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马懿不喜欢海,以至于到最后恨上了蓝色。她见了太多的蓝,早就看倒了眼。
雨悬在天空摇摇欲坠。倒像是委屈的只能将眼泪藏在眼眶打转的孩子。马懿已不是孩子。属于孩子的最后一丝联系被大海直截了当的斩断。不是孩子就没资格委屈,哭泣也是歇斯底里。
她不怜惜她的家,她只怜惜被所有人抛弃的自己。
马懿兔子似的红着眼睛,最后也没挤出一滴泪来。林灿小心翼翼抱着只兔子似的,抱她上楼,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兔子却死死的不撒手抓着他的胳膊。于是林灿抱着只兔子似的僵着胳膊,生怕力道不对惊了兔子,一来二去再吓跑了她。
悬在天上的雨最后落了下来,将渗入地底的暗红冲刷殆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再次醒过来屋子里已经没有一丝光,马懿不清楚自己是否睡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所有情都活像是做梦。这里几乎没有冬天,四季算不了分明,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嗅到潮湿的空气。她拉着被子的一角。
皮肤贴着略略泛着潮气的布料。马懿侧躺在床上,她的脑子不算清楚,她只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一只蚂蚁,失去群族的四处漂泊的蚂蚁。空气散发着甜腻腻的味道。像是蚂蚁被粘在蜜糖上,她觉得自己陷在一片棉花里,舒适,懒散,颓废。
她也不记得林灿什么时候回来,其他人什么时候回来,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塔寨像以前一样安静,其他的人也和以前一样,所有人都习惯她存在,所有人都无视她存在。这是最安全的方式。
林灿给她的感觉却与之前略有些不同。其实也不难解释,本拥有珠宝无数的人最终只留下了一件,即使最后一件不尽如人意,多数人都会好好珍惜。随着各种消息跟着港岛的报纸飘进塔寨,随着马家一条接一条的人命的流逝,她成了只剩下一件珠宝的穷人。
不经意间她已经陷在棉花一样的柔软里,终于到了第十二年。和刚来时的年纪一样大。
很巧,十二点。
她还没有睡,塔寨已经安然入睡。
她还是只有一件珠宝的穷人。来到塔寨的第十年,她被远嫁的大姐姐联系上,依旧没有见面,尚未谋面的大姐夫是个商人,姐姐说的隐晦,但她听得出来自己的晦气。这样其实没错,不管是马家的衰落还是覆灭,和她的出生以及离家都恰到好处的相逢。若是这个落魄千金嫁回港岛随便哪个小开,必定是港岛最负盛名的丧门星。
马懿该庆幸林灿没什么名声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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