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渣翻长篇:钢铁连队(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枪炮!爆炸!火焰和恐惧的味道!先生们,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没有它,战争跟做运动有啥区别?他们说西格玛在世的时代是英雄主义的时代。一个字也别信!这才是光荣的日子,朋友们!黑火药和钢铁的时代!愿它永远存在!”
——首席炮手奥格里希·冯·梅特尔布里肯(Augerich von Mettelblicken)的遗言
梅西纳和赫歇尔还在忙碌着。到处都是战斗产生的巨响,哪怕是厚厚的帆布也只能稍微遮掩一点声音。呜呜作响的火箭的和轰鸣的臼炮发出的噪音盖过了军队中一致的喊叫声。但在这一切的下方,遥远的机器仍然在莫格拉加脚下转动,沉重的鼓声仍然在隆隆作响。
“就快好了……”梅西纳说着,爬上了蓝色知更鸟巨大的框架。他两手各拿着一把不同的扳手,正在拧紧木制框架外面的最后一颗螺栓。尽管困难重重,他们看起来还是会成功的。底盘已经完成了,锅炉也加满了燃料,浓浓的黑烟从后面的烟囱里冒出,它从敞开的帐篷门里探出了身子。现在想保密已经不可能了,但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机器已经整装待发,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车头轴承的连接是正确的吗?”卢卡斯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又小又害怕。“我觉得我们还没准备好,西尔维奥。”
梅西纳笑了,他的情绪已经好几天没有这么高涨了。铁血也许是个暴君和酒鬼,但他知道如何制造战争机器。蓝色知更鸟号最高的地方有近10英尺高,它的四个巨大的轮子是由最大的四轮马车改装而成的,上面布满了铁钉,只要按一下杠杆,轮子就可以轻松转动。炉子提供的巨大能量使整个构造体震动起来,就像一只渴望被释放的动物。最重要的是,管道、支撑、炮管、装甲板、滑轮装置和齿轮链的结合,才是这一切荣耀的根源。一个旋转的椅子,放在一个黄铜环上,上面点缀着各种各样的控制装置。虽然它主要是用普通马车的木头和从现有大炮上剥下来的铁建造的,但在他看来,它比阿拉比所有的黄金宝座都要精致。
梅西纳爬了进去,放下扳手,控制住了主要的一组杠杆。伴随着一阵颤抖和一阵阵烟灰,机器猛地向前移动着。
“她动起来了!”梅西纳大喊道,狂野的庆祝着胜利。当面对新的征服,不管是征服什么的时候,他的感觉都和以往一样。他能感觉到身下机器的巨大潜力。“这是件天才之作!为什么那个老傻瓜不把它造出来呢?”
卢卡斯仍然犹豫不决。
“你真的要把它带出去吗?”
梅西纳轻蔑地低头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就像传说世界里某个强大得令人厌恶的统治者,住在自己的蒸汽毁灭装置里。
“你在想什么?”他尖刻地说,“如果不是为了打仗,我为什么要造它呢?”我们还来得及!我们的时候到了!”
“但它根本没有经过测试!”卢卡斯喊道,突然显得对他的导师很生气。“铁血知道有问题——”
他还没说完,迷宫般的管道里的一个垫圈就爆炸了。滚烫的蒸汽柱向后喷射,驱动轮子的链条颤抖着,然后就软了下来。从主炉里冒出来的烟开始劈啪作响,吐出黑色的油块。
“快关闭它!”卢卡斯叫道。“它会爆炸的!”
梅西纳慌乱地拉了拉他面前的两根杠杆,压下了一根黄铜尖的大柱子。发动机颠簸着,咳嗽着,然后熄火了。慢慢地,伴随着最后一次临别的颤栗,这个精巧的装置停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烟。烟灰把机器的整个尾部都结成了块。冒着热气的水从底盘下面的管道里漏出来,聚集在岩石上。那东西似乎往土里陷进去了一点。
梅西纳在炮塔的边缘凝视着,他的情绪仍然很高。这只是一次小挫折,仅此而已。
“它动了!他又说了一遍,脸上仍然洋溢着孩子般的喜悦。“帮我把它修好!”
卢卡斯从帐篷入口向外看,显然在确保机器安全和赶忙帮助战斗之间左右为难。他犹豫了一会儿,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扳手。
“来吧,”梅西纳平静地说,他知道这个小伙子容易受影响。“我们花了好几天时间制作这个东西,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扭转战局,如果这让我们出名了,那它又有什么坏处呢?我们只差一点点了!”
卢卡斯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责备的神情。
“这都是为了金子,不是吗?”他说着,松开了扳手。“够了,你把我困在这愚蠢的事情里够久了,我也受够了。”
他挥舞着剑,最后一次阴沉地抬头看了一眼墨西拿。
“你教会了我很多,西尔维奥,”他说。“也许用的方式比你想象的要多。”
然后他就走了,他那金发的脑袋从帐篷的门帘下拂过,向远处的营地去了。
“回来!梅西纳喊道,挣扎着从狭窄的塔楼中挣脱出来。“该死的,赫歇尔!这和金子无关!它是关于——“
他的脚滑倒了。他的手在椅子的铜唇上摸索着,但没有抓到目标。在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时刻,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地位比他低。接着,他重重地倒在了坚硬的地板上,他的头砰地一声撞在了旁边的蓝色知更鸟的车轮上。他的视线变黑了,眼睛后面开始出现血红色的疼痛感。
“卢西纳之母啊 !他嘶嘶地说,吃力地站了起来。
梅西纳摇摇晃晃地走向帐篷入口。值得赞扬的是,他雇佣的警卫还在他们的岗位上。他们盯着西尔维奥,仿佛他是什么野兽似的。提利尔人用一只手捂住疼痛的头,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别像巴托尼亚肥猪一样傻站在那里,”他厉声说道。“如果你们进去帮我把这东西修好,就再给你们每人三个银币。闭上你的嘴,不要问多余的问题,我会让你们都成为富翁的。”
士兵唯利是图的天性总是值得一赌的。这三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资历最高的那个点了点头。
“行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梅西纳微笑着克服了迅速加重的头痛,谁还需要卢卡斯?
“进来吧,我的好兄弟们,”他说。“进去的时候要稳住,我要带你们去看看旧世界的奇迹之一。”

拉瑟莫尔站在阳台上,它被高高的镶嵌在城堡前面的墙上。他凝视着远处平原上的激战,风扯着他的斗篷,把它拉到肩上。
他的表情有些不快,这种战争没有艺术可言,野蛮的武力冲突丝毫没有触动他的感情。对他而言只有在缓慢痛苦的微妙技巧中,或者在机器之间的激烈竞争中,才有什么光荣可言。最重要的是,他重视单发枪高手之间的决斗,这才是真正庄严的战斗,用一支真正能开火的手枪对付对手是文明冲突的最高形式。几乎其他一切都是乏味的野蛮行为,遗憾的是,他几乎肯定没有机会在这场混乱的交战中放纵自己的激情。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惊醒。又一次,就像一个反复出现的噩梦,埃塞尔曼来打扰他。那人气恼得难以形容。他那武夫的思想可怜地有限,他没完没了的干涉已经使人厌烦了。在拉瑟莫尔看来,他似乎永远不会独自面对这些崇高的思想。等这一切结束后,他真得看看伯爵夫人是否能让她的将军们做得更好。
埃塞尔曼来到阳台上,站在他身边,俯瞰着同样的场景。他的脸色很严峻。脸颊上有一处血色的伤痕。这肯定是他上次见那位女士的结果。
“你像我们说好的那样布置了陷阱吗?”他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拉瑟莫尔点点头。
“所有内部结构都被动了手脚了,”他说。“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把这里变成燃烧的柴堆,但前提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锻炉里的财宝是无价的,即使对伯爵夫人来说也是如此。我们再也不会看到像他们这样的人了。”
埃塞尔曼咕哝着回答到。
“好的,”他说。“我的位置在战场上,我就不打扰你玩你的玩具了。”
拉斯莫尔对这种侮辱很生气,但他什么也没说。没有他们,埃塞尔曼不过是个行省将军而已。
“还有最后一件事,”将军简短地说。
拉瑟莫尔等待着,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埃塞尔曼至少得直截了当地问他。
“地狱引擎。”
拉斯莫尔仍然没有回答。
“我知道它已经准备好了,”埃塞尔曼继续说,他的声音无法掩饰一种紧迫感。“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告诉我它在哪里,我会派一个炮手过去的,否则他们就会像雨水打在山上一样冲上来了。”
拉瑟莫尔沉默了一会儿,但随后他的决心失败了。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他不可能永远把它保存好的。这不是恰当的时机,但情况很困难,现在他很难不让这个人拿去了。
“好吧,”他说着,转过身来面对埃塞尔曼,竭力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你可以把它拿出来。我的随从中有人知道如何操纵它,如果你真的需要它来保证胜利,那就这样。但我打算把它们一起释放出来。虽然这台地狱引擎单独一台就能造成很大的破坏,但它们只有在成群结队的时候才真正的势不可挡。”
埃塞尔曼点了点头,这是他能做出的最接近感谢的动作了。
“它必须现在就部署,他们在数量上有优势,我们需要打开突破口。”
拉瑟莫尔回头望了望下面的人山人海,它看起来像一股黑暗的浪潮,随时准备冲向城堡的地基。尽管他很讨厌看到自己心爱的作品过早地被送出,但想到它们会造成的杀戮,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和你一起下去,你的宝贝机器很快就会投入使用,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加入你们。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空气中血的味道了。”
那两个人转身从阳台往回走。他们消失在后面的塔楼里,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在他们上方的远处,死亡之旗被风吹动了一下,然后就静止不动了。

索尔加德不见了,矮人无法控制加入战斗的欲望,他冲下山坡,投入到了下面激烈的战斗中。即使隔着那么多其他的杂音,马格努斯也能听见他的声音。他那奇怪的战吼与战场上的其他喊声显然不同。工程师忍不住微微一笑,矮人脾气暴躁,但他们都是出类拔萃的战士。
他回头看了看,火炮已经被拖拽到新的射击位置上,希尔德布兰特已经接管了长距离火炮,并已经在鼓励炮手们重新装填。马格努斯转过头去,那不再是他的工作了,他现在和火枪手在一起,在近距离的战斗当中,他们将扭转战局。
“列阵!”他叫道。由他直接指挥的两个霍克领火枪手分遣队迅速作出了反应,他们越来越好了。
这些远程部队距离战场最前线只有几十码远,这场战斗势均力敌。敌人的主动出击阻止了攻击者到达城门,但他们无法突破沙恩霍斯特的战线。现在霍克领的军队已经把守军逼退了,在城堡的城墙前,互相肉搏的人排成了一长列。目前,双方陷入了僵局。这场冲突是残酷的,但无论如何还有待解决。
有些火枪手已经被他们的热情而愚蠢的队长拖进了战场,那不是进行远程战斗的方法,这些火枪只能在一定距离内有效,而且只能在协同射击时发挥威力,关键是纪律。
“保持一致!马格努斯吼道,严厉地看着火枪手们。“开火,前进,然后再开火。任何违纪的人我会战后追责!挑好你的目标,外面可是一片混乱。”
他举起一只手,火枪们把武器举到肩上。在他们射程的边缘,血液沸腾的战士们在战斗,很难辨别敌人和友军。而就在短暂的空隙,安娜-路易莎的一支分遣队向他们冲了过来,他们身穿城堡的黑色制服,手持剑和斧头。
马格努斯笑了,他的枪找到了猎物。
“开火!他叫道,队伍中瞬间发出了一阵爆裂的声响和火光。
子弹旋转着射向前进的攻击者,瞬间就打死了十二个人。敌人的冲锋失败了,有些人甚至开始掉头逃跑。
“重新装弹!“马格努斯喊道。“坚守岗位!动起来,狗崽子们!”
士兵们开始装弹,他们比在山里的时候动作更快,但离完美还差得很远。安娜-路易莎的人又一次集结起来,更勇敢的进攻者又开始向他们涌来。
“准备好了就开火”马格努斯说,他看到了危险。两军的间距正在迅速缩小,他拔剑准备迎敌。
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响,枪声再次响起。这次他们的瞄准很准,整支迎面而来的前线部队被打的溃不成军。敌人倒在地上,有些人的腿被撕裂或是身体被洞穿了。这足以击溃他们的士气,这支部队很快四分五裂开始踉跄逃跑。
“不要冲锋!”马格努斯看到一些年轻的火枪手急于追赶连忙叫喊道。“稳步推进,然后向我的目标开火!”
霍克领人高举着枪,排成一条绿红两色的连续队形前进。敌人渐渐消失了,密集的齐射没有了回应。没有任何东西,即使是狂奔的混沌部落,也无法抵抗恰当指挥的排枪阵。
“停止前进!”马格努斯叫道。“装弹,随意开火!”
士兵们又开了一枪,他们那致命的金属弹丸又一次被释放了出来。火枪手的坚实队形在他们周围混乱的海洋中成为一座有序的孤岛。盟军迅速向他们靠拢,并在他们的两侧组成了保护部队。敌人企图再次冲锋,但在离目标几码远的地方,那致命的齐射又一次把他们放倒了。他们继续推进,守军继续溃退。
马格努斯从火枪手的队伍中退了回来,对自己的技术感到满意。他们可以在没有他参与的状况下继续前进了。他跑回左边的一个浅斜坡,以便更好地观察周围的战斗。哈斯巴德连队的一些戟兵已经从最激烈的战斗中撤出,并且也在这样做。“一切进展顺利,不是吗?马格努斯说,几乎开始感到高兴了。
哈斯巴德的一个手下冷冷地看着他。他的左臂上有一个锯齿状的伤口,脸和脖子上溅满了血。近距离战斗部队很少与那些远距离带去死亡的人友好相处。
“还会有另一次冲锋,”那人说。“沙恩霍斯特正在投入预备队。”
马格努斯遮住光线望着外面的平原,敌人从所有战线上都被击退了。钢铁权杖骑士团就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没有人敢站在他们面前。安娜-路易莎的士兵装备更精良,但寡不敌众。在遥远的左翼,沙恩霍斯特的预备队确实在混乱的鞭笞者队伍后面集结。马格努斯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旦信号发出,他们就会冲过自己的人,他们的行动被他们前面尖叫的狂热分子所掩盖。如果奏效的话,它将彻底摧毁敌人的左翼。马格努斯向沙恩霍斯特的指挥小组望去,他们已经安全地从战斗中撤离,聚集在后备连后面的山脊上。号角吹响了,他感到一阵期待的激动。
但信号却一直没有到来。仿佛是为了先发制人,城堡里突然响起了巨大的鼓声。新的军队从被摧毁的大门涌出,这些看起来都不像马格努斯见过的家伙。他们像骑士一样穿着盔甲,但护甲是华丽的黑色。头盔被雕刻成死者的头像,惨白而可怕。他们装备着巨大的双刃戟,一边前进,一边挥舞着它们。与普通部队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冲锋上阵,而是排成阵型稳步前进。马格努斯眯起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些,他们看起来有些势不可挡。
但他们只是即将到来的家伙的仪仗队而已,从他们身后,一个怪物出现了。巨大的墨黑烟雾笼罩着它的身躯,六个铁轮搅动着它脚下的土地,三个高大的铁质烟囱喷出蒸汽,象牙白死者的头颅被刻在它黑色的前甲上。在它那高大弯曲的前甲前,巨大的铁尖刺无情地从中伸出。它的每一面都铆接了很重的钢板,不容易损坏。当它向前推进时,几支箭和子弹从它的侧翼打在它身上噼啪作响,没有造成伤害,它吃力地往上喷吐着更多的烟。双方的军队都目瞪口呆,沙恩霍斯特手下进攻的势头突然减弱了,安娜-路易莎的队伍当中里响起一阵参差不齐的欢呼声。
它走的很慢,就像一只昆虫稳步地向它的目标爬去。但马格努斯立刻看到了危险,战场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它。它比著名的米拉利亚诺的蒸汽坦克要小,但也没大到哪里去。多年前,他曾亲眼目睹过这种东西造成的破坏。更糟糕的是,这台战争机器的设计有一些可怕的相似之处。
“拉瑟莫尔。”马格努斯喘着气说,几乎不敢说出这几个字。“会是他吗?”
这台机器一直在前进,没有一匹马会靠近它,人也会在它面前撤退,不知道如何攻击它。在混乱中,身穿深色盔甲的戟兵不战而进。攻击者的部队之间产生了裂痕,安娜-路易莎的人受到了新到来的部队的鼓舞,重新发动了进攻。相比之下,沙恩霍斯特的士兵却突然陷入了困惑之中,预备队停了下来,骑士们骑马后撤,把人们聚集在他们周围。
马格努斯突然意识到,他和其他许多人一样,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他把自己从发呆中摇了出来,跑下斜坡,跑到希尔德布兰特疯狂地试图用火炮瞄准逼近的巨兽所在的地方。
“你以前见过那东西吗?”马格纳斯急促地问道。
希尔德布兰特忙着处理引线和象限仪,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看。
“现在不是时候,马格努斯。”他喃喃道,“我们需要把它解决掉。”
“那是海因茨-威廉·拉瑟莫尔的作品。”马格努斯肯定地说,阴沉地回头看了看那台机器。“我们曾一起工作的。这是他的‘蓝色知更鸟’,他把它做出来了。莫尔在上,他把它做出来了。”
希尔德布兰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手里拿着一枚沉重的圆炮弹。
“我才不管呢,”他一边说,一边把它装进一门火炮里。“我不在乎你们俩在努恩做了什么,我也不在乎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们需要阻止它。”
马格努斯感到血正在涌上他的脸颊,它越来越近了。
“你做不到的,”他喃喃地说。“我知道它是怎么建造的,我们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它。”
“那就闪开!””希尔德布兰特叫道。“我们至少得试试。”
马格纳斯后退了,希尔德布兰特点燃了大炮的引信。
“开火!大个子叫道。“瞄准那台机器!”
他的加农炮,他们仍在使用的最大的加农炮,开火了。铁轴猛地撞在支架上,底盘抖动起来。这一炮打得又高又快,希尔德布兰特是一个很好的炮手,但是加农炮从设计之初不是为了精确命中目标打造的。炮弹砰的一声打在一群人身上,这群人正朝着那台地狱引擎的右边前进。他们向四面八方散开,石头和血块从撞击处飞溅而出,在敌军队形上撕开了一个洞。一个好的结果,但还不够好。
更多的火炮开火了,火箭盘旋着击中坦克,臼炮的炮弹冲击着它周围的道路,地狱冲击连环炮向坦克的钢铁侧翼发射一波又一波的炮弹。一些炮弹命中了目标,怪物耸了耸肩,巨大的车轴受冲击微微晃动,但没有受到影响,它被烟雾笼罩着,继续前行,甚至大炮在它前进的道路上留下的弹坑也不是障碍。令人苦恼的是,它以比人走路还慢的速度不断靠近,无情地冲进了战斗的中心,用恐惧击倒了攻击者,给安娜-路易莎的队伍注入了新的信心。
“它来了。”马格努斯说,感到很空虚。“它正在进入射程。”
当它这样做的时候,机器前面的两块沉重的铁板被拉了起来。就像在城堡城墙上发生的那样,两根炮管从缝隙中伸出来。它们很重,还镶着铜圈。狼头被雕刻在它们的炮口上,新鲜的烟雾从炮口后的缝隙中喷涌而出,顺着坦克的侧面涌出,弄脏了地面。
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在机器行进路径上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回跑,队形被打散了,反冲锋也被停止。战争机器停止了前进,从它的后面伸出了支撑杆,传出了有什么东西被点燃的声音。
马格努斯扑倒在地。随着一声火焰的轰鸣,拉瑟莫尔的地狱引擎开火了。齐射的葡萄弹烧灼着空气,扭曲的金属在地上旋转跳跃,划破人的四肢、盔甲和坐骑。它再次发射。一条巨大的通道在它面前被清理出来,两门大炮的惩戒力量消灭了大部分人。
有序的撤退演变成了无序的溃败。希尔德布兰特用更多的火炮瞄准了它,但没有火炮能击破那沉重的装甲。骑士们试图从侧翼包抄它,危险地向两侧的装甲卫队冲去。他们对损失感到厌恶。
希尔德布兰特加入了趴在地上的马格努斯,他看起来动摇了。
“有任何建议吗?”他问道。
马格努斯从泥土中探出头来,机器又开始前进了,在城堡的两边,安娜-路易莎的人围拢在一起,阻止霍克领军队从近距离射击死角发起的进攻。
“它朝这边来只是时间问题。”马格努斯冷酷地说。“趁我们还拥有这些火炮,让我们好好利用它们。谁知道呢?我们也许能打出幸运的一击。”
那两个人突然跳起来,跑回炮兵阵地。一些火炮已经被遗弃了,整个军队笼罩着一种恐慌的气氛。
“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去,你们这些笨蛋!”马格努斯喊道,他感到自己又下定了决心。看到他如此熟悉的设计突然出现时的震惊正在消退,有许多问题有待回答。但现在,他们不得不等等,活下来是最重要的。
炮组人员疯狂地把重炮转过来。战争机器的行动是缓慢的,但它仍然需要不断调整以跟上。渐渐地,大炮又一次对准了它。楔子被放在大火炮的轮子下,炮手们进行最后的测量。时间不多了,地狱引擎正在接近,就在这时,它的大炮也在转向他们。
“开火!”马格努斯叫道。他不由自主地放任恐慌在他的声音中蔓延,因为他可以看到敌人的炮口正对准他的位置。
加农炮再一次轰鸣,剩下的火箭在一阵烟雾和黑火药粉尘中被发射出去。安娜-路易莎的几十个士兵,在战争机器的掩护下愉快地前进的时候被震倒在地,被冰雹般的炮火击倒。战争机器本身被猛烈的炮弹击中后摇晃了一码。一些铁板被撞凹了进去,其中一个轮子也被碎了。就像拳击手挨了一拳后摇摇欲坠一样,坦克暂时陷在了地上。
“西格玛他妈呀!“希尔德布兰特喊道。“我们做到了!”
“不,我们没有。”马格努斯说,他皱起眉头。“我们打不出那么重的一击。”
他回头看了一下沙恩霍斯特的军队。在将军阵地后面的山脊上,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它看起来就像拉瑟莫尔的地狱引擎,但没有大部分的装甲和装饰。它可能是根据同样的图纸设计的,因为它的尺寸非常相似。相比地狱引擎的六个轮子,这台机器只有四个轮子,而且大部分底盘看上去都是临时装配的,随时都可能解体。这些大炮的弹药是用大炮的炮弹草草地拴在一起做成的,用一根巧妙的铁条和支架搭成的脚手架固定住。这台新机器喷吐出的黑烟甚至比拉瑟莫尔的机器还要多,它被厚厚的黑烟笼罩着。裸露的火焰从后面窜出来,舔舐着铜管,将缕缕蒸汽喷向远方的空中。它一边向前,一边呼哧呼哧地前进着,醉醺醺地径直朝那只披着盔甲的怪物走去。
“梅西纳!马格努斯叫道,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他吓得肚子直翻腾。突然之间,过去和现在的噩梦聚集在一起。“那个疯子!他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在他那简陋的装置里,招摇过市的提利尔人脱下帽子,在头上疯狂地挥舞着。沙恩霍斯特的人停了下来。有些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被世界末日的景象吓了一跳。其他人如释重负地咆哮着,奔向它。一时间,第一辆坦克的炮击停了下来。梅西纳驾驶着蓝色知更鸟向前推进,当它移动的时候,整个结构都在呻吟和移动,它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崩溃。
“他是怎么——”希尔德布兰特问。
“没时间了。”马格努斯厉声说,把手伸进夹克里去取最后的黑火药。“他是注定要失败的,但这能替我们转移它的注意力,召集火枪手,我们得自己把那怪物干掉。”
拉瑟莫尔的战争机器正从给它挠痒痒的火炮阵地转向新的挑战者。它们像两头大公牛一样摆好了架势。
不知何故,梅西纳能够先开火。他的两根强大的炮管发出了火光,整辆坦克的外壳向后摇晃,几个较小的部件旋转到空气中,被排出的气体震松了。这一轮齐射击中了要害,拉瑟莫尔的坦克又被炸向一侧,更多的铁板被向内凿开,有几块完全被撕开了。坦克周围的人被无情的冲击力从坦克周围驱赶出来。他们像孩子一样散开了,整个战斗集中在钢铁机器之间的决斗上。
马格努斯和希尔德布兰特把所有留在附近的火枪手都拉到一起。他们面前的混战变得很混乱,两军的连队都争先恐后地闪开。拉瑟莫尔坦克附近的大部分敌军已经被赶走,通往地狱引擎的道路也不再有封锁了。
“我们会接近它!马格努斯对希尔德布兰特聚集起来的火枪手喊道。“我们只要离它够近就行了!”
有些士兵回头看他,好像他疯了似的。另一些人,由于长期的经验,已经习惯了严酷的宿命论,他们拿起枪,开始准备攻击。
“你打算怎么办?”希尔德布兰特问道,他从剑鞘中抽出剑,抓住了两枚黑火药炸弹。
“我知道那台机器。”马格努斯拿起自己的剑说。"蓝色知更鸟已经炸掉了它一半的装甲,但如果它自己挨上一发,那梅西纳就死定了。但他可能给我们打开了一条路。”
火枪手们准备好了。
“跟我来!马格努斯喊道,冲下山坡去向那台战争机器冲去。那些人跟着他,在两边呈扇形散开。希尔德布兰特走在后面,慢得像一头牛,他已经气喘吁吁了。
他们深入战斗的中心。拉瑟莫尔的战争机器的到来粉碎了所有纪律严整的军团和队列的伪装。士兵们不顾命令,互相扭打,或逃离现场,或只是想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像许多战争一样,这场战争陷入了混乱。
马格努斯和火枪手们一同行动。路上的敌军被他们的齐射打退了。枪口在闪烁,剑影在摇曳。一路上只有零星的抵抗,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台战争机器上。梅西纳把他的机器带到危险的近距离,马格努斯冒险瞥了一眼,它越来越接近拉瑟莫尔的作品,一路上漏油、漏水、冒出蒸汽和烟雾。第一台战争机器仍处于瘫痪状态,有什么东西震坏了它的驱动装置,它的三个轮子毫无用处地旋转着。它沉重地靠向一边,蒸汽机呛人的呼哧呼哧声清晰可辨。
然后,事情就好像有些不对劲了。在面对梅西纳的猛攻之前,地狱引擎调整了自己,在轮子上沉重地摇摆着。提利尔人离它不到二十码远,他看起来野性十足,当他操作控制装置时,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表情。他的机器还在重新装填弹药。但地狱引擎已经先一步瞄准了。
“仁慈的维勒娜……”马格纳斯压低声音说,几乎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它的火炮开火,拉瑟莫尔受损的战争机器在开炮时颤抖起来。它的另一个轮子也粉碎了,侧面的铁板像鳞片一样脱落了。机器损坏得很严重,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装置的木制内构也被暴露出来,车上唯一的组员也暴露了出来。
但那不重要,这一炮就够了。两枚炮弹击中了梅西纳笨重的机械装置,已经很脆弱的结构就这样爆炸了。随着一声巨响,整个车架被炸开,横梁、车轮、木桶和链条被抛向空中。轰隆隆的火焰点燃了熔炉,将幸存的炮弹烧成一个火球。离撞击地太近的人倒在了地上,他们抓着自己的脸,或者疯狂地试图扑灭在他们衣服上点燃的火。第二声巨响响彻战场,蓝色知更鸟完蛋了,一个带尖齿的轮子从尸体上疯狂地滚过来,在不平的地面上跳来跳去,然后咔嗒咔嗒地滚了过去。然后一切重归平静,梅西纳连全尸都没留下。
马格努斯冷酷地把脸转过去,他警告过希尔德布兰特这东西不安全,现在梅西纳为他的无知付出了代价。
“继续前进!”他喊道,催促火枪手继续前进。尽管周围的人推推搡搡,他们还是开辟了一条通往敌人队伍核心的道路。双方的士兵仍在躲避坠落的残骸,拉瑟莫尔的怪物就近在咫尺。
这是一个机会。马格努斯不顾危险,向前冲去。一个骷髅头盔守卫从蓝色知更鸟的死亡现场慢慢地转过身来,发现了他。他挥舞着戟,马格努斯从下方躲了过去,仍在奔跑,没有停下来与他交战。一声枪响从他身后响起,戟兵倒在地上,头盔上有一个清晰的洞。这代表火枪手还在他附近。
只有几码远了,蒸汽坦克破旧的侧面隐约可见。马格努斯可以看到里面那个人的脸,他吓得脸色苍白,试图使它转过头来。太迟了,蓝色知更鸟完成了它的任务,装甲松散地挂在它的侧面,暴露出机器未受保护的内部。
“为了那些死在山口上的人。”马格努斯痛苦地嘟囔着,一边将他手里的黑火药炸弹上撕下皮革封条。
他用尽全身剩余的力气,把炸药狠狠地投进残破的坦克里。它卡在坦克后部管道的某个地方,深埋在剩余的装甲炮弹中,在驾驶员头部的后面。里面的人盯着它,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个看起来无害的蛋状物体。
马格努斯转过身去,只看到他带来的火枪手不是逃跑就是被杀。四周都是敌兵。希尔德布兰特被束缚在不远处的战斗中,正怒吼着。战斗又向他逼近了。马格努斯孤身一人,孤立无援,站在敌军队伍的中心。机器的另一个奇怪的保镖举着戟出现在他面前,戟刃在晨光中闪烁,准备好向下打击。
炸药爆炸了。马格努斯向前冲去,他的头撞在岩石上。他的身体一阵剧痛,缝线在粗糙的石头地上拖来拖去。他隐约觉得周围的人像玩偶一样被扔来扔去,还有重物在他俯卧着的身上呼啸而过。有灼热的风从他身边吹过,热如火炉。
马格努斯抬起头,心还在怦怦直跳。那台机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气腾腾、扭曲的金属坑。它因发热而闪闪发光,碎片继续落下,其中一些是沉重的铁块。爆炸发生后几码内的人都被撞倒在地。幸存的士兵们慢慢地,痛苦地爬了起来。有些人静静地躺着,血液从他们俯卧的身体里渗出。爆炸造成了一场惨剧。
马格努斯摇了摇头,试图从他的视野中清除那些黑色的旋转的形状。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敌人戟兵的身影就在他身边。那人倒在了他的武器上,一长串血迹像溪流一样在石头上流淌。
一个影子出现在他面前,是希尔德布兰特。那个大个子伸出手来,他喘着粗气。
“我们得回去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他们正在重整架势。”
马格努斯虚弱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被粗暴地往上拉。他觉得肋部好像着火了,一股热血滴进了他的眼睛。
他痛苦、踌躇、几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拖出了现场。在他们身后,士兵们摇摇晃晃地后退,各就各位。浓烟从破坏的源头飘过战场。远处传来号角声,这是指挥官们再次召集军队的绝望尝试。但在坦克发出的轰鸣声之后,它们听起来很单薄,毫无作用。机器的到来冲击了军队的阵型,攻击者和防守者都失去了阵型。新兵慢慢地填补了缺口。新来的人又一次互相撕扯起来,把爆炸中昏昏沉沉的受害者砍倒在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在他们中间,两部残骸在燃烧,被几十名被杀的人包围着。
当他被拉到安全的地方时,一个黑暗的想法进入了马格努斯的头脑。他要为这两台可怕的战争机器负责,这些都是他的设计,现在又有两个人把它们拿去为自己所用。一个是梅西纳,他为自己的野心而死。另一个是海因茨-威廉·拉瑟莫尔,一个存在于遥远的过去的名字。突然,马格努斯理解了什么。火枪,大炮和其他做工精良的武器。没有人比拉瑟莫尔更擅长这些了。
就连他父亲也这么说过。
“托拜厄斯。”马格努斯气喘吁吁地说,他感到胁部的疼痛开始消退。“他在这儿。”
希尔德布兰特终于停了下来,让马格努斯站在一个被烧焦的炮房废墟上,他们已撤退到军队的后方。战斗仍在激烈进行,但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
“你是这么说的,”大个子回答说,重重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我也是。”马格努斯说,他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如果我早知道他在这里,我就会让格罗修斯带着他的佣金滚蛋。”
他感到微弱。他的头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视线边缘仍然很模糊。每一根骨头都在抽搐。
“不过,现在我知道他在这里了,”马格努斯说,声音很低,“还有一件事要做,我要杀了他。”
希尔德布兰特看着他。他脸上的血已经干了,他似乎精疲力竭。
“算了吧,马格努斯。”他说,眼睛里几乎带着恳求的神情。“我们要担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别把这件事当成私人恩怨。”
马格努斯轻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唾沫里还有血丝。
“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他说,声音里透着铁石心肠。“不管这里发生什么,我都要回到那里。等我找到了,我会找到他的。他很快就会知道沙恩霍斯特的军队里有一名铁血。我想让他知道,我想让他害怕,他应该明白,我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