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斋笔记】台风中的一杯红茶

台风，又来了。诶？我为什么要说个又呢（大话西游）。

上周在《台风来了，需要做什么吗》一文中提到我生长关外，从小对台风是“听说过没见过”。于是一个从没见过台风真容的好奇青年买了一大包的零食泡面饮料，准备第二天好好欣赏欣赏只在书本里学到的这种自然灾害/奇观，然后……

一整天相安无事。

不过这也蛮正常的。很多事并不会在你准备完全的时候找上你，往往都是趁着松懈之际突然打你个措手不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台风居然又又又又要来了。

昨天接到学校的通知，⑨号台风“美莎克”也要光临我广袤富饶的东北大地……虽然很想吐槽这个台风为什么不应该叫琪露诺，反正就是新的风暴又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教育局那边下了文件，3号全天放“台风假”，后面的一大堆屁话我没看，只需要知道明天不用来学校，不用看那些一副“为了你好”的伪善嘴脸（还tm又老又丑），这就够了。

要放假了，好耶！

然而等了整整一个白天，下午还睡了一觉，仍旧没见台风光顾的意思，无非是下了整天的雨，也许这就是台风雨？但并不算太大，弄得屋子里水汽氤氲，潮乎乎湿漉漉，加上天空阴惨惨的，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台风雨，台风雨，飘飘洒洒情几许。一整天的阴雨连绵就像纠缠不休的前女友，非得央求你和她重燃旧情，床笫缠绵似的。

差不多是夜里十点，终于起风了。窗外黑咕隆咚，但能听到外面风声很大，几乎可以用“呼啸”去形容，宛如一匹闯入都市肆虐的野兽，它想破坏些什么。

四周灯火阑珊，兴许是人们都睡了。老家这边并不存在夜生活的概念，十点多外面就没什么人了。

夜晚的安静总有种奇妙的魔力，让白天你所熟知的一切换了模样，变得虚无，变得可怖而神秘。

在随风飘摇的夜海之中，少数亮着灯的人家宛如点点孤舟，我们都是在此浮沉的夜航船。

说来也凑巧，这时我正好新沏了一壶茶。茶叶也在上下浮沉，一如饱受煎熬的人。

外面呼啸着疾风，不知道玻璃窗能不能挺住；茶杯里正积聚着热量，让干燥的茶叶再度荣光焕发，回到原来的模样，并将热水改变，化作浓厚的暗红。

这时听风听雨，写点什么真是再适合不过。当然，就算没有红袖添香，至少也要给自己准备一盏油灯，半杯红茶。

台风在外肆意发挥着它的威力，仿佛像谁逞凶斗狠；卧室里关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亮，桌边的茶杯散发着热与香味。

我没有打开任何一首乐曲。肃然的古典，轻佻的爵士乐，激烈的电音与摇滚……这些都不需要。风声、雨声、心跳声，是此间最好的背景音乐。

远远的时不时还能听见火车的鸣笛声。车中可能是熬夜赶路的旅人，又或是就此启程的行者，在这样风雨飘摇的夜中，他或者她又会有怎样的心情呢？

孤独？疲惫？希望？向往？

我只能在忘斋这片狭小而闭塞的空间里聊发遐想，又或者是……瞎想。

风，此时愈发激烈。

像海浪，一阵接着一阵，将雨滴也拍打到窗上；

像悲哀的呼喊，是李尔王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对命运的控诉；

更像一支渐渐集结的义军，妄图攻入一座座钢筋水泥的城堡，讨伐居住其中的堕落的国王（人类）。

而我就在这里，坐在舒适的椅子上享受一杯红茶，不问面包与蛋糕的区别，不管外面风浪滔天。

暂且做个被自然被世界仇恨的……

优雅的魔王。

不知这雨，这风，这孤独之声，究竟会持续到多久？

也许明天还会继续，也许一觉醒来又是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但无论明天是否停下，无论这场风雨是否，我的假期只到这里了。

因为我们的台风来自那些狗屁不通的文件，来自上面白纸黑字的休假日期。假日结束的时候，无论这呼啸是否停歇，对我们而言“台风”已经不存在了，不去上班是要被扣钱的。

因为明天不会停下，我们更不能停下。

也罢，趁着夜晚还未结束，趁着红茶尚且温热，写点高尚而优雅的文字，明天继续当一个卑微且伪善的小人。

至少在台风里，我还能喝一杯热热的红茶，做一回优雅的魔王。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啦。

可能有人觉得台风当前，写这样的游戏文章，把台风当做享受和逃避现实的所谓“港湾”，把灾难当成这么轻松的事，这么做会不会太儿戏了？但我想这是不对的，自然灾害固然可怕，可我们又非得怕到惶惶不可终日，整天如临大敌精神紧绷吗？

答曰：没必要。

其实台风经过，携风带雨的谁都不会开心。不知会不会停电停水出现各种意外，保不齐有个砖头瓦块自行车啥的飞上来，破窗而入砸进我家阳台，现在我甚至都怀疑床边的那扇玻璃窗会不会撑不住，突然裂开，满床剔透锐利的碎渣……

像这样喝茶闲谈，只是灾难来临时的一种暂时的缓解罢了。

几千年里我们都是这么挺过来的。

要知道，国人的心理是很皮实的，遭了灾想尽办法渡过，期间做点什么有趣的事恢复恢复元气，并不会一直都那么人心惶惶的，所谓“在痛苦的日子笑出声来”是也。就像汪曾祺老先生的《跑警报》所说的那样：

我们这个民族长期以来生于忧患，已经很皮实了，对于任何猝然而来的灾难，都用一种“儒道互补”的精神对待之。这种“儒道互补”的真髓，即“不在乎”。

是啊，战乱、饥馑、旱涝这些尚且能视若等闲，何况它小小台风呢？

以前看《起风了》这本书，封面就是那句最经典的：起风了，惟有努力前行（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但要我说应该是：起风了，可饮一杯红茶。

无论顺逆苦乐，都不应当忘记让心间驻留一份闲适和优雅。

恰如台风中的一杯红茶。

 

缘起：这篇是上周欠下的文债。

不知是老天可怜我教初三那帮猴崽子太累太苦，还是觉得东北大地需要雨水滋润，竟然接连两周以台风助阵。

真叫个“屋漏偏逢连夜雨，又娶媳妇又嫁人（无关）”，上周巴威，这周美莎克，我吉林宝地向来四平八稳，百害不侵，如今竟遭难两度，属实难得。

为感上苍之怜悯，作文一篇聊发感慨，总比外面狂风暴雨，躲在被子里***要强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