸着拭去金蝠锁扣上的灰,又俯身从箱子与墙壁的缝隙里摸出一把拴着红绸的的钥匙。
“嗒”一声,锁扣应声而开。那樟木箱子打开的时候又不免激起一阵扬尘,只是那散逸着的樟脑清香叫人喜欢。
【数墙之隔外已经是修罗炼狱。大厦将颓,人人自危,宫人侍卫四散奔逃,都不知道能不能捡一条命。
十八岁的慕容黎静静地听着外面无休无止的兵戈声,淡漠地看着乳母从从容容地将他的笔墨纸砚、发饰冠服连同小时候玩过的小刀、弹弓,孩提时候戴过的长命锁、银铃铛一样样收进了那只侍候得锃亮的樟木箱子里。
“还收拾这些做什么?” 那仿佛是他第一次用主子的口吻,陌生清冷得认不出来。
乳母抬起头来看他,兀自笑着,轻轻合上了箱盖落了锁,眼角的褶子和蔼地皱了起来,眸色都亮亮的。
“将来我们世子回来,会用得上的。”
“可不能,叫那些人碰脏了。
年老的妇人安抚孩子似的在那箱子上轻轻拍了两记,袖子一抖,红绸系着的铜钥匙在落日的余晖里闪着:
“世子看好了,嬷嬷把钥匙藏起来,世子回来,一定要一找就找到啊。”】
嬷嬷真傻。她就没考虑过,她的世子还有没有命回来?嬷嬷也坏,她知道,她的世子拼着一条命也不会让她的希望落空。
她的世子到底回来了,而且一找就找到了她藏好的钥匙,是不是很聪明的孩子?
瑶光的王,也回来了。
慕容黎在那些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玩意儿里找到了一卷竹简。一卷兵书。
它之所以有幸出现在这个神圣的箱子里,大概是因为它和自己的两个主人常年呆在一起。他们总喜欢两个人没坐相地歪在水榭里一起读这本书,乐此不疲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那个纯白无暇的白衣少年还用它轻轻叩过那蓝衣少年的额头。
阿煦,和执明和不一样呢。他手里摩挲着那卷竹简,独自微微笑着。阿煦能把一身浅蓝穿得沉稳安静,执明却能把一身玄蓝都穿得开朗跳脱。
如今他成了万人中央的王,却再也做不了他的君上;
同样,他堂堂正正正正地恢复了“慕容黎”的名字,却再也做不了他的阿离。
孤孑半生,双手染血,一身负债。
他二十二岁的小小的生命,以一十二字即可蔽之。
只是,可怜风月债难偿。
少年不识愁滋味,家国梦碎,花宇倾颓,方觉前尘不堪追。
清明的阳光,正正堂堂、好得很,仿佛能将世间每个角落都照得透亮。红衣的帝王立在一片灿烂的废墟中,如同神君降临。
只是若是此时有人看见,就不难发现,他的那个角落里,正密密地下着雨……

可怜风月债难偿 是引用。少年不知愁滋味 是化用,其它都是原创。
那个。。。竹简=zj=朱卷=啥我们都知道哈hiahiahiahia~~~
阿离大概自己也没有发现执明是什么时候走进他心里的吧?
最近又看了一个大大的虐文呜呜呜呜呜肝疼
emmmm其实我还给这个番外想了个番外,想看吗?要不要我赶赶?(猜猜番外的番外会有谁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