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感2《十三邀》第六季 对话宁浩
1、许：那新的这种刺激你的来源是什么呢，你现在感觉到的？
宁：我觉得还是现实。因为我一直觉得文化和艺术，本身是一个群体镜像，它就是一个生产力层面的一个反映。就是什么样的生产力，即有其对应的什么样的文化和艺术。
许：那当比如说所有的这个现实都化了这么一个小的现实之后（指手机），那现实又很相似嘛，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但是里又肯定不相似，里面有很多别的东西，因为以前我们看到的，是这么一个现实，现在大家都盯这个，怎么回应呢？对你来说。
宁：就是还是个生产力，它生产力就到这阶段了，对吧。它是一个信息的一个时代。物质有很多很多的属性，它有这个质量，它有运动，它有时间维度，它还有信息属性，就是到今天这个时代，可能我们更侧重于像信息的这个维度。我经常就瞎想，瞎理解，我说那个，有一些看待事物都从不同的维度去解决问题，那西医它就是说，你这质量出问题了，长了东西，我就给你割了。你这个信息就反映你健康了。中医就是我先给你个好信息，扎针，通过信息反过来影响你这个。那到底那个层面是对的？它就是事物的那么几个维度而已，今天我们把信息这个维度给解放了，大家就更多的去关注这个比较突出的维度面。
l 物质有很多维度的属性，每个时代的生产力不一样，所以解放的物质属性的也不一样，我们为什么现在喜欢用手机来查看信息。就是因为技术推动了生产力的高速发展，相比较纸媒，一部联网的手机能更低成本且更快速地满足人们摄取信息的需求。
l 这让我想起塔勒布在《反脆弱》一书中提到的轮子的发明与应用。轮子的正式发明与它应用到拉杆箱上，两者之间隔了6000年。居民认为骆驼更强壮，长远看也比轮子这一脆弱的工具更有效。此外，一个人可以控制6只骆驼，却只能驾驶一辆马车，从经济上说也更合理。
2、许：那这个东西通过镜头怎么来表达？
宁：镜头本身就是信息呀。它就是新的文字和印刷术。它肯定不仅仅局限于讲一个故事。就像今天我们，看到有更多的像短视频等等这种信息解放的能力，更大价值其实是教育，大大解放知识的学习成本，一定程度上降低语言门槛，就是说的巴别塔的那个界限，其实就慢慢消失了。我觉得可能我们马上站在一个寄点前面。就是当我们这么方便地传递知识的时候，那我们可能过去只有一个爱因斯坦或者霍金，但是，现在可能会出现十个。理解事情的门槛变低了。
许：也有可能一个都出不了啊。
l 当所有人都无所不知的时候，这个社会里还有发明家吗？
l 当理解事情的门槛变低了，是不是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快速掌握新事物和新技能？
l 知与行本是一体，但总有知而不行之人。知而不行不是真知。
3、许：但是宁浩，我坦白说就是因为你对时代很敏感嘛，你看你之前拍的疯狂系列也好，别的不同的系列，你看到人在那很大的社会转型之中那种不适应吧，或者说是无法安放，无法归类，昨天我还看那个文章，我觉得很好奇送外卖的，在巨大的算法里面，他必须要什么时候能抵达那个地方，其实人面对一个抽象的庞大数据系统的困惑，他要非常的有效率，然后非常被它所控制， 而个人他又缺乏自己的组织来应对，对自己的控制嘛，因为你个人很孤立，作为一个创作者，怎么去应对里面的新的焦虑或新的不安，新的困惑？
宁：其实我的感觉是两个点，你的一个点是从人的视角出发，每一个人都在受着这种掌上智能设备的干扰和影响，曾经见过那个马路边上，不按规定过马路，然后立刻就拍一张照片，我觉得这个太厉害了，技术已经到这个程度上了，太厉害了，那它一定在这个层面逼近了你，这是一个维度。我是从另外一个维度，从全世界的范围内，越各自站在各自的角度去谈问题，每个人都会有形成自己的一个圈子，比方说我们马上会有一个保护环境的圈子，我们会发出我们的声音，一个生活的圈子，我们会发出我们的声音，那这是从整个社会的这个角度去看待的大家发声途径的便利，以及找到伙伴的便利，对吧？
许：从人的考量是我一个很大的出发点，我喜欢你的那些东西，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在一个高度受限的情况下，仍然去寻找某种个人的自由和存在的意义，这是很大的一个驱动力，看我那么被那个《香火》小和尚感动，他始终寻找这么一个东西，不管这个环境怎么变化，或者怎么样，你自己原生的这种驱动力，你觉得还是那个吗？还是说在发生变化？
宁：其实，从我个人创作的一个习惯来说，我一直会关心两个字，就是处境。人的处境，在每一个历史阶段和时间内它是不一样的，会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微妙变化。但是艺术是有局限性的。我只能站在我的视角去看待这个问题。
l 许老师从个体的角度思考，在时代的转变下，个体应该如何应对新事物带来的焦虑和不按。而宁浩从全局的角度思考，我们无法与时代抗争，我们本身是时代的产物，所以顺应时局而为就好了。至于个体所面临的情况，每个人都有所不同。
l 如果说时代的调整是形式结构上的调整，那么个人的处境受限于时代的变化，因而这个结构是不容个体拒绝的；如果说个体的调整是内容的调整，那么个人面对时代做出的选择可以是多样的，因而这个内容可以是多面的。艺术没有办法表现出所有人的不同处境，只能表现出更大群体的处境，而更大群体的处境其实就是时代的面貌。
l 宁浩内心的驱动力跟着时代发了转变。但无论是艺术的荒诞，还是商业的艺术，他始终在探索事物更多维度的理解。
4、许：那你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怎么描述你现在的这个处境？
宁：额，我觉得是在看自己嘛。我也能感知到就是，整个社会在有一个巨大的调整的一个阶段，根源上是因为技术上面的向前发展，然后要触动很多的层面，所以从我的出发点来说，我想，我现在所关注的就是，所谓我们过去总谈到的某一些标准，和今天现实的一些关系，这个事情现在还是今天这个时代的一个真的标准吗？处在今天这个时代，还是适用的吗？因为今天是一个多标准时代，十年前的命题放在今天还是不是通用的？还是不是正确的？要去反观和问这个问题，在这个基础上才能有“到底什么是正确的？”
许：那这个东西要是作用在你自己身上呢？比如说你十年前，十五年前坚信的那些价值到底是什么呢？
l 社会在进行一个巨大的调整阶段，背后的推动是技术层面的发展，技术为什么会发展？人们在追求生产效率。为什么要提升效率？满足更多的需求。为什么要满足这些的需求？改善生存状况。为什么要改善生存状况？我们的生存状况不好，此前还在奔小康的路上。
l 许老师认定了个体在时代转变下会出现焦虑和不安这个问题，并扎进了寻找解决方案的旅途之中。但宁浩觉得每个人都会有焦虑和不安，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调整和应对之策。因此，在解决问题之前应当先反思一下，这个问题在当下成不成立，有没有讨论的必要。其实焦虑的根本是在于对当下的逃避，只有人们真实地面对当下，面对自己的处境，才能回归理性，这是我认为的解决焦虑的第一步。
5、宁：我就突然对那个档案好奇了，因为那个档案呢，大家从小那个老师就吓唬你，你犯什么坏事，我就给你写在档案里，你档案里就有污点了。完了我就老在那儿想着我的那个档案得有多少污点啊，得多脏啊（笑）。完了我就把档案拆开了，里面什么都没写。就一张，我的成绩单，我当时就觉得吧，人生就特别的，被骗了（大声笑）。
许：那个恐惧白恐惧了。
宁：恐惧了好多年，你说档案里头不知道什么东西。我当时都记得哪一个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个人生可以按我想的方式去走。
许：特别主宰自己命运的感觉。
宁：然后我就来北京。
l 对一个人而言，能束缚自身行动的，只有自己的思维，尤其是那些根深蒂固的信念和价值观。无论我们在人生的哪一个阶段，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信念在那儿。
l 解铃还得系铃人。年轻时的宁浩就深深地被“犯坏事儿会被老师记录在档案里”这一信念所束缚。直到他勇敢地拆开档案，直面自己，才解放了自己。所以，当我们深受某个信念而恐惧到停滞不前的时候，请记得，只有自己能解救自己，只有行动可以打败恐惧和焦虑，想是没有用的。只要你敢行动，就能突破自我的牢笼，就能发生认知重构，就能活出生天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