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兆头2 CA关系解析之一锅慢炖的爱情

说CA的关系就不能只说CA的关系，而是要结合参照物对比来说。在这一季，盖曼为CA关系设置了两组参照：一组是别西浦和加百利的爱情，一组是妮娜和玛吉的关系。在我看来，这三种关系就像是三道菜肴。

先说别西浦和加百利，他俩的爱情像一道炒菜——起锅烧油、翻炒断生、直接出锅，非常迅速。我看见有些评论里说，这两个人太拉郎配了，感觉像是硬凑到一块的，而且关系发展太快，让人觉得很突兀。但是，细看其实并不突兀。这只是爱情的一种表现方式，简单点说就是“一拍即合”。而且两个人是有“一拍即合”的基础的。比如，两人职级相同——一个是地狱高层，一个是天堂高层；两人面对的问题也相同，尤其是在末日之战被迫停止后，两人都要处理地域和天堂里蠢蠢欲动的好战分子。还有他们的观念相同，从人的标准衡量就是两人性格里都有“极度自私”的因子——他们对于地域和天堂的未来发展、对人类的死活都不是很在乎。这些因素导致他们能够“一拍即合”，哪怕只是约会了几次，他们也能够在三言两语之间建立有效沟通，并且在放弃自己地位和责任的时候而没有任何思想包袱。也许这样的爱情看起来很俗套甚至很狗血，但是我们也要承认这一类爱情是存在的。哪怕此时只是两人荷尔蒙乱飙之后的选择，只是一时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哪怕他们在激情退去之后走向破裂，但是我们必须承认，当下他们的关系是契合的，他们是可能走到一起的，他们的爱情也是有存在的合理性的。

接下来说一下是妮娜和玛吉的关系，她们的关系就像是一盘还没到火候的菜。而她们之所以能够放在一个锅里炖，主要是因为外界的作用。比如，老蛇生气断电，让两个人被锁在店里；老蛇制造下雨，让两人在雨棚下交谈；天使开舞会，让两个人一起跳舞；等等。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这道菜始终不到火候，而最后两个人的选择也很巧妙——那就是不加以他人之手，坚持自己来做这道菜。这一点我非常欣赏，她们不像有一些人公开求爱的那样，看热闹的人一起哄，就顺水推舟或者勉为其难了。别人怎么起哄、拉郎没关系，我自己的内心是清楚的、坚定的，只要我觉得还没到火候，那我爱情就不能仓促出锅。

最后，说我们的重头戏CA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像一道颇费功夫的炖菜——之前的六千年都在小火慢炖，如今要转到大火收汁阶段了，而只有收好了汁，端上来的才能是一道色香味美的佳肴。这段爱情中调整火候的关键节点就是老蛇的告白，告白后意味着两人原来的关系已经终结，新的关系即将诞生。

在具体说之前，我想先驳斥一个观点。我看见网上有一个大家很赞的“咖啡理论”，就是说天使为什么最后选择会天堂而没有接受老蛇的告白是因为梅老头给他的咖啡里加了料，所以言行受到了干扰。我之所以要驳斥这个观点，首先从天使的人物塑造来看，并没有OOC，他的行为都是顺理成章、有迹可循的，没有跳出人设。他之所以拒绝老蛇就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追求和坚持，不可能真的抛下人间、一走了之。这和他第一季不和老蛇走的理由是一样的，所以此刻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意外。其次，从影视制作的角度来讲，就是所谓的施奇迹的声音，其实模棱两可的，如果真的有那我宁可认为那是后期降噪留下的一点瑕疵。而且如果这个奇迹真的存在，那导演就会通过特殊的镜头语言进行强调，而不是这样给观众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这时候肯定还有人说，如果咖啡没有问题，那为什么梅老头要反复催促天使喝呀。 这里我觉得，咖啡这个道具是一个象征，象征着邀请或者威胁，就是剧里说的“Give me coffee OR Give me death”嘛。第三，从这场戏的作用来看，这是一个大关节，是一个调火候的过程，关系两人爱情的走向。这样一段重要的戏里，你跟我说其中一个人的言行是因为受了“咖啡”的影响，表达的不是内心的想法，这样的话两个人的关系就不对等了，因为有一方说的并不是自己的心里话，另一方却在掏心掏肺，这样他们的所有交流就没有意义，甚至变得可笑了。所以，这段戏里“咖啡”这个干扰因素是肯定不存在的，两人说的都是心里话，只不过因为时机不合适，导致彼此误解，仅此而已。最后，我们说说为什么会产生这个“咖啡理论”。我推测应该是有些观众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天使拒绝老蛇、两人之间发生冲突的“错”在于天使，但是他们又不忍心责怪天使，那只好把这口锅推给咖啡、推给梅老头了。这里我要强调一下，两人冲突、吵架，只是因为观念不同，并不是谁犯了错。其实，整部剧看下来，我能感觉到盖曼想要描写的就是两个灵魂契合但是观念不同的人是如何相爱的。从这个角度来倒推，“咖啡理论”应该是不成立的。因为有些观众潜意识里认为天使的行为是不对的，那我们不妨这样说，如果没有咖啡的干扰，你认为天使怎样做才算是对的呢？难道真的是和老蛇远走高飞吗？我觉得这样的行为才是人设崩塌、才是OOC。

我想驳斥的第二个观点就是有些人觉得两个人在相处过程中一直是老蛇在妥协，因为别说是一段延续了六千年的关系就是一段延续六年的关系，只靠一方的妥协都是很难维持的。再说老蛇也不是一个能被PUA的主儿，他不PUA别人就不错了。大家说他是恋爱脑只是一种调侃，实际上老蛇并非一个为了爱情失去原则和底线的人，相反，他是一个非常有想法，也很坚定的人，这从他堕天以及在某种意义上成为天使的“人生导师”也能看出来。这是第一。第二，从剧集的展现来看，老蛇也没有一味地妥协。当然在小事上两人可能稀里糊涂就过去了，跳个道歉舞什么的就过去了，也无伤大雅。但是在大事上老蛇是很少妥协的。比如说老舍想要圣水那一段，刚开始天使很严厉地拒绝了，但是从结果来看，是天使妥协了，事情是按照老蛇的预期发展的。还有在两人对抗敌基督那段，老蛇因为不想敌基督灭世，希望天使插手。但是碍于天堂的命令，天使也是拒绝的。最后老蛇又是陈述厉害、又是请客喝酒的，最后两人决定共同去教育敌基督。这一段从结果来看，还是天使妥协了，因为事情还是按照老蛇的预期发展的。从最后两人达成协议握手那一段，老蛇一脸阴谋得逞的坏笑。我说这些，不是想去斤斤计较谁在这段关系中让步付出得更多一点，因为这个问题真的好无聊。一段亲密关系一旦开始斤斤计较谁妥协得更多一点那么两人的心就已经开始背离了，他们离关系破裂也就不远了。对于CA这段关系，他们这六千年来肯定是互有妥协的，不可能存在谁一直妥协、谁委屈的不行这种情况。

再回到CA的关系上。这一锅爱情两人小火慢炖了六千年，忽然有一天老蛇发现旁边别西浦和加百利的“菜”已经出锅了，就说那我们的菜是不是也应该出锅了，于是他就想掀开锅盖尝一口。然后天使就说，那怎么行，还没好呢，“啪”就把锅盖给盖上了，还把两个人的手给夹了。两个人疼得直跳脚，我们观众也疼得直跳脚。

先说老蛇，他为什么非要掀开锅盖尝一口呢？第一，肯定是因为别西浦和加百利的行为刺激到他了。就像他说的，他们两个可以走，我们为什么不能走，他们的菜都能出锅了，我们的菜为什么不能出锅？第二，是因为两人关系公开化让老蛇的心态有了变化。之前的六千年老蛇和天使都是偷偷摸摸在交往，从来没有公开，因为一旦公开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基于安全考虑，老蛇没有意愿揭开锅盖。但是这一季不一样了，两人通过互换身份躲过了惩罚，关系已经摆上台面上来了，而且天堂地狱对他俩也是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状态，没有继续追究。这时候老蛇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既然天使和恶魔公开交往，那交往可不可以再进一步呢？基于这种渴望，他必然会想要掀开锅盖。第三，就是妮娜和玛吉的点拨。最开始是妮娜舞会他俩是情侣。这一段虽然老蛇矢口否认，但是他的表情却很好品。他陷入了迟疑和思考，好像在想——奥，这是一个未曾想过但是又吸引人的思路哎。第二次就是一切尘埃落定后两人和老蛇的正式谈话。听了这番话后，老蛇内心激荡，澎湃的情感喷薄欲出。

再说天使，他又为什么要盖上锅盖，不让爱情出锅呢？那是因为他是真正的天使。因为他是真正的天使，所以他对天使的身份有着强烈的认同。虽然在老蛇的引诱或者说引导下，他做出了一些所谓的违背天使身份或者违抗天堂命令的事，但是这不仅没有磨损他作为天使的光芒，反而让他更具神性，更加光芒四射。就是因为强烈的身份认同，让天使对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非常敏感。老蛇其实对两人身份的差异并不敏感，对面的是天使、是恶魔，哪怕是个人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和我是心贴心的，你的身份是什么不重要。但是，天使不这么认为，他的身份“包袱”很重。在他的意识里，恶魔就是做坏事的，天使就是做好事的。而且他从来都是这样做的，他说“神爱世人”，他就爱世人，他不作假，他不是有些电视剧里那种“嘴说爱世人但是只爱男人”的虚伪的神，他是真正的神。所以，他可以不惜冒着堕入地狱的风险去解救约伯家的孩子，他会尽力去帮盗墓小女孩，他会小心又悲伤地抱着小男孩身上取出的肿瘤，他会在天堂和地狱都跃跃欲试要开战的时候费尽心机去拯救世界……正是因为这些，让他觉得天使和恶魔之间的差异是泾渭分明的，他们之间的鸿沟是非常深的，你让他一下子就放下所有身份“包袱”和老蛇在一起，他真的做不到。或者说，他可以因为老蛇的善良和他成为朋友，但是让他一下子从友情转变为爱情，他真的做不到，就像剧中他对老蛇说的“You go too fast！”对于这一点，我们也不能苛责天使，因为一个认同了六千年的身份想要做出改变真的需要时间，幸运的是他们还有时间。

除了对天使的身份有认同，天使对天堂的职能也有着完美的愿景。从剧里呈现来看，天堂和人间一些官僚化的机构也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像老蛇说的，天堂在灭世的时候和地狱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天使对于天堂是有着期待的，他理想中的天堂应该是一个真正能够传递真善美的地方，而不是一个今天心血来潮搞一个大洪水把所有人都淹死、明天闲极无聊让自己虔诚的信徒家破人亡、后天头脑发热又想和地狱开战来灭世的机构。而且因为有了理想，他身为天使也愿意为了理想而奋斗，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会接受梅老头的建议回天堂。

我知道在这样的社会里，理想主义是会被泼冷水的。就像有人评论说天使太天真了，一个已经固化了的制度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呢？其实这也是老蛇的想法，所以很多观众能够共情老蛇，去否定天使的决定。说实话，我也觉得天使很天真。但是，我尊重天使的理想，也羡慕天使愿意为理想奋斗的勇气。虽然我在主观上认为理想主义是不可靠的，但同时我在客观上也知道人类能有今天的发展就是理想主义的胜利。所以，我不想对一个有理想也愿意为理想奋斗的人冷嘲热讽。说到这，我就想到了《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龙文章的一句话“我只是想要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他有一段剖白大概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尘不染的事，没有人经得起挑剔，我们每天都在吸入灰尘，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要有人去做事的。天使跟龙文章是一样的，他的理想就是“让天堂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理想，才让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天使，也让他不能贸然接受老蛇的告白，不顾一切地和他远走高飞。

那有人要说了，既然不能远走高飞，那就维持现状，在人间开书店、谈恋爱呗，何必要拒绝老蛇呢？很可惜，维持现状的这个选项也被梅老头划掉了。有时候我们会因为天使和恶魔的身份误以为他们有很多选择，但是从剧集的呈现来看，在梅老头递给天使咖啡的那一刻，他们的选择空间就已经被严重压缩了。你看，梅老头在和天使谈话时，开门见山就说了，你和老蛇这样的交往他都知道，这里的潜台词就是不光你和老蛇“摸鱼”的事我知道，甚至在约伯的事情上偷梁换柱的小伎俩我也知道。然后，他接着说，如果你们继续这样交往，那就是违规了。面对着这样一个手握生命之书能够决定你俩生死的人说你违规了，你觉得他是在善意提醒你吗？当然不是，他是在威胁你。所以当时天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最后，在给了小天使一棒子之后，开始拿出胡萝卜了。他说这种情况也是可以改变的。你们要想继续交往，想要让我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那你就回天堂跟我干。当这个选项出来后，天使的心里肯定是有点松动的。接下来，梅老头接着加码，（不得不说，这个梅老头的话术不一般），说你不仅自己可以回天堂，还能够让老蛇重回天使身份。这个砝码直接让天使接受了梅老头的建议。但是我们观众知道，梅老头对于恶魔的印象并不好，因为就在他出去和小天使谈话的时候，回头恶狠狠地看了老蛇一眼。在这种情况下梅老头依然拿恶魔做砝码，就说明第一对天使志在必得，同时他可能也知道恶魔并不想重做天使，故意用这种手段拆散两个人。

综上，因为天使的身份认同、天使对天堂的理想以及没有选择这三个原因，天使只能拒绝老蛇，只能先把这锅爱情盖上不让它出锅。

虽然天使盖上锅盖，不让爱情出锅，可是他也没有否认这份感情，而是想了他能想到的办法，那就是和老蛇一起当天使、回天堂，来一个爱情事业两手抓。但可惜的是，由于两人这六千年来缺乏真正的沟通，导致关键时刻两个人都“掉链子”了。从天使来看，他遇见过创世时才华横溢、充满想象的老蛇，也遇见过深陷泥潭、坚守善良的老蛇，他内心清楚，老蛇比天堂里的任何一个天使都配当天使。所以当听到老蛇有机会重做天使时，他是发自内心地开心，因为这样老蛇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好事了，也能够让“事情成为它本该有的样子”。

至于老蛇，他上过天堂也下过地狱，早早看透了两个机构的本质，并产生了强烈的虚无主义倾向。所以老蛇虽然和天使交往了六千年，整天小嘴儿叭叭的，但是他的内心实际上非常封闭，很少对他人敞开。仅有的一次就是约伯事件后，为了安慰天使，老蛇承认自己很孤独。之后，凡是老蛇在做善事之后都会找各种借口说这些并非自己的本意。有时候天使会直接点出来，说你就是在做善事，老蛇都会极力否认甚至暴跳如雷。这是因为老蛇做的善事一旦被发现、被确认了，就会遭到惩罚。我们这样想，如果一个人每次做好事不仅没有奖励还会受到惩罚，那么你还有多少勇气和决心去坚持行善呢？所以老蛇是这样的——我做好事就做好事了，你不要宣扬，我也不需要奖励，更不想惹上麻烦，所以咱们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心照不宣得了，我不可能承认自己在做好事，更不可能承认自己是一个善良的恶魔，因为这样会受到惩罚，也没有必要。从这里可以看出，天使和恶魔的本质是一致的，那就是善良，但是对于如何行善两人的观点却大相径庭，一个是按部就班，一个是率性而为，而且这么多年来两人对这件事情也没有进行过有效的沟通。所以，在天使提出要和老蛇一起重归天堂的时候，老蛇拒绝了。

天使和恶魔这六千年来不仅对如何行善没有进行有效交流，对各自的感情也没有进行有效交流。他们之间唯一确定的是“我是对方的朋友”，至于这份友情浓到什么程度两人都是不确定的，所以他们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试探——老蛇想要知道在我提出“go off together”的时候，你会不会跟我走；天使想要知道在我提出“I need you”的时候你会不会为我留下来。如果这次交流是在正常情况下进行的，那他们可能就捅破窗户纸在一起了，可偏偏这次最重要的交流发生在了最不合适的场合。两个人虽然都在说真心话，但是听在对方的耳朵里却都变了味道。从这里我们也可以得到一个教训，人在情绪激动想要有效交流真的是难比登天。因为，第一对方不能耐心地听你在说什么；第二对方会断章取义，只捕捉言语中他觉得刺耳的某些词来听；第三对方会赌气一样歪曲你话中的意思。老蛇和天使的这次谈话大概也是这样。我想如果换一个场合和时机，两人心平气和地说这些事，他们会很准确地Get到对方话中的意思，也会去肯定、去回应对方的爱。

最后的最后，我看到网上有些人对这个结局哭天抢地，甚至唱衰，认为他们BE了。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天使和恶魔的本质是相同的，他们的爱不是因为肉体的欲望，而是因为灵魂的共振。而两个灵魂共振的人，哪怕他们的脚步走出了千里万里，他们的灵魂依然会萦绕在对方的身边。所以，与其唱衰他们的感情，不如祝祷盖曼先生健康平安、祝祷罢工赶紧结束，制作组尽快做出第三季，把老蛇和天使的这锅爱情大餐快点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