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四卷 第一章 还剩四天
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四卷 恶魔啊,渴求我的心灵。
作者:秋田祯信
插图:草河游也
翻译:UP主本人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转载,禁止用于商业用途。
失身地望着伤口,然后──感到疲劳的胳膊自然地垂下,手臂自然地缠绕着胸部和肩膀。虽然没有留下任何伤痕,但似乎身体上刻下了看不见的线条,感觉深深地印在了身体上。她的手指滑过皮肤,咬紧牙关感受着痛苦。但是,谁会相信她呢?她说过一些愚蠢的话,但现在她的身体却完好无损,谁会相信她呢?她的右肩到胸部曾被剑斩开,甚至肩膀都脱臼了。
摔倒在地面上很多次,沾满泥土的衣服,现在挂在附近的椅子上。她太疲惫了,不想洗澡,但她实际上也无法懒惰。她闭上眼睛,抬起了脸。一种疲惫的感觉在她心中盘旋。 在这种感觉中,她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这就是──)
温热的水。受伤的身体。脏兮兮的衣服。城镇中的旅馆。完好无损的身体。血液,疲劳,皮肤。紧紧抱着自己身体的双臂,疲惫地闭上眼睛。
所有这些,一切──也就是说,想要杀人,是这个意思吧。
洗完身体后,在身体变冷之前,应该更换衣服。她的思绪很快转移到了这种简单的义务感上。现在她太疲倦了,没有足够的余裕来保持愤怒。
◆ ◇ ◆ ◇ ◆◆ ◇ ◆ ◇ ◆◆ ◇ ◆ ◇ ◆
「啊……」
「……嗯……」
「那个……」
「呼噜……」
「…………」
在混杂着草的沙地上,发仰躺下来,毫无意义地发出呻吟声,虽然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但他也不想长时间这样。
实际上,对于和他在两米左右距离做同样事情的马吉克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吧。虽然没有起身的意愿,也没有将脸转向那边的力量,但奥芬还是随意注意着,寻找他的弟子的位置。
天气既不好也不坏,这让他想起了在纳舒沃特的时候,蓝天变得如此亲切。下山后,从街道旁边往上看,天空变得白而微带云雾。但也没有下雨的迹象。草丛里干燥的沙子被风吹散。奥芬的呼吸感觉像是随风而去,慢慢地放松下来。
头发因为汗水而湿润,但风把它变得更加干燥。他用右手梳理着自己湿漉漉的黑发。指尖触感有些沙粒,混在头发中。
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他已经脱掉了通常穿的皮夹克,放在了附近的地面上。在潮湿的黑色衬衫里,藏在里面的是龙纹章,龙缠绕着一把剑,这个银质吊坠,证明了他在大陆黑魔术的最高峰《牙之塔》上受到了训练。
突然,奥芬意识到自己正在聆听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苦笑了一下。他本来不想在这里睡觉,但也许是身体在努力着不听从大脑的命令。或许因为躺在地上,他的后脑勺有些痛。
「那个」
被呼唤后,奥芬睁开右眼。他的视野扭曲了,倒过来,映照出了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不知何时,少年——马吉克靠近了,头从上方向下倾斜着,他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胜利。」
「…………」
奥芬没有回答,他用沉默来回应。他扭曲的身体沉重地扭动,站了起来——抬起头来,马吉克已经双拳紧握,做好了准备。奥芬仅仅是站起来了,没有改变姿势,通过视线示意着。 熟悉的沉默。稍稍向后移动重心,以等待马吉克的动作。 然而,马吉克突然改变了方式,他开口说话了。
「我想了想。」
「想了什么?」
奥芬不知道,但他回过头去问了一句。 马吉克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与他自己的风格相似,接着说道。
「正面攻击的话,没有成效……但从侧面攻击的话,合适的时机很少,很快被会被察觉。所以,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办。」
「啊啊。」
说明好像就到这里为止了。一个充满爱意的少年的眼睛里加入了真正的坚定。 然后—— 随着马吉克的动作跃出来,奥芬轻轻地向后跳了一步。并没有跳得很高,只是稍稍踮起了脚尖。
在这个开始运动的世界中,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残留物,好像只有意识被留下了。当奥芬移动身体时,并不总是像平常一样,但是有这种意识存在──就像旁观者一样,俯视着。实际上,奥芬并不能看到视野之外的东西,也不可能感知到他人的气息。但是,在某个地方,奥芬有一种感觉,知道自己从哪里受到了袭击。
这个机制奥芬知道,很简单的事情,那就是所谓的经验。
奥芬的能力训练已经足够了。在与这个少年对战时,奥芬并没有太多的警惕。经过了一个月左右的训练,奥芬已经能够理解这个少年的速度、力量、行动时的眼睛动作和想象力等等大多数事情。即使是未知的事情──未知的要素总是存在的──我也能预测到。
(......想到这个,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即使是未知的事情,奥芬也能预测,这也是经验给与的。
实际上,在短短几秒钟内发生了几件事情。马吉克一边大喊,一边挥起手臂,像发了疯一样朝奥芬出拳。由于距离已经拉开,奥芬不需要躲避那个拳头,只需要跟随它从空中落下来的轨迹,马吉克也趁机跟进。这次是从下面打来的,是另一只拳头。此时,奥芬已经停下了脚步。他身体一侧,躲过了那个拳头。
身体完全躲避对手的攻击的好处在于,能移动到敌人的死角──当然,这需要有足够的勇气。在这种情况下,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但奥芬并没有抬起脚来,而是滑动身体,巧妙地躲到了马吉克的右侧。当马吉克无防备时,他轻松地成功了。如果只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不同了。这个场景已经重复了几百次,甚至数千次。
变化微妙地开始了。
脚一滑,奥芬突然察觉到前方有障碍物——他的视线一闪,转向那边。在他左脚滑行的前方,看到了一只鞋子。
准确地说,是脚。马吉克一跃而来,大张着双腿,试图阻挡奥芬前进的道路。
这是一种阻碍奥芬绕路的策略。实际上,奥芬在那里不得不停下脚步。然后,马吉克带着欣喜的表情,试图转身面向他——
奥芬立即蹲下,抬起脚猛踢马吉克的裆部。瞬间,马吉克的脸色变了。
当然,效果是巨大的。马吉克没有发出悲鸣,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种扭曲的声音,然后瘫坐在地上。
俯视着他——

「你是个笨蛋,在对手面前暴露你的要害部位吗?」
奥芬愤怒地说道。
马吉克终于抬起头,眼神充满了悲伤。
「这怎么可能呢?师父,这太过分了。」
奥芬拍打着马吉克的背,叹了口气。
「嗯,你也有自己的想法……也许该教你一些基本招式了吧。」
「呜呜呜……」
马吉克的表情稍稍恢复了一点,他用含着泪的眼睛看着奥芬。
「无论如何,这都太过分了,师父。」
「这就是现实。如果你暴露了要害部位,你就会被攻击——嗯,虽然人类的身体到处都是要害部位。不管是哪个关节、哪个肌肉,还是内脏,哪个部位都被切开都会流血。最后,你只是用不那么致命的要害部位来防御对手的攻击。」
奥芬耸耸肩,然后帮助马吉克站起来,继续说道。
「如果魔术才能足够的话,魔术士本来可以完美地防御它。」
「这是什么意思?」
马吉克问道,向他点头。
「因为有魔术,不用自己的身体,就可以进行完美的防御。不过……」
奥芬将目光从弟子认真的脸上移开,摇了摇头。
「但是,为了构建和展开魔术的组成部分,以及使其生效,即使做出任何努力,也必然会需要几秒的准备时间。用魔术来防御魔术没有问题──通常,对手会在展开构成之后才能读取它,并有时间构建防御构成。换句话说,只要魔术师之间在使用魔术进行战斗,就不会有什么决定性的结果。那么,魔术师们该怎么办呢?」
他苦笑着,用拳头比划着。
「最初的冲突方式是打架。或者,更文明一点,使用武器。如果有一些比较聪明并对文明进步有兴趣的家伙,他们不会和魔术师争斗,而是会使用文明武器,如雇用第三方或挖掘对手的把柄,来解决问题。无论哪种方式,用魔术来防御是比较困难的……最好的方式是显而易见的。」
「魔术师大多接受战斗训练,这是原因吗?」
马吉克问道,奥芬再次点了点头。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最大的原因是,在魔术士猎杀时代,魔术士只能通过提高自己的战斗能力来保护自己。」
「什么?」。
「人数也不多,也没有多少财产,受到嫌恶和恐惧,对于这些压迫,这些魔术师们要想提高自己的存在价值,就只能向社会展示他们的实力有多强大。尤其是在早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魔术构成理论,也没有完善的战斗方法,那些古老的魔术师们会利用任何能利用的东西。徒手战斗方法是首先被采纳的方法。」
「……那个,」
一直沉默以来,马吉克终于打断了这里的说明。
「嗯?」
「魔术师通常学习的战斗方式,是共通的吗?」
「?什么意思?」
不明白,奥芬又询问了一遍。而马吉克换了种说法。
「魔术师们都会使用同样的战斗方式吗?」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不是……」
奥芬仰头看着虚空,喃喃自语道。
「事实上,还有许多魔术师根本没有接受过战斗训练。尤其是在现代,那些致力于杀戮的训练已经失去了意义。《牙之塔》规定作为正式课程的战斗训练,也只是一种从古以来就有的惯例而已。在《塔》里,也有一堆动不了的家伙存在吧?」
「是这样吗?」
马吉克的表情有点出乎意料,奥芬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相反的,像我这样的人,也不是很多。还有一些人的实力比我还要强大,他们的名字都数不过来。但是,回到话题,关于《塔》,战斗方法的理论和技术都取决于教授者的不同。当然,基础部分也有很多共通之处。」
说完这番话后,他微微歪头。到这里为止,他的解释都是教科书上的内容。
但是从这里开始就有些不同了。奥芬花了数秒钟的时间,谨慎地选择着他的措辞。对着那个凝视着他的蓝眼少年说:
「顺便说一下,虽然我不太明白这个会有什么意义……我的战斗方式非常古老。」
「啊?」
「很可能……是直接从天人种族传承给人类种族的。」
马吉克楞住了,这也不足为奇——奥芬自己都很难相信他所说的话。几乎所有的内容都只是推测,而且这些推测的根据也十分模糊。
「战斗方式这个概念非常宽泛。当然,实际的身体动作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但这只是一方面。为了进行这些动作,还需要理论,有时还需要背离这些理论的决断、觉悟等等因素。只有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战斗方式……不过这个先放在一边。」
他继续说道:
「教授我战斗方式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沃尔·卡伦教授。他是现代最出色的暗杀技巧大师之一,是我最初接触的人。他所教授的都是《塔》最新的理论……而教我那古老的战斗方式的则是名叫查尔德曼的教授。他是我正式的导师。」
「我听说过那个人。」
明亮的声音传来,马吉克看着奥芬,嘴巴合不拢。虽然他没有特别严肃的表情,但看起来对方并没有那么随意。
他小声地接着说道:
「……那个,罗特夏小姐说过……好像是这么说的?我不太确定……总之,我听说过。」
「嗯,还好啦。」
奥芬有些无聊地耸了耸肩——不是对着弟子。仔细想想,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这也是一件有点愚蠢的事情——他苦笑了一下。
「如果你听说过‘查尔德曼’老师的话,那差不多就知道他的事情了。他是大陆最强的黑魔术师,实际上也是管理‘塔’的负责人。虽然他从来没有无视过最高部门的命令。」
唯一的例外是数月前——不,应该是五年前——但这个故事无需细说。
「我向他学习了战斗技巧。我只懂得这一点,而且我能够教给你的战斗技巧也只有这些了。但也许,这种战斗技巧已经有点过时了——」
「……?」
「已经有点过时了。」
他停了一下,突然看到了什么。他们一直在离城镇不远的空地上活动,虽然这片「空地」只是这片荒地的一部分,从街道上看不太起眼。这里是低洼地带,也不引人注意,这里是一个相对宽敞的沙地,他们在这里进行了几天的魔术战斗训练。不仅仅是魔术,还有其他技巧…… 看到从旅馆出来的黑发少女,奥芬喃喃自语道。
「……罗特夏?」
马吉克也惊讶地眨眨眼,好像在寻找她的身影。她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一样从旅馆出来,径直向他们走来,手中提着木剑。
听到像是呆愣的声音,似乎是马吉克在低声嘟囔。
「……那个人之前说要休息,就走了……」
「啊啊。」
奥芬点了点头,等待着她靠近。因为在之前非常狠心地对待了「对手」,所以对方的自尊心可能受到了伤害,所以他认为她可能会不来了。尽管他预计她会回来,但这间隔只有一小时左右。
终于,她走近了,停了下来。
「那个……」
她像是在口中排列着准备好的台词一样说道。双手抱着木剑,甚至看起来好像是倚靠在上面……
「我想稍微运动一下身体。嗯,虽然我才刚病愈,但我还是很有干劲的。」
尽管他知道她很明显超负荷工作了,但是—— 奥芬无声地点了点头。
「老师?」
马吉克有些惊讶地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然后,罗特夏转向了少年。 冷漠的——或者说是不流露任何情感的眼神——看着这个少女,似乎要直接进入对方内心。几天来,马吉克已经看出了这个少女在烦恼什么事情,以及他们的关系变得紧张了。但是奥芬并没有给予什么帮助,只是装作没看到,同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没看到她的表情,但马吉克的脸色明显改变了。他压低了声音,尽管如此,还是向罗特夏提出了建议。
「那个,罗特夏小姐……你这样下去太拼命了。就算在纳舒沃特的道场上,也不是这样练习的吧?」
「所以说——」
她本想立刻回答,但在马吉克说了几句后便戛然而止。她的沉默之后,持续了很久,只能听到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开口时,罗特夏的声音变得平静了。
「所以,我输了。」
「但是,折磨身体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们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我只是接受师父的教诲。并没有强迫自己。」
「那么……」
罗特夏的声音突然变大了。 并不是她的音量变了。她转向了这边。从肩膀的角度望过去,她们两个的方向——如想象中一样,罗特夏的浅色瞳孔迎面而来。 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就请你教教我吧。明明一直都在请求,却总是敷衍过去——为什么呢?」
「没必要教了啦。」
奥芬边回答,边考虑着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罗特夏……啊。这孩子的瞳色……) 真的这么浅吗?——他想到了这样的事情。 在那双过于浅的眼睛中,闪耀着严峻的光芒,她的嘴唇似乎也扭曲了。她是在咬牙切齿,还是在说些辛辣的话? 但她嘴唇中流露出的,并非任何情绪,而是理性的话语。
「……我不明白。」
「就是说,我根本不用教你啊。在剑的使用方面,显然你比我更巧妙。」
「巧妙?」
她第一次改变了语调。
「刚才,我连你一招都接不下来——」
「没错。」
奥芬一边做出了无可奈何的姿势,一边继续说道。云朵盖住的天空,突然出现在视野中。
「因为你说要进行实战,所以我才这么做的。如果是竞技比试,我肯定连动都动不了。」
「我想在实战中变得更强!」
握紧木剑柄,罗特夏向前迈出了一步。只凭这股气势,就让马吉克退后了一步,却毫不察觉。
「你不是已经说过多次了吗!不是要教我真正的剑战技巧吗!」
「为了什么?」
「那个……」
她有些犹豫,话到了一半就停了。 这次她没有再说出口,只是握紧木剑,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奥芬静静地说道。
「我再说一遍。像你这样技巧已经完备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的了」
她似乎想要回嘴,但被他制止了下来,摇了摇头。
「现在只能自己去想了。我能做的就是给你提示,其他的就得靠你自己了。刚才那场战斗中,如果你连想法都没有,那么无论我如何解释,你也不会真正明白。就是这样」
说完,他合上了手掌。 无法判断罗特夏是否接受了他的话,至少从她的表情中无法看出愤怒。她努力抑制住情绪,并开始缓慢地挥动木剑。
「…………」
她不再看向他,转而将视线移开。
「今天就到这吧」
奥芬对马吉克说。
◆ ◇ ◆ ◇ ◆◆ ◇ ◆ ◇ ◆◆ ◇ ◆ ◇ ◆
维诺娜并没有忘记像往常一样做该做的事情,这是最好的自我防御策略,失去自我保护意味着随时都会受到攻击。就像不可能忘记整理武器一样,她心理建设也必须保持整备状态。每个人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输了几天,那就完了,但这只是到达比赛的起点,这之后的人生并不适用。
她不在意别人看待自己的眼光,虽然眼光很奇怪。但她已经习惯了。这位高大的女士扛着一个重达三十公斤、像石头一样的皮革袋子,无论她做什么都很显眼——尽管她感到情绪有些激动,但她必须承认这一点。虽然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只有承认不想承认的事情才能成长。
虽然天气变得凉爽了,但气候并没有像夏天那样发生太大变化。为了方便活动,同时也为了一点年龄上的自豪感,她选择了穿着T恤和牛仔裤前往远方。虽然印有大学标志的衬衫有点磨损,但可能看起来更像样。如果看起来像是一名穷游的学生,那就太好了。
当她出现在旅馆门口时,旅店老板,一个看起来非常小巧的男人冒了出来,但她没有吱声。然而,他的第一声话是非常友善的。
「欢迎光临。一个人吗?」
她认为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且还包含了安慰和关怀的意思,因为她能够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没有说出声来,并向他道歉。他点了点头。
「好的。」
环顾四周,餐厅里有几个客人。虽然这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城镇,但旅行者似乎总是会出现。有四个男人明显地盯着他们看,也许这是真正的学生旅行。她只是扫了一眼并用冷漠的眼神回应了他们,然后继续说话。
「这里有房间吗?」
「啊,随时都有的。」
老板边笑边抓着被虫子咬过的脖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耸了耸肩膀。
「不,床上没有虫子。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用杀虫剂。」
「谢谢。我带了杀虫剂,以防万一。」
她轻轻地举起空着的左手,然后催促他继续。
「那么房间在哪里?我该去找谁?」
「啊,这边。」
虽然她不必夸夸其谈,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称赞旅馆的建筑质量。她当然知道这一点,毕竟她并不陌生。天花板上的污渍,脏盘子,墙壁上的缝隙,沙子覆盖的地板......这并不是很罕见的现象。 她再次环顾四周。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否则没有人会在这样的街道旅馆住两晚以上。那些仍然在这里的人,可能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或者他们只是懒散的人。虽然她装作没有察觉那些学生们傻笑着看着她们,但她并没有忘记观察。是的,她不能忘记自己的习惯。
他们可以被确定为学生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只有学生可以在这样的地方消磨时间。此外,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他们大多数都留着胡子,露出肌肉发达的手臂来炫耀着他们在运动俱乐部锻炼的成果。其中一个戴着眼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显著的特征。虽然无法听清他们的低声交谈,但笑声却能听懂。
随着「咔哒」一声门打开了,两个满头汗的年轻人走进了餐厅。维诺娜也开始观察他们。
其中一人身上挂着一条龙缠绕着剑的纹章——虽然在东部不是特别流行,但这是大陆黑魔术的最高峰「牙之塔」的纹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锐利感,尽管汗和沙子把他的黑发变得凌乱,疲劳使他精疲力尽,但他还很年轻,大约二十岁左右。他穿着黑色的衣服,步态看起来有些粗糙,但实际上他从未摇晃过。他旁边跟着的是一名头发金黄的少年,看起来他已经疲惫不堪了。
「师父大人」
金发少年低声说道。他不仅疲惫不堪,而且全身都在疼痛,走路非常困难。
「那个人,我们不管她吗?」
黑发男子有点烦躁地回答道。
「......你说什么都没用,就像刚才说的一样。另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跟那家伙扯上关系。」
「什么?」
少年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接着维诺娜无言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她上了楼梯,被带到了房间门前。把老板随意赶走,等老板下了楼梯,直到脚步声消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么......)
她走进房间,从臀部口袋里拿出一张几乎变形的肖像画,看着上面描绘的一张有着凶相的黑发男子的脸点了点头。 她轻声自语:
「没关系,目标会被实现的。」
然后她撕碎了手中的肖像画,把灰烬倒进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 ◇ ◆ ◇ ◆◆ ◇ ◆ ◇ ◆◆ ◇ ◆ ◇ ◆
最终,求助于他已经是不可能的——虽然这只是证实了原本就知道的事实,但总之这就是结论。总的来说,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情况了。他毕竟是男人。
太阳已经落下,夜空广阔无垠。虽然不能称之为满天星空,但仍有无数的星星闪耀着无尽的光芒。
「我必须自己前往那个地方……」
罗特夏在胸中空虚的心灵中回响着自己的声音。
「无论如何,那样做是没有意义的……」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即使没有被那个邪恶的黑魔术师告知。她本应该知道,但还是像傻瓜一样依赖了他,这让她痛苦不堪。
她已经不再计算了,但木剑仍然以不变的速度斩破空气。她已经忘记了自己重复了多少次。直到肩膀无法抬起,她才停了下来,稍事休息后,又开始了练习。
然后——
她听到了脚步声,或者是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人影,她自己也不确定。察觉到了气氛,罗特夏停止了动作。虽然已经快忘记疲劳,但是沉重的疲劳感依然压在她的双肩上,她还是挺了过来。当她回头看去时,
「……对不起。打扰你了吗?」
抱着篮子的人影这样问道。
一开始,罗特夏并不知道那个人影是谁──可能是因为我太累了,什么都想不出来。她的头上有一只奇怪的黑色小狗,长长的金色头发下。小狗是在睡觉吗?它的鼻子压在肚子上,蜷缩着,但从闭着的眼睛中,似乎透出一种绿色的闪光,让人感觉到一种奇妙的错觉。实际上,它只是在表现出动物特有的浅眠,只是眼睛半睁着。
在小狗的下方,有一个人影,她微微低下头,好像在悲叹一样。尽管在黑夜中,翠绿色的眼睛上的睫毛仍然清晰可见。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她的眼中也有一点灯光…… 我记不起来了。总之,这是可以肯定的。只是从罗特夏的口中,她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溜了出来。
「克丽奥。」
「晚饭。我带来了……难道你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吗?」
句子的后半部分显然带着惊讶的语气。睁大眼睛,她的视线现在落在木剑上,轻轻地摸索着地面。 罗特夏应该怎么回答──仍然毫无头绪,罗特夏像旁观者一样观察着自己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反应出来。
「是的。但只是在休息的时候。」
「哦……」
克丽奥感到很惊讶,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罗特夏终于感觉到自己正在离练习远去。她喘了口气。她掀起带来的篮子,里面有三明治,夹着蔬菜、鸡蛋和杂七杂八的酱料。仔细看,她还拿着一个水壶。不过,这似乎太多了,一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她注意到这件事后,克丽奥微微一笑,
「想一起吃饭。」
「……嗯。」
不知道该说什么,罗特夏在开口前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应该有更多该说的话。比如说道谢、高兴等等。 虽然并不是为了掩饰,罗特夏还是问了一句。
「可是,那些人呢?」
「那些人?」
克丽奥一脸茫然地问道,罗特夏笑了起来。
「哦,那个……嗯,为什么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呢。」
罗特夏从记忆中想起了那个名字。
「是奥芬,是吧。虽然是个奇怪的名字,但应该很容易记住吧。」
「啊,那些奥芬他们在旅店吃饭呢。」
她说着,环视周围——可能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她面露笑容,随意地摊开手绢坐下,把篮子和壶放在身旁。小狗还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走到克丽奥身边时,罗特夏问道。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已经好多了。奥芬还专门帮我预定了私人房间,所以我可以好好休息。」
她的回答事实上是非常愉快的。但是她的表情很快就阴沉了下来——就像山上的天气一样。
「对不起。那个……你知道的。因为紫外线、疲劳等原因,我晕倒了。在这种地方被困了好几天,罗蒂你一定很生气吧。」
「…………」
罗特夏坐在克丽奥的旁边,就这么静静地坐下来。反正这是运动服,也不用担心弄脏了。
克丽奥穿着一条在路上几乎看不到的裙子——当初在纳舒沃特见面时就穿着它——还有一件看起来柔软舒适的衬衫。虽然不知道这是何等的风吹草动,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出于某种奇妙的感觉,使得罗特夏感觉自己好像在约会之类的事情,不由得仰望天空。
(……我在想什么啊)
她想起自己正在交谈的事情,赶忙朝对方微笑。
「……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对着不安的克丽奥说道,同时闭上眼睛。
「只要不停地追逐,总有一天会追上他的。他也不一定是一心向某个方向前进的」
在黑暗的眼皮下,话语如流水般自然。当再次睁开眼睛时,克丽奥的表情几乎和她想象中的一样。 她安心了——克丽奥好像真的相信了她的话。 虽然这并不是她故意撒谎,但自然而然就是这样的结果。 罗特夏继续说道:
「反而,这段时间给了我一个好好反思自己的时间」
「反思?」
克丽奥反问道,罗特夏点了点头。
「因为停下来思考,我好像真的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哦」
克丽奥开心地说着,把茶倒进锡杯里。在夜晚的香气中,罗特夏默默地观察着她手边准备茶水的侧脸。她的无邪笑容下总是透露出清晰直接的感情。
「请喝」
突然,她递过一杯茶,面对着罗特夏。虽然罗特夏稍微有些迟疑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但随后她还是看向了她。
「……怎么了?」
她说的只有那么一句话。她转过身去。
「谢谢。」
她用双手接过杯子,努力回答了一句。克丽奥并没有说更多,似乎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向了篮子里的东西。她似乎没有怀疑自己被盯着看的事情。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液体,罗特夏在心中嘟囔。 然后──她说出了另一句话。

「没错。」
她喃喃自语,仿佛在对自己说话。
「……如果一直追下去,总有一天一定能追上去。」
在一个凹凸不平的锡制容器中,有着染色的液体在漩涡般旋转。她呼出一口气,感受着蒸汽拂过脸颊。 突然──从旁边传来了声音。
「是啊……那种家伙,绝对要追上去,让他付出代价才行!」
克丽奥握紧拳头大声喊道,罗特夏则像是从远处注视着她一样── 突然觉得好笑。克丽奥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像是做出了什么配合一样,朝她微笑着。
(…………?)
几秒钟后,罗特夏才明白了过来。自己无意中冷落了她的话语。看到这一幕,克丽奥也笑了起来。 但是,不对劲。
(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呢……)
感到不可思议。 不明白的感觉像是在明亮清晰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块奇怪的污渍一样。不明白为什么。
报复?我并没有考虑过那种事情。 或许人们会说这没什么区别。然而,那明显应该是两种不同的存在。 是的,明显的不同只有一个,就像这个蒸汽一样模糊无形,只有温暖却毫无意义。 艾德──亲手杀死他。蒸汽的蒸气包裹着她的脸,她的意识像冰一样清醒起来,心里感到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